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澜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
她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有为青年、祖国的花朵,居然穿越成了一个黑户!
不是,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公侯小姐,世外高人,再不济也是什么一路逆袭、有头有脸的人物。
到她这儿,成为了查无此人。
木澜仰天长叹:老天,你待我也太薄了吧!
事情要从木澜的兴趣说起,上大学后,她一腔热血加入学校的话剧社,从此过上了暗无天日的后台生活。
本以为新人磨难,可都大二了,话剧社又招来一批新生,总能凭借资历从幕后换到台前了吧。
可社长在听说木澜的机械专业后,本着好用就往死里用的原则,悍然将其发配到后台,掌管舞台升降机和设备损管。
从打杂变成了常驻,这个明升暗降让木澜怒了。
她前去理论,还被社长拿出她曾写过的一篇小说嘲讽,说撒把小米在键盘上,鸡都比她写得好。
巨大的羞耻感袭来,木澜忍无可忍,冲到台前,对他破口大骂。
上一秒,她还记得自己正揪着话剧社长那个扒皮吵架,尖叫声响起,简易搭建的舞台轰然倒塌,她下意识把人推了出去。
——再睁眼,就到了这。
一间明显不是现代装扮的房屋,身下的木床硬邦邦的。
也算各种穿越、重生、爽文看了个遍,因此发现不对的时候,木澜并没有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这问那,而是邪魅一笑,站起身,从容自信地推开门,没有犹豫,一头扎进池子里。
“来人呀!这刚救活的又死啦!”
一阵鸡飞狗跳。
得,重开失败。
看来也不是在演戏,并没有所谓的工作人员出来制止。
再一次悠悠转醒,木澜开始走流程。
她清清嗓子,一副失忆后的纯真模样:“哎呀呀!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呀?”
“……”
没人理她,难道戏太过了?
木澜看向面前梳着丫鬟发髻的小姑娘,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一定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吧!快告诉我这次拿的什么剧本?爹不疼娘不爱?还是打怪升级?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她撸了撸袖子。
“原来是个神经病。”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正欲再说,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道袅娜白影走进来。
小姑娘起身,规规矩矩叫了一声:“小姐。”
这位才是小姐,那自己是谁?
木澜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虽然被换了,但手腕上的红痣居然和自己原来的一模一样。
捏了一把,很疼!
木澜意识到什么,冲到窗台边,对着铜镜扒开发缝,仔细一瞧,真的也有颗痣!
旁边托盘上,还放着她当时身上穿的风衣。估摸着是跳水后,从她身上扒下来的,已经洗干净了。
搞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身穿那一套!
这算什么?平行时空?宇宙飞船?
想到刚刚的跳湖,木澜心中一阵后怕,看来是不能随便寻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先待着吧。
无数前人说的对,既来之则安之。就当玩游戏了。
做好思想准备后,木澜抬起头,就看见那位白衣小姐正瞧着自己。
她的目光是平直的,并不冒犯,反而有一丝善意的好奇。
木澜上过很多年的寄宿学校,一向很会跟同龄的女孩子打交道。
她大大方方伸出手,扬起一抹友善的笑,道:“你好!我是木澜。”
木澜其实说谎了,她本名叫木凭澜。
不过这个名字拗口不好记,从小到大,周遭人都习惯将她和一位传说中的人物混为一谈。
白衣小姐微愣,像是不知道木澜的意思,不握手,学着她的样子笑了笑,道:“我姓林。”
木澜问:“林什么?”
白衣小姐还未发话,旁边的丫头便道:“大胆!你怎么跟小姐说话呢!”
差点忘了,这里是古代,阶级森严,太过直白讲话会给人唐突之感。
不过木澜的心态一向很好,她笑意盈盈,从善如流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芳名?”
白衣小姐像是诧异她的没脸没皮,依旧惊奇,淡声说:“我的名字是溪风。”
溪风。
木澜跟着念了一句,人如其名,是个好名字。
木澜又看向旁边的小姑娘,同样问道:“旁边这位美丽的……姑娘,请问你的芳名呢?”
