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马凯林许是被疼醒了,一只手虚虚朝门口的星盗抓去,揪住对方的裤脚,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意识模糊间,依旧是熟悉的台词:
“我是帝国十八亲王之子,我的雄父是帝国十八诺顿亲王,未来南部星域的继承虫,我的雌父是帝国白银边军荣誉上将恩佩,你完了......”
这位星盗的脚步一顿,用红色的左轮手枪挠了挠自己的额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笑了:“哇哦,大来头啊。”
“救我,我定给你金银珠宝......”
马凯林以为自己找到了救命稻草,忍着疼痛,想继续用钱财名利诱惑,却被这只叫‘首领’的星盗一脚踹开手,对方居高临下地讥讽道:
“帝国十八亲王,不过是一只毫无实权、肥头大耳、只有下半身有点儿价值的老雄虫而已,哦!”
星盗忽然倾身,徐徐的嗓音像地狱里的恶鬼:
“他也许有点实权,不过是你那位荣誉雌父还活着的时候,可我怎么记得,你的雌父恩佩上将就在前几天,被你家雄父以违逆雄主的罪名,送到雄保会弄死了?”
马凯林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只是一个劲儿摇头,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虽然自己的雄父过去也对雌父不好,动辄罚跪打骂,但是自从恩佩成为边星荣誉上将后,雄父明明开心很多啊!
“怎么会,雌父他......雄父不会这么做的......”
这次还是诺顿亲王亲口让马凯林来边星游玩,顺便去探望一些自己的雌父恩佩上将,为何如此?
马凯林脸色青白,嗓音都吼破了:“你撒谎!”
“我这么一只善良的虫怎么会撒谎呢?”
这位星盗语气戏谑,用漆黑的作战靴在马凯林挣扎的肩膀上,宛如碾碎一只小虫子,语调叹息,可脚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马凯林痛的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我知道你害怕,但你先别怕,你怎么知道,就算你雌父还活着......”
“我就会放了你了?”
杀虫诛心。
看着那名把玩红色左轮手枪的星盗,格外享受马凯林的崩溃,愉悦的气息都溢出了,阿夜心底微沉,这是一只和之前所有星盗的行事风格都不一样的虫。
有点麻烦啊。
老爹说过,再高大威猛的敌人,都有办法杀死对方,麻烦就麻烦在对方长了一颗诡计多端的脑子,而自己最不擅长对付这样的敌人。
因为阿夜只会用剑而已。
欣赏够了马凯林的崩溃,星盗黑色面罩下的目光逡巡一圈,直奔主道:“你们这儿谁是B级雄虫?”
“他!他是B级雄虫!”
只见还是那只绿豆眼,一脸精明的雄虫,指着南斯,声音大到有些尖锐:
“他最擅长用精神力安抚精神不稳定的军雌,而且还有过军部医疗志愿服务的经历!”
南斯小脸煞白,但是却没有反驳什么。
哪怕在场除了自己还有很多B级雄虫,那个金发雄虫戈恩·奇哈尔也是B级,对方之前曾吹嘘过自己的精神力,如今却安静如鸡,抱着膝盖,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砖缝隙里,嘴巴嗫喏着不要之类的。
所有虫包括南斯自己都知道接下来的命运。
星盗似乎左右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考特尼的脸上,头盔下传来愉悦的声音:“这样啊,看来这位阁下,你很聪明啊,明明都不让你们说话了,你是怎么知道所有雄虫的信息,连精神力等级都一清二楚。”
阿夜眸光一变。
他察觉到这只首领星盗的话音越来越冷,那是一种带着杀意令人脊背寒凉的冷,他眸光微凝,看向那只喋喋不休机遇表现的雄虫,已经看到了对方的尸体。
“对对!我对他们了如指掌,我可以帮你们看住这群贵族雄虫,一定不让他们闹出事来......”考特尼为了求生,有些来不及深想,只顾着拼命道。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只首领星盗身上不再掩饰的杀机,却突然话头戛然而止,因为那只举着左轮手枪的星盗已经朝他缓缓走来。
左轮手枪在带着黑皮手套的指骨上转动,滑出残影,星盗首领的语气缓慢又冰冷:“我记得,刚刚也是你的话最多,你挺会借刀杀虫啊。”
“我......”寒意从脚底板升起,冰冻全身,考特尼浑身瘫软,“求......”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抵住他瞬间冒汗的额头,星盗抬臂的动作迅速,定位有力,戏谑道:“而我恰好不喜欢话多的虫。”
“砰——”的一声。
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予,如此果断又轻易便剥夺一只雄虫的命!
