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灰烬（神印王座） 第6章 回收

战士没有坐骑，因此14岁之前夜悠没有骑过高级魔兽。不过今天她得到了一个机会尝试。

感想是：真好！

坐在方竹废了大功夫召唤出的青鸟上，黑发猎猎起舞，夜悠觉得养这么一个魔兽来代步也不错。

六阶之后职业者才会凝聚出灵翼飞行，在那之前只能先当走地鸡，一天天的在地上跑多没意思。

“大概还有一两百米。”

夜悠收回思绪，目光穿过气流，估测着自己离那个勉强升空的魔族还有多远，拎起常用的精铁剑暗自准备。

几分钟前，她围观了士级六号猎魔团被偷袭、随后二号猎魔团救场的全过程，却没有选择和二团团长圣采儿一样全速冲过去。

一是距离太远，真出了什么事到了之后估计战局已定。

二是，防备魔族可能没死光的空军。要是有漏网之鱼通风报信就不好啦。

三是，借助山崖上的高度，夜悠他们占据着制高点，能够方使地纵览战局控场。

为了把稳夜悠作了两手准备。先派出擅长近战的王原原和刺客下山支援，又留下自己和三个远程职业在高处观察。

结果怎么着？还真给她等到大鱼了。

眼瞧着那只七阶嗜血贝塔拼命也要起飞，夜悠注意到它背后的贯穿伤口。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总觉得有必要去瞅一眼呢。

她在魔族起飞前，稍微借用了召唤师的召唤兽。

“团长……你可千万别摔下去。”

在召唤师半是无奈半是无语的提醒中，夜悠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只是去看看而已，别担心。”

召唤师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其实，夜悠隐藏了那个会让召唤师发出尖锐爆鸣声的真相：

她就是要故意跳下去。

由于反应力在同届中出类拔萃，她可以做到很多难以想象的动作。仅仅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心中癫狂的计划化为无畏。

所以——

“就是现在！”

她自青鸟背上跃起，双手高举，剑尖指地，握住剑柄，随时准备作出向下“扎”的动作。

掠过耳边的风声似乎夹杂着某人的尖叫，不过夜悠无瑕去分辨。她的大脑正在快速思考从哪里切入、从哪里抓稳。

——当然还有，怎么杀掉那个魔族。

空降的时间很短，大概只有两秒或者三秒，夜悠就携带着冲击力落到嗜血贝塔伤痕累累的背部。

这只勉强升空的魔族猛然向下一沉，岌岌可危的平衡眼瞧着就要破坏。它自然是不想摔下去的，奋力拍打着宽大的双翼——哪怕翅膀上的伤口崩裂肌肉断开鲜血四溅。

野兽般的第六感告诉它：一旦掉落，地面上的刺客就能把它切成臊子；而留在空中就能改日再报大仇。

它用不聪明的脑子祈求着上天、魔神皇、或者别的什么信仰让自己飞起来——总之貌似真有些效果。

它扯着脖子，拼命振翅。

平衡渐渐恢复，身体也在继续上升。

稍微有点余力，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背上新扎进了一把剑，剑上还挂着个人。

“！！！”

嗜血贝塔狰狞的狼头露出人性化的惊悚。

这种送死方式它没见过啊。

虽然现在它无瑕处理这只虫子，不过一旦飞回魔族大营——

“你死定了。”它恶狠狠说，罕见地没有当场发怒。

或许嗜血贝塔心底的恐惧唤起了它为数不多的理智。今天它见过太多意外。这个人类小姑娘除了挂在它背后之外，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可万一她也和那个刺客一样强呢？

总之先离开……

呼啦，呼啦……

嗜血贝塔扇着翅膀，不过几息就飞出谷底，眼瞅着就要飞得比峡谷两侧的最高的山崖更高。

太好了，没有人类追兵。它大喜。

“这个高度，地下的人应该看不到了吧。”

它听见那个人类女孩在自言自语。

“噗——”轻微而低闷的，刺穿皮肉的响声，伴随话语落下。

下一刻，嗜血贝塔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它背后的贯穿伤处伸进体内，准确无误地触及它的心脏。

