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在A区忽然昏迷呢?
是A区熟悉的环境,让他想起了齐云萍在这里生活的痕迹,他与齐云萍的记忆产生了共情,代入了对方的情绪,让他产生出一种新鲜的错觉。
他不仅是佛晓,更是作为了过去齐云萍的载体,在这个世界上延续了她的生命,在世界上继续活着。
可齐云萍只是他的手下败将,一个无耻的替代者,一个邪/教培养出的自私信徒。
他怎么可能会和那种人共情,还把自己当作了别人生命的载体呢?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会产生出的思想。
他拒绝接收那段记忆对自己产生的情绪影响。
两种思想不断在佛晓的脑海中拉扯,每一种思想都试图说服对方,消灭对方,成为身体的掌控者和主人。
由于思想争吵激烈,大脑承受不住超载的负荷,陷入了暂时的休眠中了。
回忆结束,这应该就是他昏迷的真相了。
佛晓在内心下了结论。
然而,又一个问题跳出了佛晓的心头。
他为什么会在突然间对齐云萍的回忆产生共情呢?
是读取别人记忆的副作用?还是环境唤醒了储存在大脑中的记忆?
也许两者都有。
不,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异常情况。
佛晓把自己昏迷前的记忆往前倒,想起了他冲动杀死的几名守卫。
在跟军方沟通以后,得知不能炸毁组织,佛晓胸中涌起一股无法压制的无名之火,他杀人泄愤了。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暴怒和不自控情绪之人,上辈子和这辈子,他都是一个对外界评价不在乎,喜怒不形于色,鲜少有人事物影响他情绪波动的人。
除了亲人和朋友,社会性轰动的丑恶事件,佛晓几乎是没有情绪波动的。
他更喜欢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那是上辈子生长环境中,学来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除非为了做成一些事情,达到一些目的,他刻意去代入其他角色表演的一些情绪。
而他在昏迷之前,没有代入任何需要扮演的角色思维中,他的思想里只有自己,可他就是杀人泄愤了。
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佛晓心惊肉跳。
如果不是出于对自己性格的足够了解,他恐怕已经被情绪不知不觉操控了,还以为那是自己本来就有的想法。
精神操控,可以在不知不觉间为别人量身定做一个违背自身意志的想法,先是调动他人的情绪,勾起一些偏激的本能,就能在别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别人完成精神操控。
就算那个人事后回想起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也只会怀疑自己本来就有那种埋藏在心底的阴暗想法,只是没有控制好自己,才会失控。
这是佛晓获得精神控制技能后,通过数次练习,无师自通的诀窍。
在绝对理性下,佛晓凭借着对自己的熟悉,已经可以笃定有人对自己进行了精神操控了。
得到了答案后的他,呼出一口长气。
知道信息好过一无所知面对敌人。
他的敌人是谁?
组织。
能对他进行精神操控的人是谁?
佛晓唇角渐渐形成一个冰冷的弧度,他的蓝瞳中都是寒意。
与其说是和自己对话过的人工智能AI,不如说AI背后的人,控制着整个组织的主。
他既然能闯入组织内部,毁坏了组织那么多的区域,对组织造成的损失不可估算。
那么统治着整个组织的主,能够在沈敏华的记忆中,找到自己弱点,迷惑他的主,会对他进行精神操控,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组织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击败,主还叫主吗?
组织内部记载的那些故事和文献,可都指向了一件事,主拥有神一样的手段,他在组织成员的心中简直是上帝。
一个能欺骗无数个精英的上帝,他一定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手段和力量。
那主的手段和力量是什么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精神操控杀死自己吗?还是现在这样,拥有让他变小的力量,将他锁在一个未知的空间里?
不,佛晓想到主为什么对自己实施精神操控的目的了。
瞬间,佛晓睁大了眼睛。在身处黑暗的环境里,想到了关键。
在他濒临昏迷的时候,他就已经尝试过打开一次技能书了,然而那次同样是失败。
想要控制系统,有两个必要条件:
一是游戏里的玩家必须存活,二是游戏里的玩家必须拥有足够的精神力。
精神力没有一个固定值,每个人驱动系统的精神力都是不固定的。有玩家在遇见危险时,明明全身健全,没有受伤,却因为过度紧张无法驱动系统;也有厉害的大佬,哪怕已经濒临死亡了,依旧能够凭着强大的精神力,使出技能的绝命一击,彻底反败为胜。
组织背后的那个主,想通过精神操控阻止他驱动系统,使用技能。
佛晓想明白了关键,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敌人为什么能够看破你的真相,要么是它的能力远远在你之上,要么就是它曾遇到过相似的事情。
乱时之流内都是一些破碎的位面,而这些位面的数量多如牛毛,不稳定的世界运转规则,诞生了无数的混乱时空。
被驱逐于乱时之流的玩家寥寥可数,能在同一个位面遇见的缘分堪比中奖。
佛晓摇了摇头,排除了组织的主是神域玩家的想法。
那么,这位主的力量在他之上吗?
