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顺利地得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江年确认了她只是个寻常的来参加选拔的人,便也对她没那么警惕了。
沈辞安带着程慕进了房间,又向店家要了床被褥,房里还放了张榻,正好能给程慕用。
“你年纪这么小,怎么想到来参加万重宗的选拔的?”程慕坐在榻上问沈辞安。后者沏茶的手顿了一下,随后面色如常地说道:“家里人让我来的。”
程慕接过沈辞安的茶,很是不解地看着她:“刚才那位公子是你哥吧?你家怎么不让他参加选拔,反而叫你来?”
这个问题让沈辞安沉默了一下,她思考了一会儿回道:“他年纪太大了,已经过了能参加选拔的上限了。”
这次选拔只取消了最低年龄,但要求参加的人最多不得超过二十五岁。
程慕听到这个回答,有些震惊地“啊?”了一声。她转头看向房间的墙,墙另一边就是江年在的房间。她不可思议地问沈辞安:“你哥看着也才未及弱冠……”
江年说他和江言都是十九岁结丹,外貌结丹后便不会有太大改变了,是以他现在看起来也就十**岁的模样,但他的真实年纪,沈辞安也不清楚。
但她都这么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圆话:“他长得显年轻……”
沈辞安说这话时,自己在心里偷偷地给江年道歉。但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早就被隔壁江年听得一清二楚了。
听到这些的还有江言。
江言借着月照峰铃铛的传音,听到了江年那的情况。在听到沈辞安的那些话时,他忍不住捂嘴偷笑。铃铛另一头传来江年的声音:“阿言你是不是在笑?”
“没有啊哥,师妹说得挺好……”江言忍着笑意回道。
江年听不下去两个小姑娘的谈话,暂时断了留在沈辞安房里的术法,江言在月照峰喊道:“哥你怎么不听了?”
“……只是个寻常姑娘,用不着如此戒备。”江年无奈道。
沈辞安与程慕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晚,第二日两人都起得很早。江年不能在太多人面前露面,早早地和沈辞安打了招呼回月照峰去了。
上山前,程慕向沈辞安打探:“若是选上了,你想拜哪位仙君为师?”
沈辞安本想说许枝鹤的名字,但想起来她在外人眼里已经几十年没收过徒了,话到嘴边又改口道:“能选上再说吧,万重宗的各位仙君都很不错的。”
“听说踏雪崖都是剑修,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拜入踏雪崖。”程慕这般说道。
两人结伴上了山,万重宗地域宽广,此次上山的人又多,听说所有上山的山道都开放了。沈辞安走到山脚下的山门前时,来参选的人都井然有序地排着队等着验明身份。
此处山门安排的弟子并不认识沈辞安,当她亮出手上的信物时那两个弟子明显惊了一下。不过他们好歹是万重宗的弟子,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为沈辞安放了行。
层层叠叠的青石阶蜿蜒而上,这条山路上的人虽不少,但也算不上拥挤。沈辞安和程慕往上走时还能听到旁边其他人讨论的声音。
“话说今年万重宗怎么不比武了?”
“谁知道呢?我习武好几年了,结果今年告诉我不比了。”
“其实不比武也挺好,上回选拔我也来了,当时比武第二轮就给我刷下去了,后来听说跟我比的那家伙是当年武状元。”
“我听说今年那个镜海川好像收挺多人的。”
“得了吧,镜海川收的几乎都是外门弟子,除了打杂还能干什么?”
“你这话说的,打杂总比没选上强!”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落入沈辞安耳中,程慕在旁边也偷听了几耳朵,转而对沈辞安说道:“听说这镜海川每次都是收徒最多的,万重宗收的两百个弟子里,起码有一百个到了镜海川。”
“一百个里又有九十五个是外门弟子。”沈辞安顺口就接上了话。
程慕赞赏地看她一眼;“你知道的还不少嘛!”