那是一只手。

一只纤细的、属于人类女孩的手。

而且完全没有任何护甲。

不……怎么可能！嗜血贝塔的狼眼不可置信地瞪大。

它可是七阶魔族啊，内灵力超过一万的同时，外灵力也有足足两千多——相当于一个五阶职业者所有灵力的总和。

要知道外灵力代表的不止有力气大小或皮肤有多坚固，还代表着躯体的强度。一般的五阶人类哪怕再怎么抗揍，但凡敢这么伸手进来，结局都只有一个：

被它收缩的肌肉碾碎骨头。

可是女孩的胳膊不但没有碎裂，还在缓缓加压，攥紧它心脏的某个部位。

咯叽、咯叽。

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拥有最强健肌肉的器官，如今却被看似柔弱的女孩一点点破坏。

要做到这样，女孩的外灵力得有多高？两千，或者三千？

异常。太异常了。

无形的恐惧扼住嗜血贝塔的咽喉。

“果然如此。”人类女孩——夜悠，稳稳趴在它背后，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明明是健康的七阶，感知能力和反应能力却弱得惊人。”

“你们族群不是以皮糙肉厚著称吗，为什么能被普通的石头捅对穿？”

“而且你这伤口恢复得也太慢了。我就猜——

——是不是有什么在吸取你的生命力呢？”

黑发的女孩说到这里居然笑了，清脆而欣喜，仿佛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

空中狂风杂乱难以辨别人声，嗜血贝塔却听得格外清晰，落在它耳中不亚于一道道惊雷。

遭了，被发现了——

“不——！！！”

夜悠将右手抽出，简单且暴力。魔族紫色的血液随着她这个动作溅了她半个身子半张脸。没有表现任何嫌弃之意，她嘴角依旧微微上扬。

夜悠手中攥着刚撕下的器官组织，从露出的部分判断，那块组织里包裹着如“碎片”般的东西。

“嚯，真了不得。”

那正是她不惜冒险也要拿到的。

心脏受到重创，嗜血贝塔像被抽走力气似的，徒劳地扇动羽翼，在空中失速盘旋着向下坠去，好在它庞大的躯体飞行姿态相对稳定，没有令人天旋地转的翻滚。

它还没放弃求生。这魔族生命力是挺顽强的。

“该解决你了。”把那块血肉扔进了储物空间里，夜悠出于对它的尊重，动作麻利地往魔族伤口里塞了几张起爆符——之前炸山用剩的那种。

她非常信任这种魔法圣殿出品的玩意。既可以补刀又可以掩盖她动过手脚的痕迹。

接下来就是，看准时机！

将自己的火属性灵力注入符咒，夜悠在嗜血贝塔旋转下降、贴近山崖时，将它的身躯作为跳板猛然一蹬——

“嘣——”

符咒在她背后引燃，她无瑕回头去看。

山风拂过面颊，眼前的石壁在放大。得止住自己下降的趋势，不然这样摔下去，

会很疼吧。

压力让她跳过了对失重的恐惧阶段，冷静地判断。

用什么方式……减速……

心念一动，另一柄崭新的精铁剑被夜悠握至手里。极致的反应力带来的是对时机的完美掌握，精铁剑不多不少，就这么恰好卡进山石间的缝隙。

哗啦——

下落的势能、动能因她的动作而扼制。

土石滚落，景色掠过。

连剑带人下滑，速度越来愈慢。精铁剑因重量而发生弯折。

……咯吱

撕扯般的痛苦从夜悠左肩反馈，疼到她咬紧牙关才能用意志强行顶住。

“嘶……”