在佛晓思考整理着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细节、问题时,原始森林内部,组织大本营里,出现了一件令所有侦察兵们惊喜的事情。
老兵在A区探查消息时,忽然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佛晓。
少年的身影实在太好辨认了,清瘦的身材,干净的气质,就像漫画中的主角,就算他微微低头在路上行走,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眉眼,也会一眼就让人觉着,抬起头的那人会更加惊艳。
老兵激动不已,少年从他面前经过,他朝四周望了一眼,看没人注意这里动静,就从隐藏的地方走了出来。
“佛晓!”老兵声音在身后响起,少年停下了脚步。
“真的是你啊?”老兵朝少年走得更近了,“我们找你一天一夜了,你昨天是不是在A区遇到麻烦了,才没来找我们?”
少年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以前那双眼睛是清澈的光,带了温柔和淡然,老兵看向少年的眼睛,每次都能从里边窥见笑意。
如今那双眼睛多了些呆滞,没有那么透亮了,像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雾,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
就连他说话的声音,也显得那么干涩。
少年点点头:“嗯,我昨天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你能跟我说说,昨天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的眼睛仿佛在此刻注入了灵魂,散开了晦暗的光,变得格外真诚。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侦察多年的直觉,老兵没有再跟少年多说话,而是带上了一丝防备之意。
他的面上还是笑着,说马上就是六个小时了,他要带着少年去见兄弟们,问少年愿不愿意。
那双眼睛似乎浮现出些许疑惑,疑惑转瞬即逝,被他装进了眼底:“当然可以,现在就去?”
少年抬了一下眉头,老兵更加感觉到怪异了。他都不用再次试探,已经发现少年并非真正的佛晓,想起组织成员就极其擅于伪装别人,老兵心中有了算计。
——
佛晓否定了主的能力在自己之上,反而在心中对那位主的力量评估,打上了一个问号。
他判断的依据很简单,真正厉害的高手都是不屑伪装的,那位主要是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直接就降世在世界众人面前,哪里还需要建立组织,躲在原始森林中猥琐发育了。
一个人的行事作风往往可以表现其性格,那为主无视全世界人类的生命,宣扬所有的普通人都可以为少数精英的升维计划奉献生命,这种自私狭隘的观念,更是和神明沾不上边,说邪/神还有几分可信。
或许连邪/神的神字都可以剥夺,更应该称呼那位为邪魔。
邪魔歪道,为天道所不容。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任何妄图改变世界正常运转的人,都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主的力量未知,也许对方也没有把握完全凭借强硬的力量就杀了他,所以才用精神操控让他失去了使用技能的机会。
佛晓不由得考虑起现在,现在他再次失去了对系统的驱使权,他应该还活着,只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的精神力也没有问题,他却不能驱使系统,是因为身体变小了吗?
身体的状态莫非能影响对系统的控制?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今之计,是不是要先恢复身体的正常,或者离开这个鬼地方?
佛晓忽然又想到了那些潜藏在组织各处的侦察兵,他就有些愧疚。是他太过于大意了,才中了幕后之人的圈套,没有他的技能,侦察兵的情报就无法向组织传递。
他现在要是没法出去,想那么多的东西都是无用的。
佛晓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重新鼓足了信心,要想真的离开这里,第一,他得弄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
要想出去,就得解决外面的猫咪。那只围着自己玩耍的猫,他得使出一些手段,让猫惧怕自己才行。
躲在沙发下面是想不出办法的,佛晓决定拼一把,这次他尽量躲着猫走,看不能找到趁手一点儿的东西,去把猫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
佛晓慢慢在地上爬行,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生怕引起那只猫的注意。
等他爬到了缝隙边上,透过缝隙向外观察,佛晓看见了趴在沙发不远处的猫咪。
金黄色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睡着的猫咪憨态可掬,从佛晓角度看去,猫咪虽然庞大,模样却可可爱爱,和上辈子动漫社成员养的那只宠物猫差不了多少。
它似乎睡得很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假寐,总之猫咪这种生物的睡眠就是玄学,你根本不知道它在闭眼时,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这总归是一个机会。
