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当山神 第14章 第 14 章

梦境中的景象渐渐走向尾声，流转的光影缓缓沉淀。巫山神女的身影在氤氲雾气中显得愈发庄严，她缓缓抬起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向李莲的眉心。

一道温润的流光自指尖没入李莲的识海。

“此乃巫山的赐福。”神女的声音空灵而清晰，“只要你身处巫山境内，双手共同触碰草木，其药性自会浮现于你心间。”

她的话语微顿，带着一丝悠远的怅然：“至于这些草木在当今世间的称谓......悠悠岁月，沧海桑田，吾亦不知其名了。待你日后下山传道，再细细对照世人如今如何称呼它们吧。”

李莲恭敬应道：“弟子明白。”

祝媱微微颔首，继续吩咐：“今日你便在山中歇息。明日辰时一刻，便开始辨识山中草木。”她的目光扫过这片灵秀山谷，“巫山之中，共有草木一十二万九千六百五十七种。待你寻得其中十二分之一，并能牢记其性，便可出师了。”

言罢，她广袖朝着山谷空地一拂。一座仙居悠然显现，白玉为墙，翡翠为瓦，琉璃作窗，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光华。

“此乃前人献于吾的居所，你今夜可在此安歇。”祝媱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但从明日起，夜间你需归家居住。你家中尚有母亲需要奉养。你既入我门下，亦不可忘却人伦孝道，你永远是你母亲的女儿。”

李莲心中暖流涌动，再次深深一拜：“谨遵师父教诲。”

这所谓的“仙居”，自然也只存在于李莲的梦境之中。

什么前人献上的仙家居所？不过是她当年为了兼顾舒适与乡土情怀，特意请了设计师，用了些仿古新材料捣鼓出来的“新中式”宅子。那看着像白玉的墙体，其实是质量上乘的白色天然石材；那墨绿如翡翠的瓦顶，是高温烧制的琉璃瓦；那通透的窗棂，也不过是断桥铝合金配了双层中空玻璃。

此刻，祝媱看着梦中李莲对这“仙居”流露出惊叹与敬畏的神情，心里不免有点微妙的心虚。但转念一想，这别墅的布局舒适，环境清幽，放在这巫山深处，沐浴在灵雾月华之下，倒也称得上是一处清修福地——前提是这都别墅是真的。

“咳，”祝媱在梦境中维持着清冷的表情，对李莲道，“此居虽简，却也清静。你今夜且安心住下。”

李莲自是感激涕零，浑然不知自己心目中至高无上的仙家居所，其原型不过是一栋并不稀有的乡间别墅。

......

第二日清晨，李莲从浅眠中醒来。她小心翼翼地整理好衣物，轻手轻脚地退出了这座流光溢彩的“仙居”。

然而，就在她双脚踏出门槛的瞬间，整座殿宇如同晨雾般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李莲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定是娘娘将仙居收回去了。她心里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昨夜踏入仙居后，她简直手足无措。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从未见过的奇巧精致：桌椅仿佛天然生成，触手温润如玉；墙壁流淌着柔和的光晕；连一盏照明的宫灯，都会随着她的脚步自动亮起温和的光芒。

更令她敬畏的是，这里的器物似乎皆有灵性！一个形如莲花的银盆主动飘到她面前为她盥洗，一面云雾缭绕的镜子会轻声提醒她衣冠是否整齐。

在这些“器灵”无声的指引下，她来到卧房。

那床榻上铺着的被褥柔软如云朵，散发着清雅的香气。

可她终究没敢躺上去，只伸手轻轻摸了摸被角，最后蜷缩在不知用什么织物织就的、柔软异常的地毯上，不知过了多久才忐忑地睡去。

此刻，重新站在坚实的土地上，脚下是湿润的泥土和丰茂的野草，李莲才感到一种熟悉的安心。

她蹲下身，目光落在一丛结着青紫色小果的野草上。这种被乡间孩童叫做“黑珍珠”的野果，酸甜可口，再寻常不过。

她伸出双手，轻轻覆在草叶上，依照娘娘所授的方法，静心感知。

刹那间，一段清晰的信息自然浮现在她心间：

【俗名：龙葵】

【药性：苦寒，有小毒。清热解毒，散瘀消肿。】

【习性：耐贫瘠，常见于田间路旁。全草入药，果实成熟后毒性增强，慎食。】

李莲睁大了眼睛，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震撼。这寻常野草竟蕴藏如此药性！而且，在娘娘这里，它的名字竟然叫‘龙葵’吗？！

......

