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痛荆棘[破镜重圆] 第12章 坚决

孟思遥半撑起身，手下意识掩住了双眼。

他没关上卧室门，带了几丝光进来。

“几点了？”孟思遥顺手揉揉眼睛，随口问了句。

江辞手上拿着一个包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放在了孟思遥这边的床头柜，回答了她的问题：“十一点了。”

孟思遥“啊”了一声，继续问：““早上还是晚上？”

江辞偏头瞥了她，摇摇头：“啧……你不是说要来照顾我的吗？怎么睡得比我还死？”

孟思遥还在找手机，无所谓他说什么。难得的周末就该睡到中午，然后一天吃两顿。

“等等，你拿了？”她回过神。

江辞没反应过来：“什么？”

孟思遥抬眼看他：“手机啊。我今天下午有事。”

现代人没手机和穿越回原始社会有什么区别。

“没电。早上闹钟响就没电，我拿去客厅充电了。”江辞面色如常，就好像他们还是一对热恋期的情侣。

孟思遥突然有种错觉，他们还在大四的错觉。

那时候她因为实习出校住，两个人住在这里，他会顺手帮她充好没电的手机，还会充当人体闹钟把她叫醒。

她撇开眼睛，睡乱的发丝乱糟糟地落在肩膀上，却逐渐清醒了。

“好，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交易结束，再也不见。”她声音不重，礼貌而疏离。

江辞没想到真的是转眼不认人了，脸上的神色都僵了几秒。

“我昨晚才高烧，你现在就走？”

不敢置信的语气。

孟思遥看他，江辞脸色一切正常，一身衣服像是崭新刚买的运动装，甚至还能站着没晃。

她平静道：“不是退烧了吗？”

正常人需要什么照顾？或者说他这种有钱人，最不缺的就是医疗服务。

片刻，江辞忍不住问：“我失忆之前是不是对你很过分？”

孟思遥已经站起来拿昨晚放在角落的托特包，去拿昨晚折好的脏衣服，打算先随便穿回家再换洗好的新衣服。

江辞见她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有点后悔地补了一句：“算了，就当我没问。”

孟思遥没看他，只是低头在包里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语气平静：“不是不想说，是说了也没意义。你不会明白的。”

江辞动了动嘴，似乎是想辩解，却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孟思遥已经站起身了，开口：“你想补偿我？可是你都不知道你的错在哪里。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完全封闭的态度。

和昨晚的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不像是隔了一个平静的夜晚，像是隔了一个久远的世纪。

最后江辞只是默默出去关上了卧室门。

孟思遥叹口气，卸了全身的力气坐在床上。

她扶住额头，深深地呼吸，把那点残存的情绪硬生生按下去。

换好昨晚衣服，把睡衣塞进自己那无所不装的托特包，孟思遥解锁开门。

灿烂的日光从客厅外的阳台洒进来，照在干净的木地板上，也洒在那块米白色的小地毯上。

江辞坐在餐桌上，桌上一堆菜，荤的素的都有，甚至还有道藕汤。

不愧是有钱人，一个人吃饭都准备这么多。

他听见门响动，转头望向她。

她简单扎起头发，眼睛平静无波，似乎只是住了酒店要退房。

前台江辞开口照常询问：“吃完饭再走？”

孟思遥拿了手机，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袖口和领口，方才抬头点点：“嗯，下次不会偷偷来了。”

她也觉得自己是猪油蒙了心，没被发现也就算了。

还被直接被房主撞上了。

“我送你。”他站了起来，动作利落。

就要把热气腾腾的饭菜可怜地丢在饭桌上。

孟思遥都为这些菜感觉可怜。

“不用。”她直接拒绝了。

说完，她走到玄关处换鞋。

就要推门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喊住她：“孟思遥。”

她停下动作，但没有回头。

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果有一天我恢复了记忆……”

还没说完就被她快速打断：“不。”

顿了几秒，孟思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已经不在原地了。”

话落，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像是一句话的终止标点。

只留江辞一个人站在客厅，没动。

排骨炖出的油花浮在藕汤的表面，一个又一个的金色圆圈，却等不到该喝这碗汤的人。

等到油花变成凝固的油脂，他才终于坐下了。

早上八点半起床做的一桌菜都失去了温度，做给两个人吃的，最后却没一个人吃上。

片刻后，他低声喃喃一句：“……我好像真的做错了很多事。”

