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临时 第8章 回家

时芽不得不承认夏枝阳在对于“她们两个是否能成为朋友”的话题上显得相当执著。

太过分的热情，令她有些犹豫，是否这一次真的是好的发展，是否这一次真的可以选择相信。

当天晚上，时芽心事重重地在便利店里一边检查货物，一边忍不住思索着夏枝阳的话。

怎么样才能做到一个既不尴尬又显得协调的结果呢？

有些难搞啊……

“欢迎下次光临。”

语毕，在收银台这边的店长盯着远处站在货架旁的时芽，眼神流露出“她不对劲”的意味。

店长朝她招了招手，语气平和道，“芽芽，过来。”

时芽听闻，放下手中的事情，侧身从货架里面走了出来，“姐，怎么了吗？”

店长上下打量了一遍时芽，又绕过收银台到她的身边，左瞧瞧右看看，确定没有什么殴打的痕迹后，又郑重其事问，“你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时芽惊呼店长的脑袋是如何精准地知道她的每一个想法。震惊之余，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部说给她听。

说完，胳膊撑在收银台上，扶着下巴，撇着嘴问，“店长，要是你遇到这种人你会怎么做啊？”

店长没有说话，只是反问她，“那芽芽，你对她是怎么想的呢？”

时芽犹豫不决，但还是真心地向店长透露出对夏枝阳的感受，“我觉得她这个人挺好的，而且即使说话时我对她一直都挺冷漠的，但她也没有什么不耐烦，我对她蛮有好感的。”

店长声音轻柔地又问一句，“那为什么不和人家交个朋友呢？”

时芽蓦然站直身子，双手交叉叠着，时不时搞着点小动作，语气慢吞吞道，“我就是觉得两个人才刚认识几天而已，都不熟，没必要那么早就一起交流，何况她还是约我一起出去玩。”

嘴巴又嘟囔了一堆话，“都不知道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而且，姐你也是知道我其实不怎么会说话，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冷场了怎么办，气氛很尴尬，我对她不熟，说错话怎么办……”

眼看时芽将要扒拉出一大推吐槽自己的话，店长抬手制止，“停！”

时芽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芽芽，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店长很是吃惊这段时间时芽的脑袋一天天地在想这些事。

“交朋友本来就是要两个人的事情，彼此之间要相处才有友谊的产生呀。就好比我们两个，难道咱们一开始见面就很熟悉吗？”

“没有。”

“哎，对了，真棒。”店长夸赞道，“那既然这个同学愿意主动找你，肯定也是因为你身上的某些品质和特点吸引到了她，这就证明了你本身也是具有某些优点的。”

“而且作为比你大几岁的姐姐，我希望你能够在你的青春阶段里认识一些新的人，一些新的事物，并非一定要交那种‘挚友’程度，而是一些真心相待你的朋友。”

店长说这话的同时，脸上带着些许喜悦的神情，双眼饱含满满感慨的意味，举手投足间，都是对时芽能够交到新朋友的开心，也有几分对她的埋怨。

在她眼里，这个年纪的小孩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一个乐观开朗的性格，只是家庭，学校等外界因素导致她对于别人的看法总是比自己还有更加重要。

对自己太过于不自信，是人生的一大弊病。

“你才十五岁，人生还长着呢。”店长伸手牵着时芽的手，话里话外都是让她试试的意味，“试试又不会怎么样，人生就是到处充满着惊喜。说不定，到了最后反而会有个你意想不到的结果。”

听完店长的话，时芽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感触，但还没有到下定决心的地步。毕竟在交友这种事里，她扮演的一直是那个拒绝别人的角色，主动这方面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下班时间早，九点钟左右就关了门，时芽像往常一样被店长骑着小电驴接送回家。

小电驴是店长大学时兼职为了方便而买下的小型交通工具，那个时候为了多省点生活费，买的还是二手货。

当时刚买来的电动车外壳还是比较崭新点的模样，如今历经沧桑岁月，小电驴已经从风驰电掣变得有些破旧不堪。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她们回家。