还是勉强啊。比起强到能够撕开魔族心脏的右手，夜悠的左手就羸弱多了，仅仅只达到普通战士的水准，遭受这种冲击力自然会受伤。

她手一抖，险些就要单臂吊在剑柄上。

好在终于停下了。

夜悠抬头向上望，一整条深深的、垂直向下的剑痕绵延数十米，一直延伸到她头顶。

这是她的杰作。

……

猎魔团领队之一高英杰，正在经历一些震撼。

原本隐藏在地底，暗中全程护送这些年轻人的几位领队骑士，得知夜悠的炸山计划后，为了隐藏自己的存在，不得不远远躲开防止被起爆符和落石误伤。

因此他们对突发状况总是慢了一拍。当领队们察觉危机赶至现场时，早已错过嗜血贝塔起飞、某人“噌”地一下跳到了它背上的场景。

只能瞧着嗜血贝塔带某人越飞越高。

这小姑娘不要命了吗？！

一片凌乱中领队队长高英杰正要展开灵翼起飞救人，然后就看到嗜血贝塔从天上坠落，砸在地上彻底去世。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魔族暴毙了？

隔着老远情况又紧急，高英杰压根看不清夜悠的动作。他暂时先把疑问抛开，扭头四下寻找那个胆大异常的小姑娘。

扫了一转没见到。

她在哪里？莫非和魔族一块摔了？

高英杰的目光定住了。他看见自己要找的人正挂在一侧的山壁上，用似笑非笑的眼神和自己对视。

……

最强的魔族已被斩杀，剩下小兵不成气候，这对于谷底的猎魔团来说再好不过。单方面屠杀下，他们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那些移动的功勋；夜悠也被高英杰带下石壁。

趁这个时候高英杰才是有空检查那具嗜血贝塔尸体。

他绕了几圈发现致命伤不在外部，而浓烈的火焰气息存在于尸体内，脏器焦黑根本分不出形状，证明了嗜血贝塔不同寻常的死法。

显然，它是被炸死的。

“你不是法师，为什么却能使用高纯度的火元素？”高英杰偏过头，望向处理着伤势的夜悠。

不远处夜悠正坐在石头上，一边给自己手臂上缠绷带，一边晃着腿，神态轻松自然，除了那只拉伤的胳膊外完全看不出经历过恶战。

闻此言，她只是抛张卷轴过来。

“起爆符？那群法师捣鼓出来的玩意儿炸炸石头就算了，居然还能炸死七阶？”

高英杰不相信夜悠只付出了这点代价。

“这东西可是在体内爆炸的。领队您要是好奇，可以试试。”将绷带打结、系紧后，夜悠才礼貌地答道。

“你们在挑战我时可没用这招。我说了要尽全力认真对待吧？”高英杰沉声。

他对夜悠隐藏实力有所保留的行为感到不满。

猎魔团是以团队为单位作战的，成员间的信任尤其重要，事关生死与成败。而隐瞒有可能成为团队的致命缺陷。

高英杰的不满还有一个来源。从摸底对战开始前，他就收到了高层的指示，要检测夜悠是否有带领新型猎魔团的能力。

尽管夜悠策划的战术让他眼前一亮，但这些新人输的依旧毫无悬念。所以在他看来这个小姑娘优势只有速度快点，脑子好用点而已，根本没有想象中选拔赛冠军的素质。

或者说，她不是高英杰想象中的那种强大而全面能担大任的队长人选——因为她指挥能力优秀，却总喜欢单打独斗。就像刚才极其激进的冒险，在他看来夜悠完全没理解团队合作的重要性，放在平时简直让人忍不住一顿骂。

让这种人带一支实验性质的、没有骑士的猎魔团，怎么可能成功。

可事实和预想中有些偏差。

没想到今天这小姑娘突然就用未知手段越两阶杀了嗜血贝塔——说明之前的对战她根本没用全力！

“我想那时没必要和领队您拼命吧？”包扎完毕，夜悠跳下石头走开，想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

“晚辈还得处理团中的事情，先行告退了。”

“夜悠。”

她被叫住。

“我不管你还藏了什么别的。别忘了你对联盟的承诺。”

“半年之内升至‘将’级猎魔团，是吗？”

不受话语影响，夜悠再次向前迈步。

“我记得的。而且记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里开始展开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