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痛荆棘[破镜重圆] 第9章 偷摸

孟思遥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偷偷进别人家的爱好。

她最多只是打工的时候，多喝点公司咖啡机的垃圾咖啡豆，偶尔用一下公司打印机给自己打印几份个人文件，顺便蹭蹭会议室的免费零食而已。

可现在她已经站在了江辞家的客厅里了。

带上了自己最静音的那双拖鞋，从鞋柜挑出这双完美的软底拖鞋可用了她快半个小时。

以及找那该死的门钥匙，她在乱七八糟的出租屋里面不睡觉翻找了可久，找到快绝望的时候，居然发现就在自己的旧包夹层里。

大概她当时没想到有一天还会用上它的机会，是分手后鬼鬼祟祟地潜进前男友家。

但是不行，那个东西她必须拿回来才行！

她也不想偷偷摸摸来，但是……她实在无法联系上江辞啊。

两个人都删除联系方式了，孟思遥握着手机盯了活活十分钟都没拨出去那通电话。

总不能去找常思，她倒还真的留着他的联系方式。

想想就足够诡异了，大晚上发消息找前男友发小要前男友的联系方式，理由还是要进他家拿东西。

孟思遥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在分手之后还主动联系前男友。

然后她就选择了不那么合法的方式——私闯民宅。

其实这个方式已经被孟思遥再三考虑过很多遍了。从概率学上说，她撞见江辞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毕竟江辞太不缺钱了。

他不租房，只买房。光是孟思遥知道他的住处都好几处，他在这个破旧小房子休息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零。

唯一会被拦住的可能性是江辞已经把这地方给卖了，房主重新换了锁。那也正好，不用孟思遥想到晚上十点不睡觉，还打车来这个小区。

好消息，江辞还没卖。

坏消息，她这个记性不好的也不记得那个东西放在哪里了。

毕竟时隔了两年的时光，遗忘也是正常的事。要不也不会被她放在公司的抽屉里。

她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翻找了一遍客厅的每个地方，却没发现分毫线索。

还是一样的沙发，一样的短毛圆地毯，甚至连客厅的布局都没有变。两人一起生活大半年的地方，再经过了两年的时间居然也没有分毫改变。

或许要感谢江辞，他有花钱定期请保洁上门维护的习惯。要不然这里不会像以前一样干净整洁。

唯独不一样的大概是她现在截然不同的心境吧。

这屋子曾经是他们一起熬夜、吃垃圾食品、窝沙发追剧的地方。

孟思遥忍不住叹了口气。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边角，她都能窥见到一段细小的记忆。

她蹲着，轻轻摸着地毯上没洗掉的一小块咖啡渍。

是江辞给她递咖啡不小心打翻的。她当时气得要命，因为这是她犹豫了一个礼拜才买回来的冷门款。江辞却没理解她的怒气，收拾完地上的液体和陶瓷碎片之后，就让她拿自己的钱重新买一件就好。

然后就被孟思遥狠狠骂了一顿不尊重自己挑物件时的期待心情。

最后被她逼着拿去手洗了好几遍。不过大概是江辞不擅长清洁？洗了无数遍，到最后也留下了一块浅棕色的污渍。

江辞怕她还生气，小心翼翼地跪坐在那张圆地毯上问坐在沙发上的孟思遥：“还生气吗？……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颇有几分负荆请罪的味道。

他那时候穿着洗得有点发白的旧T恤，头发也有些乱扑扑的，像被她教训一通的傻傻小狗。

但江辞并不是装的抱歉。他一双天生的狐狸眼睛干净通透，含着认真又有点委屈的歉意。

孟思遥其实早就没那么气了。她知道自己是容易生气发火的性格，也容易对着熟悉的人发作，但是却总要爱自己的人给自己递个台阶。

当时坐在沙发上的孟思遥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强词夺理：“你觉得随便一个东西都可以‘坏了再买’，是不是我也算？”

江辞只是很认真地摇头：“你是我喜欢的人，独一无二。”

孟思遥望进他的眼底，那一刻觉得心底的爱意如同潮涌，滔天巨浪，几乎将她淹没。

……

孟思遥缓缓站了起来，低声骂了自己一句：“真是够了，闪回回忆加起来够拍一部恋爱短片了。”