回家的路上通常会经过一片大海。

夜晚的海岸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神秘而又危险。

纯白色的海浪滚滚而来，汹涌澎湃地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声声分明，道道作响。

海风从海的另一边呼啸而来，顺带海水的咸涩，扑在两个人的身上以及脸上，清爽又凉快。

发丝顺着风向随风飘荡，凌乱不堪，却抑制不住此刻的欢快心绪。

于此，坐在前边扭动把手的店长忍不住大喊一声。

“好舒服啊！——”

时芽也是闭眼坐在后面享受着当下的美好。回家的这段路是她一天当中最喜欢的时候。没有人会厌弃她，因为此刻只有她与所爱她的身边人，没有负担会压在她背上，因为她可以短暂将它们抛在后头。

此时此刻，什么东西都不用去管，什么人际关系都与她无关，她只需要享受当下就好。

在距离目的地几十米的地方有个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铁门内是一些不同样式的居民楼，时芽所居住的房子在最里边的一栋。

每每停留在此，店长的神情总是会带着一些担忧，时芽清楚她的担忧，但也是无可奈何，因为这不是她能够涉及到的。

与店长打完招呼，时芽便做要好心理准备踏步而入，紧抿着的嘴唇和攥紧书包带子留下的痕迹，都透露着她的紧张。

穿过锈迹斑驳的铁门，鞋子踩在昨天下过雨泥土遍布的大地上，鞋底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些泥水的存在，有些寸步难行。

走在老旧居民楼楼下的街道上，周围的花坛里的绿植没有定期修理而生长地到处皆是。

这片区域的人家家里个个灯火通明，像是发亮的俄罗斯方块，包括她所居住的地方。

时芽所居住的家在最里边的一栋，也是最残破的一栋，满墙壁都是涂鸦，各种颜色混合，乱七八糟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下过雨的原因，平时那股塑料油漆的味道在今天并不会显得多重。这种味道，时芽闻了好几年了，却依旧习惯不了。

依旧讨厌。

每次经过都会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屏气敛息，快步走过。

每一栋的一楼都会有一个小小的铁门，夜晚用来上锁防盗。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实际这道门已经好几年没有修过了，集中注意力用力踹一下，估计也能够闯进。

这栋小破楼一共有七层，时芽的家在这栋楼的最顶上。因为没有资金来建造电梯，所以这栋楼的上楼方法只能通过爬楼梯。

楼梯间内也是垃圾遍布，各种恶心的味道被住在其他楼的人扔的垃圾放在狭窄的楼梯间散发，恶心的很。

楼梯间一边是扶手，一边是墙壁。

扶手上的灰尘厚得能够把人给划黑的程度，墙壁上贴着许多各色各样的小广告，电话号码以及一些小玩具的推销。

这栋楼的特点就是面积小，一层只有两户，因为租价便宜，因此来来往往许多打工仔。

时芽的一天中总会经历这个楼梯间，不是不想，而是没办法。

顶楼。

时芽从书包前面的小格子里找到自家门的钥匙，使了点劲插进去，用力扭动钥匙。

咔嚓——

橘黄色的灯光从门缝散发出来，没等完全打开门，酒精中夹带着腥臭的味道随即透过门缝输送到时芽的鼻腔内，有些刺鼻。

客厅内老式电视机播放着有些年代久远的音乐剧，是时芽平时会感兴趣看看的内容。

此刻，暧昧娇.喘的闷哼声正在音乐剧的播放下显得格外明显，时不时还传来几道“慢点”的声音。

与之而来的，还有直冲眼睛的，被电视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光印在墙壁上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时芽缓缓推门而入，眼前浮现的一切就是这个场面。

衣物凌乱地掉落在各处，满地都是数不清喝了多少的啤酒罐子，甚至还有些许粘.稠液体和啤酒混合，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她的亲生父亲正在和一个看起来能当她姐姐的短发女人在客厅里不知廉耻。

时芽瞪大双眼，满脑子不是此刻男人与女人的交.缠之事，而是回忆着之前自己在家里收拾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每天收拾的家里竟然是他们欢.愉后的残留下的污物。