阿夜眸光一凝,连心脏都停顿一秒。
就在所有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响,考特尼的身体软了下来,如烂泥栽倒在地面。
考特尼额头上的枪口流出红色的血迹,表情还凝固着未消散的喜悦,而不解的眼神却慢慢涣散。
“啊——”
冷凝如冰的星舰仓库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锐喊叫。
不少雄虫直接晕了过去,还有的抱着肚子在干呕,血水和污秽的呕吐物流淌在干净的地面,空间弥漫着血腥和酸臭的味道。
星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掏了掏耳朵。
他死了。
阿夜意识到这件事情,拳头捏紧,心底渐沉。
从小在山谷中长大,自己也狩猎过,收割过无数生物的生命,异兽、海鱼、梅花豹......
都是为了补充身体的能量,为了活下去而杀戮,可若说杀虫,杀一只会说话,能交流,有智慧,和自己同族的生命,还从来没有过。
最后,那柄黑洞洞,似乎还飘散着热气的枪口缓缓移动,擦着阿夜的额前的碎发,停在瑟瑟发抖的南斯面前,朝门口晃了晃。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所有虫都明白了星盗的意思。
南斯扶着膝盖,缓缓起身,想要压下心中的恐惧,可余光里不是下半身残废的马凯林,就是一枪爆头的考特尼,养尊处优的雄虫,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命毫不值钱,宛如尘埃。
刚迈出一步,就在南斯险些要跌倒的时候,胳膊上传来温暖的力道。
阿夜稳稳托着他的胳膊,也站起了身子,不卑不亢道:
“我和他一起去。”
南斯顿时眼泪花花看向阿夜:
亲,亲虫啊。
他亲雄父都不会对他这么好,以后阿夜就是他雄父!呸!好兄弟了!
温让剑感觉到对面的星盗似乎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他一番,那逡巡不可见的目光就是一条恶意满满的毒蛇,从全身缠绕,最后停留在他的眼睛。
“嗤!”这位星盗最后戏笑一声:“随便你,别后悔。”
看着南斯宛如烂泥般,若是没有阿夜的搀扶,只怕早就腿软趴地了,而恰好星盗最讨厌接触雄虫这种生物,于是便什么都没说,朝门口走去。
刚踏出门外一步,星盗脚步一顿,回头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雄虫立刻瑟瑟发抖,就听到后者慢悠悠道:
“哦,刚刚忘了说,我喜欢......安静的虫。”
带着黑色手套的食指抵在面具下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
“懂?”
所有雄虫目光呆滞:“......”
#必须懂#
看着面前一只被打穿脑袋的考特尼,还有一只半死不活的马凯林·诺顿,不懂也必须懂了,也许直到现在,所有在虫族社会被溺爱的高贵的雄虫们,终于彻底接受了现实,也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这里不是对他们偏爱的帝国,
是混乱无序的边星。
通体洁白充满科技的走廊,一前一后走着三只虫。
阿夜的目光掠过似乎才发生过惨烈打斗的走廊,还有些墙角有来不及擦拭的血液和未回收的尸体。
他眸光陷入沉思,最后看向前方旋转着左轮手枪,一只手插着口袋的诡异星盗,缓缓释放出精神力游丝。
“南斯,听到声音,你先不要说话,看他们的意思,应该是叫你去安抚那只精神失控的雌虫,如果你不愿意委身星盗,我来帮你。”
南斯一惊,一只手捂着溢出惊声的嘴巴,对上阿夜的黑眸,确认了脑海里的声音是对方的,惊疑不定。
“你......”
可惜,前面的星盗不是容易糊弄过去的,他脚步缓缓停下,朝后看去,黑色面罩下的目光似在缓缓打量着什么。
“我,我腿软。”南斯脸色煞白,小声挤出这句话。
星盗冷哼一声,继续朝前缓步走着,虽然直觉令他有些古怪,但到底没有发现阿夜的小动作。
毕竟雌虫这种生物,尤其是在混沌星域,长年厮杀的雌虫,精神海没一个正常的。
只要阿夜想,可以精准将自己的精神意志传递到其他虫的脑海,只不过这种能力最近才开始锻炼,有些不熟练。
南斯看阿夜的目光,惊疑不定,越发觉得这只雄虫很神秘,在帝国的历史上,精神传导,链接虫族,不是只有虫神之子才能做到的事情吗?