她本来也想说小姐,注意到小姐本尊就在这里,只得转一个弯喊姑娘。
小姑娘不想回答,溪风一个眼神扫过,她只能开口:“含笑,我是含笑。”
好,如此便算做认识了。
开了话匣子,一切好说。木澜问:“这是哪里?”
含笑道:“当然是云州。”
显然,木澜没听说过云州这个地方。
她只得又问:“什么朝代?”
含笑望向一旁的溪风,得到首肯后,方才答道:“大周。”
木澜问:“西周?东周?还是武则天的武周?”
含笑摇了摇头,看来都不是。
木澜不死心,又问道:“年号是什么?”
这下连一旁的溪风面上也惊疑起来,含笑不敢说话了。
见她一脸认真,才道:“今年是永宁十五年。”
木澜彻底卸了气,中国历史是从明朝才开始实行“一世一元制”。
年号、国号、地名完全对不上,她菲薄的历史知识中,并没有搜寻到永宁十五年这个节点。
硬要说的话,她只听说过永宁公主。
所以,这里是一片她完全陌生的土壤。
穿越就算了,还穿到一个鸟不拉屎的陌生朝代,是一点金手指也不给呀。
木澜的垂头丧气,溪风瞧了个一清二楚,她还是头一次见一个人脸上有如此精彩的表情。
有些好笑似的开口:“你问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你是谁?”
木澜苦笑道:“我是木澜。”
这要木澜怎么说?自古穿越就没有她这么悲催的,一点剧情提示都没有,像没过新手教程直接玩游戏,实在无从下手。
溪风道:“不是说这个,我是想知道你从何而来,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荆门关外,你不知道那里是北边最后一道关隘,百姓不能随意出入的吗?”
木澜茫然摇头,显然一无所知,这完全是一场绑架似的无意识穿越!
只能苦哈哈道:“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失忆了。你信吗?”
溪风不答,无声地表明她不信。
含笑冷笑一声,合格地履行丫鬟职责,替小姐道:“你说呢?”
眼看赖不过去,也罢。
出来混,身份是自己给的。
好在木澜胡说八道的能力一向可以,遂深情并茂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隐瞒身份了。其实我是一个神仙。”
溪风:“……”
含笑:“……”
“真的,你们看嘛,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足以证明,我其实并不是人。可我有影子,也不怕阳光,所以我也不是鬼,不用害怕。我在天上的时候,听见了你们俩的心声,知道你们将有大劫,所以特此下凡,帮助你们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木澜越讲越来神,干脆站起身,一手拎起来架子上的风衣,道:“这就是证据!俗话说天衣无缝,你们看,我这羽衣是不是毫无破绽?”
她对现代纺织业很有信心,任你拿着放大镜也挑不出毛病。更遑论,这里连放大镜都没有,简直天助我也。
含笑犹豫了,道:“小姐,这块奇形怪状的破布确实很神奇,怎么都浸不了水,就连从池子里捞出来,还是干的。”
木澜心道:废话,这可是不沾水风衣,你当跟你闹呢。
不过她的另一件羊毛裙就没那么好运,已经严重缩水,成了一块抹布。
木澜心疼不已:我恨手洗!
含笑对这些无头无脑的话嗤之以鼻。溪风却很感兴趣:“那依你看,我有什么劫难呢?”
木澜编不出来,这本也是她随口想出来的借口罢了,遂道:“时候未到,天机不可泄露。”
溪风善解人意,没有追问。只是话锋一转:“你的口音,听起来不是北地话。”
这句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木澜确实是南方人,虽在北方上过两年大学,但口音还未沾染上精髓。
她随意道:“我只是个讲普通话的普通人。”
含笑嗤了一声:“才刚是神,现在又变成人了。”
溪风像是没听见,只站起身问:“这么说,你是神仙,且无处可去了?”
木澜疯狂点头。
“你既说是为我而来,那便留在我身边吧。”
溪风的话才落,一旁的含笑便不赞同地叫了一声“小姐!”
只是她的好意提醒,全被置若罔闻。
“好!”木澜巴不得留下来,反正她也无处可去。
没想到这古代的小姐如此好忽悠,心中半是欣喜半是惭愧。
理所应当的,她忽略了这位林小姐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