佛晓悄悄从缝隙中爬出来,整个人贴着猫咪视角盲区走,等他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就赶紧朝着面前的一根大柱子跑过去。
说是柱子,远远望去,更像是一把椅子。
佛晓这边刚有动静,趴在地上的猫咪就猛然竖起耳朵,睁开了那双又大又圆的琉璃瞳。
铃铛声响起,顺着佛晓方位而来。
刚刚被猫咪玩/弄的惨痛,令佛晓不禁打了个寒颤。
几乎是应激反应,他又跑回了沙发下边。
佛晓躲了起来,顺着沙发下的缝隙,朝沙发的侧面挪动。
喵咪在那椅子边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佛晓的身影。佛晓松了一口气,那椅子旁可没有遮挡物,幸亏他又回了缝隙里,不然又得吃一顿揍。
“喵~”
找不到“玩具”的猫,不满朝四周叫唤,迈着优雅的猫步,开始在整个屋子里巡逻。
它的眼睛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扫来扫去,期望能看到被它放跑的猎物。
一直转了两三圈,实在累了。懒猫再次趴回原来的位置,佛晓则顺着沙发侧边垂下来的沙发巾,开始朝沙发上边爬。
刚刚是他想错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小不点儿,在光滑的木地板上跑,就算只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也会传到猫咪的耳朵里。
而且以他矮小的视角,根本不能观察出所在地方的全貌。
有沙发,有茶几,这似乎是一个客厅。
沙发的布料能有效阻隔声音,以他小小的体型,隐藏自己的动静,还是挺容易的。
而且沙发巾也方便他向上攀爬,沙发一般都会有靠背,在传统的布置中,他爬上沙发靠背的最顶端,站在那里应该能够看到整个屋子的一部分全貌。
并且这个沙发是靠墙摆放的,沙发的靠背就贴着墙,以他现在的小身板来说,攀爬还是挺危险的,有墙面作为支撑体,他精神会更加放松。
就算从沙发上摔下来,也有柔软的布料接住身体,防止他摔伤。
很快,佛晓已经爬上了沙发的坐垫,他看了那边的猫咪一眼,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动静,依旧在闭眼假寐。
佛晓放心了许多,他先是藏进了沙发靠垫的缝隙里,用靠垫当作自己掩体。
在靠垫后面爬到了靠垫上方,他又踩着靠垫的顶端,爬山了沙发靠背的最高处。
呼~
他小小吐出一口气,看见猫咪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开心是真的开心,高也是真的高。
站在靠背上,他才发现自己仿佛爬了三层楼的高度。
无法抑制的,他双股颤颤,忍不住抖动。
不是啊,之前爬大楼也没有害怕成这样,怎么变小以后还恐高了呢?
佛晓不得不又朝后面的墙体靠近了一些,努力不让自己的脚在缝隙里踩空。
沙发靠背的确是整个屋子里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佛晓努力伸着脖子,从左边到右边,环顾着屋子里边的每一个地方,生怕漏掉哪一个细节。
在沙发的最左边,有温暖的阳光从落地的玻璃窗照进来,可佛晓努力向窗外看,只看得到大片的绿色树荫,根本看不见屋外的景色。
那里似乎是阳光,阳光上还摆放了一个白色的花架,花架一层一层向上延伸,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绿植。看起来非常美丽,开得艳丽的红玫瑰,最大的那朵花,甚至能躺下一个他。
再往右移一点儿,佛晓看到了一个挂在廊下的风铃。
风铃是用彩色的贝壳穿成的,室内无风,也许是没有开窗户,听不见风铃的声音。
风铃过来就是一面通顶的书架了,书架占了墙面的三分之一宽度,上边放了许多书籍。有些看不清书名,有些能够看清。
在书架的另一边,是两个矮柜,矮柜上放了一个看起来样式有些复古的音响,音响旁边是些小摆件。而矮柜的再过来,就是一个电视柜。
那电视柜上放了一个复古的彩色电视,大块头的那种电视,上辈子佛晓曾在小区中的一家老人家里见过。
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了,等他再长了一些年纪,那种老旧的彩色电视就已经被时代彻底淘汰,小区里的人家都换上了液晶电视。
电视柜的右边,是一块空墙,空墙的下边,放了两盆更大的绿植。
墙面一旁是一条通道,而通道的另一边,是一个装修复古,基调为绿色的开放厨房。
厨房打扫得很干净,一边是洗菜池和煤气灶,还有做饭的岛台,另一边就是更大的岛台,岛台明亮干净,上边放了一束新鲜的玫瑰花,插在透明的玻璃瓶内。
岛台下边靠墙放了一个餐桌,餐桌上用很大的玻璃器皿放了一盆橘子和几个苹果。
水果个大饱满,看起来很是新鲜。
开放式厨房再往右边,又是一面窗户,从窗户外面看不到任何风景,似乎就是一片蓝色的空景。
窗户下面又放了两盆花,令佛晓不得不感慨,这个房间的装修和风格,看起来更像是女主人的房子。
忽然,佛晓的注意力被电视吸引了。
只见那静止的电视屏幕闪动了一下,不久就出现了画面和声音。
趴在地板的猫咪猛然睁开了眼睛,竖起了耳朵,从地上坐了起来。佛晓连忙趴下,借着沙发靠背的弧度,紧抓着沙发巾,将自己的身体藏在缝隙里。
那只猫发现是电视的声音后,习以为常又回到了它原来的地方躺下了。
然而电视上的画面却不会停止,依旧在放映着剧情。
电视的右上角,标写了电影名《杀死那个外星人》。
佛晓鬼使神差的,想到这电视不可能无缘无故播放,他是被背后的主放在这个房间里的,也许这电影会跟离开房间的线索有关系呢?
佛晓在靠背上边坐了下来,耐心看起了电影。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