可所谓的虫神之子早就湮没在无数纪元之前,成为历史课上的神话故事啊。
“你不要说话,点头或者摇头就好。”
跟随在星盗身后,沿着长长的白廊走了十几米,又七拐八拐,穿过宛如迷宫一样的房间,最后停在一扇门前。
阿夜又传递出一丝精神游丝,“时间不多了,你的回答。”
半开的门缝里面,还能听到野兽的嘶吼。
门口站着五六个身穿作战服的星盗,此刻他们都将碍事的面具摘下,露出一张张生动真实的面孔,此刻都是一脸焦急,黑色的作战制服下又无形流露出肃杀冰冷的气质,叫虫不寒而栗。
最年轻的星盗居然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长着一张娃娃脸,军雌向来比雄虫要高大几分,若非对方脱下面罩,阿夜是决计猜不出对方的年龄。
而所有星盗,他们或是脸颊、下巴、眉骨,虽然部位不一,但是脸上都烙印着一枚黑色圆形烙印,一个半截被撕裂的翅膀。
这是帝**事法庭给予叛国者的烙印。
看到面前这么多的星盗,南斯顿时小脸煞白,就算是一只S级军雌在这里都要掂量一下双方的实力悬殊,更何况从未见过血腥的雄虫。
也许对于南斯而言,标记雌虫才是对他更加熟悉的事情,哪怕是一只素未谋面的陌生军雌,可对于雄虫而言,在雄多雌少的社会现状下,他们可没有什么守身如玉的说法。
一只雄虫能标记越多的军雌,他的价值才更符合社会的普世价值。
南斯如今更怕的,不过是这些军雌会伤害他们的性命,或者残忍的虐待他们,他看向阿夜的目光,突然坚定几分,重重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阿夜的肩膀,用口型说道:
“谢谢你……我愿意的。”
不过是安抚一只精神失控的雌虫而已,总比死了要好,显然南斯并不认为阿夜有能力赢过这些星盗,对方能陪他站在这里,已经足令他感动很久。
南斯面色坚定,宛如直面命运的勇士,坚定踏入那扇门里。
阿夜陷入沉思,墨瞳中倒影着彻底紧闭的门扉,眉梢轻压,但这既然是南斯的选择,他虽然不理解但尊重。
“后悔吗?”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磁性的戏谑声。
那只最危险的星盗,忽然贴到阿夜的耳畔,幽幽道:“看到我们的脸,你觉得自己还能活?”
微微温热的气流喷洒在耳后,阿夜脊背一僵,却身姿挺拔,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静道:“我之前以为你们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野兽,现在看来,也是有喜怒哀乐的真实虫。”
空气忽然安静一瞬。
在场的星盗都是实力不俗的军雌,这句话吸引了大半的虫。
“现在你依然这么觉得吗?”星盗笑道。
那只危险的星盗,忽然用枪口抵在阿夜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下巴,只能看向漆黑幽邃的头盔,仿佛能看见里面一双充满恶意戏谑的残忍目光。
‘咔哒’一声。
阿夜听见了子弹轮盘转动的声音,他下巴微抬,喉结滚动。
“首领!”对面似乎有雌虫想要阻拦一下,但是立刻又被同伴拉回去了。
果然,这只用抢抵着自己下巴的星盗,才是他们的头头,没有任何一只虫敢阻拦对方。
“不说话就打死你!”首领星盗忽然恶狠狠道。
阿夜沉思片刻,透过漆黑的头盔能看清自己的面孔,而这张面孔上毫无对死亡的懦弱,他说:“凶倒是很凶,恶却不尽然。”
“怎么说?”星盗似乎被这个答案,勾起了几分兴趣。
“你们为什么要找雄虫安抚那只精神失控的雌虫?”阿夜反问道:“雌虫一旦进入精神失控,甚至虫化的雌虫,只怕是活不长了,那只叫霍顿的虫对于你们而言应该是个累赘,没必要救他的不是吗?”
但他们还是找来雄虫来救对方。
良久的沉默后,抵在下巴的枪口松了几分。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星盗首领伸出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阿夜的侧脸,轻笑道:“有意思的回答。”
有意思的雄虫。
“不过,”阿夜偏头避开对方冷硬的手掌,沉声道:“你们要保证我的朋友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南斯是阿夜出山谷后,少有的对自己释放善意的虫,他不想对方没头没尾就丢了命,而且南斯也不想死!
这只喜怒不定的星盗首领姿态桀骜,靠着墙壁,抱着胳膊,似笑非笑道:“如果我不能保证呢?”