她看起来那么坚决，那曾经该有多伤心。

下午的事情其实没那么重要。

之前沈醉同学之前给她的内部展览票正好到了可以用的时间，她搜了一下，感觉对展览内容挺感兴趣的。

后面她也去平台上看了一下价钱，不过80出头。的确只是随手一送。

要是贵的，她还得担心回礼该回些什么。

免费的票，不去白不去。而且外出本身就是一件解压的活动。

只可惜秦萌今天这两天都要去隔壁市的漫展签售，不能陪她一起。

周末的地铁总是人很多，稍不注意就因为人群的进进出出踩到附近的人。

“抱歉抱歉。”

前面有人推搡周边急着下站，孟思遥见状稍稍退了半步，猝不及防就踩到了后面人的鞋。

低头一看更完蛋了，还是一双新的白色运动鞋。

瞬间被她踩了一个灰色印记。心中的歉意难以言表，只好又转头连连说几句对不起。

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熟人，沈醉。

似乎每次见面，她总要对不起他点什么。之前借他伞，后面泼他水，现在踩他脚。

沈醉似乎也没想到是她，眼睛里闪过一缕惊讶，倒是没把鞋子上的脏污放在心上：“没事，我也不该在人这么多的地铁上穿白鞋。”

孟思遥有点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后面有人。”

她正要再说点什么表达歉意，就听见他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孟思遥下意识亮了亮手机屏幕，回答道：“是你说的那个展览。”

她手机屏幕上还正放着那个中世纪医药展览的介绍。

没想到沈醉也点了头，说：“我也是。”

孟思遥一愣：“你也今天？”

沈醉似乎也觉得太巧，低笑了一声：“是啊，看来我得重新定义‘偶遇’这个词了。”

孟思遥被他轻松的语气感染了，原本因为意外而微微发紧的心情也放松了些。

“不过也挺好。”沈醉抬眼看了一下当前站台的名字，又望向孟思遥，“第一次逛展有人作陪。”

“工作不逛吗？”孟思遥被他略显孤独的语气有点触动，随口问了句。

据她所知，他们这种类型逛展应该不算少。

沈醉笑了一下，语气却淡下来：“逛，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带客户，不是自己闲着看，算工作。”

孟思遥懂了这种感觉。

她也不是没经历过。

有时候坐在会议室，面对来来回回说着“闭环”、“生命周期”、“抓手”的甲方乙方，其实脑子里早就飞去别的地方了。

“工作好讨厌哦。”孟思遥皱着苦瓜脸赞同。

沈醉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语气轻快了几分：“你刚才那个表情，好像小学生被老师罚抄生字的样子。”

“也差不多。”孟思遥配合地点头，脸上的表情切换到工作汇报的严肃，“只不过那时候抄的是‘水光潋滟晴方好’，现在抄的是‘深挖这个任务的底层逻辑，大家一起抓准项目抓手，最后努力实现业务闭环’。”

沈醉再一次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他一向觉得自己能言善说，可也做不到孟思遥这种把自己工作里面的枯燥无聊，讲得和寻常乐子一样。

他嘴角笑意未消：“你确定不打算转行干点内容工作？我觉得你很适合。”

孟思遥叹口气：“还不是毕业不懂事，直接选了本专业的工作。现在哪有那个本事跳槽？”

积累两年的经验不是说抛开就能直接抛开的。换个行业又得重新开始。

沈醉却摇头：“你能力很强，只是没有跳出来现在的公司，所以过分低估了自己。”

语气柔和却坚定，像是真的很相信她的能力。

孟思遥被他说得一愣，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谢谢。”

沈醉向她抛出了漂亮的橄榄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内推你到我们公司。进来就可以……”

孟思遥还没回答，就被突然到来的声音打断——“‘会展中心’到了，请需要下站的乘客尽快从右侧下车，注意脚下安全。”

地铁到站的动静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进进出出的人流拥挤，两个人之间总是被急着转线的人潮隔得不近不远，最后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匆匆上了往上的电动扶梯。

孟思遥没想到沈醉那么直接就提了出来，一时间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边走边想。

说不上喜欢的忙碌工作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她的舒适区。

如果打算离职转行的话……就是抛下这两年一点点累积起来的东西，重新开始。

跟着人潮出了站，上行出站的扶梯人并不算多。

这次距离略微近了不少。

沈醉站在她的身后，斟酌了一下言辞，方才再次开口：“抱歉，是我冒昧了。只是一个简单的邀请，你可以当做没听见。”

孟思遥望着眼前建筑恢弘的会展中心，回头对沈醉笑了笑：“没事，多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做了两年多的工作，却越做越茫然，或许应该好好静下来，去想后面要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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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