终于还是醒来。
……怅然若失。真是个美梦。
“小知这么不愿意见哥啊。”
对,话落,夏知微那脸色就更难看了。
啊啊啊啊竟然还劳动了梧哥……太!失!败!了!
连太子妃一事,夏知微和袁茗卿商量过的结论都是不要让梧哥费心。
——上次淘君子兰不过玩笑,梧哥也托人送来了,看似圆满。但某个人简直欲盖弥彰!哥的境遇、或者身体情况一定不大好……
玩笑两句过去,简直轻而易举把人哄好。夏知微只推说“不想荒废修真界的成果”,梧哥笑着也没深究。
结果第二天,太子殿下不知从哪听说,可能是府里下人嚼舌根、也可能是她耽误课被夫子告了状,总之送来位脚步极轻、毫不起眼的青年。
夏知微:“……”不是很想知道这位超没存在感的大神,是从什么岗调下来的。反正太子说是武师傅,那她就还是眼瞎一点只当武师傅吧。
太子知道她练武是要干什么吗。扛着红旗反红旗,尤其是这人所为真心实意的只希望你好,这份好并非由你算计而来,也不掺杂对方的算计。
这感觉还真是……
很愧疚啊。
梧哥给她收拾烂摊子,梧哥好
太子委屈大神教朽木,太子……
算了,即便心存偏见,“坏”字也下不了口。
甚至这般体贴入微,人家本来都只作举手之劳,没打算表功。
这些年的这些师傅,乃至笔墨纸砚书琴棋香等学习耗材,都是以皇后名义送来,若非小狸猫心思纯善,多问几句便被绕进去……
也因此夏知微和袁茗卿看小狸猫时,都有种看到没遇见梧哥时的自己的感觉,天然带三分怜悯四分共情。
当然还有三分是嫌弃——
夏知微:自己当初到底在哥面前犯了多少蠢!抓狂.jpg
袁茗卿:自己当初到底无意识惹了梧哥多少次?惊恐.jpg
靖太子重视教育,殿下好√
袁小璃临考突击,茗卿坏X
对……此时国号大靖,泰安帝临朝。
袁茗卿曾经确实叫袁茗卿,也确实被这么叫了十多年。但现在嘛,正确一点称呼其实是袁璃,一朝穿越为图方便,求了梧哥另取一名、日常以原名为字。
当然,叫“茗卿”更礼貌。
咱夏夏可真是个礼貌的人啊~自我陶醉.jpg
袁茗卿:“瞎说,你明明是叫惯了顺口懒得改。”
夏知微不服气,她现在学的脑子要炸的,缺氧缺钱缺时间,就是气多:“不要小看我们之间的爱啊!”深情.jpg
袁茗卿:哕.jpg
夏知微得意地哼哼,扯着抄默的纸张“唰唰”甩两下:“这就是我们‘爱’的沉重有力的证明啊,不是你说的吗?”
他说?他什么时候说——
确实,说过。“喏,我比前一刻厚重的爱”,回旋镖终究还是打在自己身上。
袁茗卿……他选择耍赖。换话题,也真心半幽怨的语气:“先前武师傅到了反而是你拖后腿了诶,你说说你非得抢那一天干什么。”
想没想万一真出事儿怎么办?!他怎么办?啊考完试回来他那么大一对象,没啦!变成小天使长出小翅膀飞走啦!
呵,说不过就翻旧账!?
“那也比某人把自己当男鬼好吧。”
这算黑历史,袁茗卿闭嘴,不答。
一杀。
“哦,还是个自以为跨过千山万水来华国生长的地缚灵。”
二杀。
“袁茗卿!你哪来的立场说我!你自以为鬼的时候,大太阳底下还见太子来访热闹就敢看!你自以为地缚灵的时候,就瞒着我一点点试探出活动范围就没想过万一离开即魂飞魄散呢!”
三杀。
玩家拒绝复活。
理亏,发起投降。
夏知微赢得毫无难度,只是笑过却也没什么高兴的情绪。
袁茗卿摇头:“这样不行。日子还长呢,不能这么过。有没有我、有没有十二年后的婚事,生活都是一天天过下去的。
我们的努力,不是冲喜的衍生产物,而是人生的主要产物!”
也对,夏知微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明天还要过生日收礼物呢,多高兴的事!
第二天戏班子正唱海晏河清,戏台子一片歌舞升平——
“皇后慈谕:爱夏七女勤勉贤德,怜其寒苦而不堕……”
皇后懿旨没有皇帝的圣旨权利那么大,程序也没那么繁琐,遣词理论上也没那么那么的讲究。
无需统一开头结尾,避免俚语白话,保持皇家的威仪、庄重,保证用词的典雅、简洁,即可。
【即可】
但夏知微还是听得一脑袋包,凭如今的文学素养理解呢。
是前面夸她勤学好问,转而说她家境不好难觅名师,进而指出很怕她被些许闲书、杂言影响移了性情,非常忧心啊日夜难寐,特派了一个余姓嬷嬷来教她规矩礼仪。
期间穿插名人前例,引经据典之处叫人读罢口齿留香。
但这改不了她又要加门课,还是那种枯燥低效、刻板麻木的课。
——如果真是一个五岁小孩被套进模子,十年后就可以烧制成精美、优雅、温顺、驯服、毫无生机活力与自主思想的泥胚瓷器了。
老祖宗笑得慈爱,拉着七娘的手领着她认人。
夏知微腰背挺直,目光澄澈,盈盈下拜:“七娘见过余姑姑。”
余嬷嬷上下审度着这位夏家第七女,半晌在夏七娘腿肚子微微发颤时点头又缓缓摇头。眸底清亮,确实是个好的。但不知微垂首稍敛眉,也不晓得是礼仪没学扎实、还是骨头太硬。
“姑娘快请起。
奴婢本受不得姑娘的礼,只是想看看姑娘的基本功,有所失礼——”
“太子殿下到——”
这声音喊得又急又高。
夏知微第一次听小狸猫也会这般典型的尖细唱喏,也第一次看到有通报太监骑马就为了抢着一两步的。
一般不太远不都是在前面跑么。夏家败落这么快啦?离东宫这么远!