沈辞安笑了笑,这些事谢何之前和她说过。镜海川之所以收那么多人,是因为它的位置特殊。
镜海川边上就是无端海,这无端海另一头就是魔修聚集的魔域。镜海川最大的事务,就是守住无端海,不能放对面的任何一只魔修过海上岸。这种情况下,镜海川对人手的需求也比其他地方来得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同时沿着台阶往上走着。山路漫漫,一眼看不到尽头,走了一阵后便有人在台阶边上坐下休息了。或许是得益于路归知每日的训练,沈辞安暂时没感觉有多累。
反而是跟在她旁边的程慕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越往上走,前面能看见的人就越少,大部分人坐在一边休息。
沈辞安瞧了瞧前边的路,离山上的山门似乎还有不少距离。
程慕累得不行,停下来扶着膝盖歇息,她看向前面的沈辞安,一边喘气一边问她:“不是,你都不累的吗?”
“我还好,没什么感觉……”沈辞安看看她,又看向前方,似乎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
“前边好像没人了……”沈辞安刚想问程慕需不需要自己留下陪她歇会儿。结果一回头就看不到程慕的人影了。
沈辞安:“……?”
与此同时,临日山上,万重宗的几位长老围坐着,通过山路间的观影石观看着这次的选拔。因为各山的弟子也能来观看,临日山一时间热闹非凡。
江年到时,月照峰的人早已到齐了,他匆匆忙忙地入座,一旁的寰槿问他:“怎么来这么晚?还以为你不来了。”
“上山时遇到镜海川的人了。”江年摆手说道,“他们巡查时发现有一处山门的阵法不知为何受了损,我刚好路过,就顺手搭了把手。”
江言听到他们说的话,有些意外:“往山路上布阵不就是他们镜海川的主意?怎么这会儿让阵法受损了?”
江年不甚在意:“山门的阵法只是用来验明身份的,无甚大碍,后边的迷阵倒是没问题,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几人三言两语地聊着,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山道间沈辞安身上。
许枝鹤坐在前面,眼神却没放在观影石的影像上,只是看着桌上的茶水,看起来兴致缺缺。
她旁侧的临日山主顾祝霖,也就是万重宗的宗主,见许枝鹤如此,宗主温声开口道:“今年选拔的方式与往年不同,师妹不瞧瞧吗?”
“许师妹已经有人选了,其他人表现如何,对她来说也与她无关吧。”
说这话的是望风岭主裴应,他这话一出,到是让许枝鹤难得地抬了眼。她看向前方的影响,不冷不热地开口:“裴师兄还是把关心我的功夫放在弟子身上吧,望风岭最看重天赋和眼缘,裴师兄选弟子时可要瞧仔细了,莫要再看走了眼。”
这话给裴应噎着了,不等他想出什么反驳的话,许枝鹤又是补了一刀:“我这回不收其他弟子,若是师兄又看走眼让有天赋的弟子走了,我这可没得让你讨。”
许枝鹤话里说的什么意思,在座的人心里都门清,但是没有人想掺和到他们两个的纠纷里。
毕竟月照峰和望风岭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但是为了避免这两个家伙吵起来,还是得来个人转移话题。
“我说小路前段时间这么忽然来我们这铸剑了,还只给几日时间,合着是拿来给你那小徒弟当见面礼啊!”踏雪崖主及时开口,强行打断了两人。
踏雪崖与月照峰来往密切,许枝鹤也很给她这个师兄面子,将裴应撇到了一边,对踏雪崖主说道:“踏雪崖的剑很不错,我那徒儿喜欢得紧。”
说完,她饮了些杯中的茶水,随后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着影像。影像中是所有人进入阵法后看到的景象,其他人如何,许枝鹤并不关心,她直接找出了沈辞安的影像看着。
山路上由镜海川提前布下了阵法,踏入阵法的人会看到不一样的幻境,只有心性足够坚定的人才能顺利从阵法中脱身。
沈辞安在山路上走了半天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程慕消失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山路上被布下了阵法,选拔从他们跨进山门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沈辞安四处张望着,此处只有她一人,山间连些微风都没有。她再次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山路,心中兀自思考着些什么。
既然她方才走了这么久都没能到山上,那如果她现在往回走的话,是会在原处兜圈子还是回到山下?
沈辞安心里冒出这么个想法,抱着“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出去不如什么方法都试一下”的想法,沈辞安转身就往回走。
她这个举动弄得月照峰众人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几人在许枝鹤背后窃窃私语着。
“师妹怎么往回走了?”
“她八成已经知道这是幻境了,想必是自有打算。”
“话说我还挺好奇师妹的幻境会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