时芽顿时感到恶心，双腿发软，一手扶着一旁的鞋柜，一手捂住嘴巴，弯下腰干呕起来。

“呕——”好恶心。

鞋柜上有一个玻璃杯子，不知道是谁放的，看上面的残留的口红印子，大概率是那个短发女人的。

时芽脑子有点晕，提腿迈开一步，毫无征兆地摔了下去，顺带柜上的玻璃杯。

哐当！——

客厅里的两人听到声音，慌乱地套上地上部分浸湿的衣物，男人边穿边大喊。

“谁！？谁在那！？”

墙壁上的影子透露出男人与女人的慌张无措。

这时，短发女人从里边侧头看向门口，发现了时芽，有些恼怒，破口大骂，“你妈的时梁宇，你不是说你女儿这个点不回家的吗！？”

套上裤子的时梁宇当然也发现了时芽，皱着眉回道，“我哪晓得她这个点会回家！？平时都是十点，你这几天在这里这么久了，你心里不清楚？！”

……

两人的对话通通传进时芽的耳朵里，时芽很是震惊，让她对他们的见识更加多了一步。

时芽努力挺起身子，双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瞪着他们两个后，咬紧后槽牙，故作平静地说了句。

“不解释解释吗？”

男人被他这问候的语气惹恼，莫名地来气，张口就是一顿骂。

“老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一小孩凑什么热闹，还想要解释？解释就是你当下看的这样！还敢瞪老子，小心老子随时把你卖了！”

“跟她妈一个样，装清高。”

这句话反反复复地萦绕在时芽脑海里，让她生气，死死咬着下唇，尽量让自己不要说出过分的话。

他十分清楚，当下的她还没有能力完全摆脱他，他说“卖了她”是真的会卖了她。

当初要不是初三班主任的劝诫，他爸还想把他卖给当地的一个富老头，都快要当时芽爷爷的年纪了。

时芽不顾他俩此刻是什么模样，目中无人冲进家里的那件杂物间，打开门进去后又锁了上来。

男人吐了一嘴口水沫子在杂物间的门上，嘴里还喋喋不休道，“叫你横！你他妈有本事就从这里离开，不要进我家！老子好心收留你，还不珍惜！”

“非得跟你那妈一个样，扫把星！”

……

房间内。

时芽先是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拿出一个不算大的旧布袋子，将自己平日叠在床里边的衣物收拾到里面，在转移到坑坑洼洼的木桌子上，把摆放在上面的几个相框拿起来，相框里有她和妈妈的照片，也有半张的，手指紧捏着相框，强忍住哭意放了进去。再从抽屉里将自己这几年打工挣的钱全部塞进书包。

她的东西不多，不需要整理多久，忙了一小会后，再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东西遗留后，打开后，走向大门。

经过客厅时，那短发女人正坐在地板上拿着口红在补妆，时芽仔细瞅了她的脸。

一张并不算好看到哪里去的脸，全是科技的味道，而且脸上全是杂七杂八化妆的痕迹。

不是说化妆不好，而是她画的太过于浓重，衬得她这张脸太假。

脸上的肤色不符身体自然的肤色，睫毛画的很浓，双眼皮像是割的，腮红也打的很重。

女人也留意到时芽的视线，笑眯眯地看着她，嗓音夹的很，“小妹妹，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知道你亲妈抛弃你你会不好受，这不想给你找个新妈？你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时芽嗤笑一声，“你什么东西也配提我妈？和能当你爸年纪的男人搞在一起，你也不知羞？”

“哎你！”女人被直击痛处，说不出什么反击她的话，啐了她一口，“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啊，知不知道我刚才还为你给你爸说了几句好话。”

“不需要。”

时芽厉声回绝，随后手放在把门上回头，眼神坚定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我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你就跟那个女人厮混一辈子吧。”

说完，还是觉得有些生气，最后留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妈当初真是瞎了眼。”——遇上你这么一个垃圾货色。

咳咳，考虑到上一章的字数稍微有些少，本作者决定这一章提前发布，感动吧！惊喜吧！[害羞]

还有一件事，最近物色到了一张好看的小说封面[星星眼]，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可以看见啦！[垂耳兔头]

感谢观看[摊手]爱你们噢！天天开心[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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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