所有人自不能再继续,一个个跪拜大礼。
诚实来讲,夏知微此时觉得大礼也行,毕竟有着力的地方,跪久了只是膝盖痛。
但女子的礼不同,这需半蹲,时间久了很磨人,简直全身都不舒服,腰、膝盖、脚踝没有一处不难受。太阳底下更像有蚂蚁在身上爬,还不能动!
袁茗卿想了想,跪在夏夏旁边,他只碰得到夏夏,之前仗着这一特性没少快乐地刺探消息,到哪都仿佛出入无人之境。
逍遥而自由,凡夏夏所往所在,他无不可至。这,还是第一次只能看着夏夏而无能为力……
挫败而不甘。
夏知微先是很不解地单手扣“?”这项技能在她不能说话的半年,与茗卿之间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上赶着跪情敌?茗卿还有这癖好?之前不还暴跳如雷来着么?
而后欲言又止,那所以呢?你这算什么?买一送二还是同甘共苦?
袁茗卿老娘以前跟你看电视剧、你做饭的时候,说没说过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救不了就一起的剧情?!除了把事情变得更糟还能有什么用!
袁茗卿个子高骨架大,跪着也高出夏夏许多,撑着大手捂在她脸前。
……聊胜于无。
那也好。而且也没有更糟。袁茗卿笑得精明,眼睛里闪着柯南眼镜般的光芒。
……傻乎乎的。夏知微像是忍无可忍,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时间不算很久,但也足够让人疑惑。一般不也就是提前两步的时间通报一声么,这怎么?
简直像故意赶着打断施法一样。
突然被人小幅度拍了拍,夏知微讶异抬头,竟然是夫人。
不得不说,夏知微要承认她在这府里这么舒坦,百分之八十要归功于那一纸赐婚。其余两成,才是她的早慧、聪明与伶俐带来的投资欲。
所以有着比如管家的旁听席位、各种课程的学习、生辰的戏班子……诸如此类种种旁的姑娘没有、也不敢嫉妒生怨的特权。亦如此时站在夫人身后第一个的位置。
哦,跪在。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夫人从不在此列。她是正室夫人。
说对底下庶女视如己出天然就带着点假,也没必要,礼法约束女子要大度容人的同时,也规定了孝顺父母,这个“母”指嫡母。
说难为也没必要,她不像夏知微四岁才晓得那桩婚事,她在七娘出生当天就知道这滔天富贵,既然下不去手也可能下不了手害人,那更不值当为些许小事结仇。
冷眼旁观——看这小孩受尽荣宠,看这小孩不知愁地拉着姐妹学习赠衣赠食,看这小孩得知一切的缘由,看这小孩注定要嫁入那深不见底的宫闱。
或许一步登天,自此富贵荣华连史书都能记上一笔:或许堕入深渊,无声息消失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夫人一直是这种态度的……
别管是不是态度有点软化,夏知微抓住机会回了个短促但灿烂的笑,重新跪好,态度端正。
果然下一秒尘土飞扬(?这什么鬼的阵仗)——
四个暗绣锦纹的黑衣面具人快速抬了几面屏风、不知从哪搬来香炉、又迅速铺了毛毯、搭上炉灶架一壶茶汤……
太子下了马车便进了精心布置的临时茶室,短短三四步路身边的人都一副恨不能替他走的表情。
夏知微没守规矩全称低头,还只堪堪看到了一片翻飞的猩红色衣角。
屏风后只有一道隐约的人影被扶着坐下。
李猫儿高声:“平——身——”
半晌没见殿下有动静,心跳到嗓子眼惊惶抬头:“殿、殿下?”
“啊……啊?无碍。”
十岁的小太子身姿挺拔,不愧是人均早熟的古代。声音有一点微微的暗哑,不确定是变声期、亦或这人病重所致,但不影响很是好听的本质。
皇家数代甄选出的优良基因,值得信赖。
“嬷嬷回宫复命吧,皇后娘娘那里孤会去说。”
“殿下,奴婢也是奉了娘娘的旨意……您这?夏七姑娘日后大婚入宫,也是要给娘娘敬茶的……您看?”
“夏氏是未来的国母,而非娘娘的儿媳。”
鸢尾花日报独家揭秘:
假如太子能看见茗卿——
阳光下男子为女孩遮着阴凉,女孩笑容灿烂。
那二人并肩跪下,活脱脱一对璧人。
……不,分明一双苦命鸳鸯。而自己就是阻碍其中的——
李千岁(惊惶):“殿、殿下?”就知道不该心软同意殿下出宫!就知道更不该允许殿下疾行至此!不会出事了吧……小千岁啊小千岁,你被罚事小,出事了拿什么担?殿下多疼一分,便是杀了你都替不了半点有什么用……
“……啊?”
“无碍。”不许刷屏,不许多想,不许殉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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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