祝媱立于巫山山巅，她目光掠过脚下山谷。李莲第一个挑选的草木竟然是龙葵——那恰好是祝媱为数不多所认识的草木。至于山中其他千千万万的奇花异草，皆有其天然的名姓与禀赋，这本就是她作为巫山神女与生俱来的权能认知。

她的视线转而投向山外。此刻下河村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几乎全村老少都聚集在巫山脚下，伐木的伐木，夯土的夯土，挖地基的挖地基，所有人都在为建造巫山娘娘的神庙而忙碌着。

张青的身影也在人群中。自从小巫雅留在山中侍奉神明后，她便再未踏足过巫山。她总对外人说女儿得了天大的福分，可每当夜深人静，只有枕边冰凉的泪痕知道她有多想念那个小小身影。

这次是因赵小苗牵头建庙，她才终于靠近了这座山。可她始终不敢抬头望向山林深处，只敢在搬运木材的间隙，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云雾缭绕的山道，期盼能瞥见那个她日思夜想的孩子，哪怕一眼。

祝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见张青每一次假装无意的眺望里，藏着怎样的小心翼翼与深切期盼。她也看见小巫雅正在山涧边追逐小鹿，笑得无忧无虑。

日头渐渐西沉，忙碌了一天的乡亲们收拾工具准备回家。

张青磨蹭着留到了最后，借口说要再仔细检查一遍木料的好坏。大家心照不宣，留她一人在这渐暗的暮色里。

气氛一下安静下来，张青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些早已检查妥当的梁柱，指尖在木纹上反复摩挲，目光却一次次飘向巫山深处。每当林间传来窸窣声响，她都急切地抬头望去——可一次次，只是山雀归巢，或风吹叶动。

这样一次又一次，终于，她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转身打算离开。

而此时，旁边的草丛里，小巫雅正悄悄扒开草叶，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她记得娘的脸，记得娘怀里香香暖暖的味道。可自从她来到这座大大的、好玩的山里以后，娘就不见了。山里有很多有趣的动物和甜甜的野果，娘娘对她也很温柔，可是她还是会想娘。

每次一想，她就行动力十足地跑到巫山山脚下，这是她能走到最远的地方，她就在这里等，从太阳出来等到月亮出来，娘也没有来。

她的小脑袋瓜里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因为丫丫不乖，娘不要丫丫了？

直到不久前，娘娘告诉她，娘也很想她，很快就会来看她。果然，娘真的像娘娘说的那样来了！

小巫雅蹲在草丛里，看着娘亲熟悉的身影，心里有点甜甜的、痒痒的，像吃了最甜的蜜糖。她看着娘亲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就是不过来。

小巫雅有些担心：娘怎么还不来抱丫丫，明明丫丫像以前一样，躲在草里等娘找呀？

可是，看着娘亲好像检查完了，转身要走了，小巫雅一下子慌了！她再也顾不上躲藏，手脚并用地从草丛里爬出来，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娘！等我！娘——！”

那稚嫩而急切的呼喊声，如同带着某种定身法术般，瞬间让张青僵在原地。她背对着声音的来源，双脚像被钉在地上般动弹不得。

她铁了心要离开——在她看来，自己这个凡俗娘亲彻底从小巫雅的生活中消失，才是对女儿最好的选择。这样，女儿就能完完全全属于娘娘，神明自然也会多怜惜这孩子几分。她狠了狠心，咬紧牙关准备迈步继续前行。

“哇——！！！”

身后的小巫雅一下子大声哭嚎起来，撕心裂肺的可怜。

张青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心中百转千回，万千思绪翻涌：就看一眼，就一眼......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她终于忍不住回过头——

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如炮弹般冲来！“嘭”的一声闷响，小巫雅结结实实地撞到她腿上！那力道大得惊人，竟将张青这个成年人撞得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小巫雅整个人扑在娘身上，眼泪刷刷的流，简直伤心欲绝：“你不要我！你不要我！”

张青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我......我......”

我就是想要你，才把你送给娘娘的啊！

[摸头][摸头][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