“那我也不能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阿夜黑眸瞬间犀利,眸光沉沉。
此话一出,所有虫先是感觉诡异。
然后又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显然他们谁都没有当真,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阿夜突然以一种他们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和手法,夺了星盗首领手中把玩的左轮手枪。
然后大拇指转动,子弹轮盘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瞄准那只带着黑色面罩的虫,瞄准,上膛,不过一个呼吸都不到。
“现在你能保证了吗?”
拿着枪,威胁瞬间变得有了力度,再也没虫笑得出来。
对面的首领显然也愣了一瞬,黑色面罩下忽然低低笑了,那是一种欣奇又被冒犯的诡异笑声,可惜被枪指着依旧不能威胁到对方,星盗首领身影如猎豹,迅速向阿夜攻来。
“砰砰——”两声。
这十四天,没少见到各种配枪,阿夜按照记忆中观察到的用法,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可惜准度不足,两颗子弹都擦着对方的面罩。
‘噗嗤’陷入了星舰的墙壁里面。
通道的空间太过狭小,而一旦被对方近身,显然枪并不是最有力的武器。
阿夜立刻和对方缠斗在一起,拳脚赤膊的沉闷声传来,两只虫都是动作迅疾如风,力道重如石崩,看的一旁观战的虫眼花缭乱,嘴巴都微微张开。
“靠!这是雄虫?”
“我眼睛没瞎吧?”
不仅夺了首领的配枪,还和他们的首领打的有来有回?
只见星盗首领单脚踏在洁白的墙壁,翻身一踢,黑色的靴子擦着阿夜的面颊旋过,激荡的腿风刺痛面颊。
阿夜弯腰朝后退了一步,脖颈上忽然掉出一枚白色圆环玉佩,他心道不好,下意识想要去拿自己的玉佩,对方又袭来一记飞踢,只好用胳膊抵挡。
可一来一回,这玉佩就落在星盗首领的手里,带着黑色皮手套的修长五指,灵活把玩着洁白剔透的玉佩。
缓慢念出上面四个标有虫族文字标音的字:
“东、风、玉、剑。”
看着阿夜微妙的神色,星盗首领玩味道:“原来你叫东风玉剑啊,有趣又古怪的名字。”
“还给我。”阿夜上前一步,沉声道:“这是对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显然星盗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虫,讨价还价道:“打赢我,就还你。”
阿夜眼睛微眯,左手已经缓慢向身后的布包探区,忽然他耳尖一顿,在星盗首领再次攻来的时候,左手抬起,制止对方的动作。
“等等!”阿夜冷声道。
星盗首领脚步一定,“怎么?你要认输?”
在其他星盗看来,他们的首领可不是别人说等等就等等的虫,可微微上扬的语调显得他心情不错,显然也被阿夜挑起了一丝丝兴趣。
阿夜耳朵动了动,狐疑道:“你们有没有听到有虫在哭?”
所有虫诡异地沉默了。
阿夜看向左边紧闭的门内,只觉得原本断断续续的啜泣,忽然变成了尖锐的叫喊,夹杂着粗重痛苦的喘息,而且这声音很熟悉。
“是南斯!”他严肃道:“他出事了!”
阿夜立刻就要开门,一只手死死扣在他手腕上,星盗首领拦住了他,对方的语气也是少见的严肃:
“别开!”
可是细听,这声音底下有些生硬。
“我说,”阿夜眸光一凝,这一刻是真切带上了一丝杀意,“让开!”
他左手举起刻有火焰,通红的左轮手枪,毫不犹豫抵着星盗首领的肩膀,就开了一枪,后者迅速松开手,枪口擦破袖口,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砰’的一声。
这扇门当时关上的时候,并没有锁上,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万一雌虫真的虫化失控,也方便外面的虫应对。
所以此刻也方便了阿夜的开门。
他毫不犹豫开门,直往里面冲,身后的星盗都来不及拦住他,刚打开一条缝隙,一股浓郁的薄荷海盐信息素夹杂着暧昧黏着的味道,冲击他的嗅觉。
“南斯!你......”
阿夜刚朝里面看一眼,浑身都僵硬了,原本锋芒出鞘的目光,忽然呆滞几分。
地上散乱着破碎成条的衣服,还有被打翻的家具和器皿,中央的大床上,床单褶皱凌乱,只见两具赤果的身体死死缠绕在一起,皆是大汗淋漓。
两只身材不一,肤色也不同的虫,就像鸳鸯交颈一般,南斯较为瘦弱光滑的脊背上还覆着古铜色强壮的胳膊,死死扣住他的后背,因为屋内开着灯的缘故,所以连手臂上的青筋也格外清楚。
“没事吧?”