恋爱可能就是这样，刚开始的青涩微甜，中期的纯粹甜蜜，后面的苦涩尾调。

然后重新翻找了一遍。玄关、茶几抽屉、电视柜……

最后绝望地认了命，还真的不在客厅。

孟思遥咬牙，锁定了最后的目标——卧室。

她想要找的东西，多半在那儿了。

孟思遥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卧室走去，动作轻得像是踩在初春易碎的薄冰上。

——如果江辞在这里，这个点多半也就是在卧室了。

虽然她进来都没有听到半点声响，但是也不能排除他今夜睡在这里的可能。

毕竟这里是他买下来的房子。

刚推开卧室门的一瞬间，孟思遥就后悔了。

他怎么能睡在这里？！

这里也是他家没错，但是他家那么多，凭什么非要今晚睡这里？

孟思遥僵在门口，手指还搭在门把手上，脑子里轰地一下空白了。

卧室昏暗，只有一点余下的月光偷偷从窗帘缝隙透进来，洒在床上男人的侧脸上。

是江辞，毫无疑问。

他似乎睡得很沉，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身上盖着被子却露出大半肩膀。只是脸上还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额头上冒着些许不明显的细汗。

床头柜上放着空了半瓶的矿泉水和一包拆开的药盒。

孟思遥扫一眼药盒颜色就知道是布洛芬，再结合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他居然发烧了。

明明之前打电话都中气十足，还和自己说要分手。

再一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情况。

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不住高级病房，而是来这个老旧的小区房吃药硬挺。

孟思遥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的想法。

按照常理来说，江辞过得不好才应该得她的心意。可是真的见到他生病发烧，她却心情很复杂。

孟思遥轻轻拍自己的脸，无声地告诉自己别多想了。

既然都分手了，那就是两路人了。不管江辞是健康，还是生病，又或者是死是活，都没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把自己要的东西找到。

她从远及近，从对角的衣柜翻到最近的床头柜，还是找到那个小东西。

见鬼了？

孟思遥不信邪，拿着手机照了照床底。

很好，床底扫得也挺干净了，连半点灰尘都没见到。

江辞应该给那个固定保洁加钱。要不是她工资不够支撑定期高级保洁的钱，要不她也要给自己那个小出租屋请一个。

在卧室找了一轮还是没找到，孟思遥决定暂时先放弃。现在前男友在，她被发现的风险还是太大了点。

要不等她过几天再来……

她没任何架子地坐在卧室的木地板上，心里正考虑着大概过多久再偷摸上门，耳边却猝然听见了江辞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刚醒来的轻微鼻音。

孟思遥几乎是瞬间僵在原地。

她机械地转过身，视线就直直撞上床上江辞那双刚睁开的眼睛。

还是没开灯，卧室仍是昏暗。

微弱的光线还没孟思遥手机屏幕的亮度大，只是这么一点光恰好落在他眼睛上。

孟思遥没看出什么立马要抓她报警的意思。

大概是他刚刚睡醒，头发有些微凌乱，脸颊上的红晕还没完全退下去。只是人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见孟思遥没回他，只是保持沉默，江辞再度开了口：“你进来多久了？”

怎么都问些她不好答上来的问题。

孟思遥也有点恼羞成怒了，破罐子破摔了：“就一会儿，我有东西忘在这里没拿。怎么了？”

江辞朝她伸出手，没多说什么别的。

孟思遥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江辞主动又多伸了，直接拉她起来坐在床上，这才意识到他是不想让自己坐在地上。

他想干什么？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江辞像是看透她心底的疑问一样，用着略微沙哑的嗓子回答道：“地上冷，不要坐在地上。”

好奇怪的回答，如果要说分手之前，江辞这么和她说话，孟思遥绝对不会产生任何奇怪。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而且江辞不是失忆了吗？

怎么对她却是这个态度？

按理来说，他不是应该——“呔！你是何方狂徒，竟敢私闯民宅，看我不动用我的富二代关系，送你进派出所待几个月”？

这是对待罪犯的态度吗？

拉着她的手腕就让她坐在自己的床沿。

他的手还有些超出常人的烫，是发烧未退后体温偏高的那种烫，非常直白地就告诉孟思遥，他还病着，可能神智不清。

可拉住她手腕的手却用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坐在床沿的那一瞬间，她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了几个节拍，令人恐惧。

江辞靠着床头，呼吸还不太稳。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地上冷，不要随便坐在地上。要不就拿着被子垫着。”

语气里面不带任何责备，也没有打探或者追问她为什么大半夜来这里的意思，貌似只是单纯的关心。

但越是这样，孟思遥反而越不知所措。

就算是报警，她都有应对之策。可是江辞他不按路数出牌啊。

“我不是小孩，不至于坐个地就感冒。”她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用力把心里莫名其妙就乱冒头的那点柔软狠狠摁了回去。

江辞却没说话，只是抬眼注视她，带着一种孟思遥说不出来的味道。

半晌，他轻声问道：“你要找的东西，是这个吧？”

说着，他从枕头边拿出一个有点旧的带锁小盒子，放到了她的手边。

孟思遥低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熟至极，这果真是她要找的东西。

她忍不住惊讶：“你恢复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