阿夜最后的声音淡了下去,带着迟疑。
南斯的两只手臂原本撑在床上,听到身后的动静,水汽弥漫的眼睛艰难转动,对上阿夜呆滞的目光,瞳孔一缩,一张本就涨红的脸顿时煞白,发出一道土拨鼠的尖叫:
“啊——”
“出去啊——”
一个雪白的枕头飞过来,砸在阿夜的脸上,一时叫他头晕目眩。
还在发愣的时候,一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稳稳覆盖在他的眼睛上,挡住了他的视线,另一只手从后面抱着他的腰,将石化的他拖出去了。
‘咔哒’一声。
门彻底关上,就像分割了两个世界。
他视线恢复的时候,余光瞥见,原本浑身气势凌冽,肃杀的星盗们,一个个都捂着自己的鼻子,手忙脚乱,脸色不明通红,带头盔的带头盔,拿装着不明液体针管扎自己的扎自己,宛如什么大型自救现场。
“该死的!我闻到信息素了!”
“抑制剂!快给我抑制剂!”
“不好!玛德,发.情期要提前了!”
唯一带着黑色套头面罩的星盗首领,毫不受影响,看着自己的部下因为雄虫信息素就没出息、失控的样子,冷冷道:
“一群废物!”
“一点儿雄虫的信息素就让你们如此难堪!”
这个时候,阿夜才意识到原来这个黑色面罩,是用来隔绝闻到雄虫信息素的。
也对,毕竟再强大的星盗,若是闻到了雄虫信息素,只怕也瘫了。
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星盗首领也没有心思切磋武艺了,黑洞洞的枪口抵着阿夜的心脏,扬了扬下巴,示意自己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
同样的回程,依旧是七拐八拐的走廊通道,阿夜看着在前面带路的星盗首领,目光落在对方破了的右臂袖口,虽然黑色的衣服不显眼,但确实有深色的血迹。
“抱歉。”阿夜微微垂眸。
一码归一码,阿夜是个敢作敢当的虫,其实之前在拳脚互搏中,他就注意到了,这只星盗首领没有用虫爪,没有用虫翼,这些雌虫最强大的武器都没用。
而且一招一式,虽然凌厉,却没有杀意,更像是一种较量。
但是,他误会了南斯会有生命危险,居然动了枪,这件事情是他犯规了。
前面的星盗首领身形一顿,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脑袋一偏:“什么?”
阿夜指了指对方的伤口,一字一句道:“我说,抱歉,刚才开枪打伤你了。”
星盗首领沉默许久,显然他是第一次听到有雄虫会道歉的,可这显然没能让他高兴多少,他声音低了几度:
“你若是想死,可以直接说。”
被一只雄虫光明正大地夺了枪,被一只雄虫在对峙中打伤,无论哪一点,都是首领虫生的耻辱。
“我不想死。”阿夜认真回答,黑眸说不出的真诚。
星盗首领心肌梗塞:“......”
阿夜在生死线上反复横跳,忽然指向他们路过的一间玻璃房:“里面应该是治疗室,我帮你包扎吧,一直流着血对伤口不好。”
星盗首领语调有些惊奇:“你会包扎?”
这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奇葩雄虫?
何止是其他星盗,就连刚刚和他动手的自己,都一瞬间怀疑阿夜雌装雄,若非对方脸上和脖子上一片干净,绝对是雌虫无疑。
阿夜点了点头,直接朝治疗室里面走去,从一面柜子大大小小的瓶子里,一瓶一瓶闻了一圈,最后锁定一杯绿色粘稠的液体。
“这是从苦风草提炼的药剂,有止血的功效。”
阿夜看着还杵在门口的星盗,对方颀长有力的身形,乍眼看去,居然有几分深沉孤僻,他摇了摇手里的玻璃瓶:
“我帮你包扎。”
对方沉默片刻,朝里面走来,姿态张扬,坐在桌子旁边的圆凳上,似乎也有些好奇,向来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雄虫会如何包扎?
阿夜从抽屉里检查一圈,果然有医用纱布,他将工具都摆好后,先拿出一把锋利的银色剪刀,接近星盗首领,肉眼见到对方瞬间紧绷的身躯,顿了顿,似乎在解释自己的动作:
“我先用剪刀剪开你的衣服,露出伤口,不用紧张。”
“小雄虫,我没法不紧张啊......”星盗首领丝毫没放松警惕,特地伸长了修长的脖子,语调玩味道:“万一你找准时机,扎穿我的大动脉呢。”
这才是正确常见的举动,而不是像阿夜一样,居然好心给绑架自己的敌虫疗伤。
阿夜动作一顿,睫毛微闪:
#居然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