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秋雅缩在被子里,原本就听不真切外边的声音,再加上自己害怕,听着外边没动静了,以为是母亲将人都打发了出去,迫不及待的悄悄挪出来准备去穿衣服,却不想又闹出了动静。
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崔秋雅缩在被子里胡乱往身上穿衣服,也顾不得穿的对不对了。
“怎么是你?”陆远桥不敢置信的看着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崔秋雅,对方也被吓得不敢动弹。
崔秋雅肌肤并未裸露太多,只是藕粉色的里衣错穿在了底衫外边露出了绣花边,外衫穿的凌乱而不平整,与她往日爱美的形象大相径庭。
前世,即便她是衣衫完好的被她们抓住,可也没少受一份挖苦和羞辱,今日自作孽的人这般境遇,又该如何自处呢?
陶千宁静静的跪坐在地上看着,好似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恍惚中产生了一种错觉,好似此刻正置身事外观看前世的那场戏一般。
“哎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将陶千宁的思绪找回,只见陆香儿疯了一样扑到崔秋雅身上,将她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嘴里却是在痛骂着:“翠萍你这个死丫头,安平侯府还不够你折腾,竟然跑到我娘家来作孽,看我不打死你。”
翠萍是陆香儿最得力的奴婢,自小便跟着她,后来跟着她去了安平侯府。侯府里的贵女自出生时,当家主母便会为她特意挑选一名陪伴,从小也是跟着姑娘悉心调教的,所以成年后,与自家姑娘会有六七分相像。
陆香儿口里的翠萍陶千宁是知道的,与她至少有八分相似,自然与崔秋雅也像了几分。
陶千宁没想到她竟这般心狠,就这么将多年的心腹推出来挡枪了,可惜翠萍与崔秋雅毕竟相差了年岁,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也只有她还在自欺欺人的骗自己。
先不说旁人,就是李子渊怕是刚刚已经看了个清楚。
前世崔秋雅没少在她面前显摆李子渊对她的宠爱,今日发生这场闹剧之后,不晓得李子渊是否还会那般看待她?
陶千宁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心里畅快,转头去寻找那人以印证心中的猜想,却见着原本围在门口的人已经被人清了出去,只看到李子渊渐渐模糊的背影。
还真是可惜了!
陶千宁在心底里嘲讽了一句,回头便对视上陆安审视自己的目光,那目光仿佛一根针瞬间刺穿她的心思,心虚的低下了头。
陆亦晨不知何时离开的,陆秀儿站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上陪着陆安,神情平静,这父女两个若是从远处看去仿佛一副静止着的画,与对面吵闹着的母女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室内再无外人,崔秋雅一手摇着陆香儿的肩膀,一手指着陶千宁嘶吼道:“是她,就是她害的我。”
崔秋雅脸颊上布满不正常的潮红,因情绪起伏显得愈加的明显,那望着她的目光狠厉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异样神色。
那是情/色餍足后留下的痕迹,陶千宁前世是曾嫁过人的,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而屋里剩余的其他四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崔秋雅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脸上的异样,犹自咒骂着:“我要杀了她,母亲。女儿没了清白以后还怎么活,还怎么嫁给......”
陆香儿急急的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恶狠狠的瞪了陶千宁一眼,安抚道:“雅儿先随母亲回家,咱先回家好不好?”
此番她们母女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她的女儿此刻必须尽快归家,从长计议。
崔秋雅却没有半分妥协的意思,疯了一样起身来拍打陶千宁,“是你将我与那周冉关在一起的是与不是?你好狠的心,我何曾亏待与你,竟这般心肠恶毒,非要将我与他关在一起。”
陶千宁侧身躲开她的手掌,讥讽的看着对方,比起心肠恶毒,她怕是还不够格。
这话的意思是嫌弃她为她挑选的人不好了?
前世她明知道周冉的品性,还要故意勾/引着他,让他去害晴姐姐,全然不顾及那可是她的亲姐姐呀!
既然如此,让她兑现承诺与周冉在一起,又有何不可!
她耻笑一声,按住她的手,“妹妹怕是脑子也迷糊了,怕是记性不好吗?要不要我当着众人的面将下午的事情一一道来,由家中长辈来评说你是否有加害与我?”
崔秋雅听到这话,嚣张的气焰下去了一半,举起的手也抖了起来。
陆香儿也吓得不敢说话,此事原本就是她们谋害不成,此刻旁人对她们怕是还有几分同情,若是摊开说清楚,惹得一通辱骂不说,被周尚书知道,还不一定会不会告到圣上面前。
陶千宁的目光落在母女脸上,将她们的细微神色变化收入眼中。果然被她猜中了,母女皆是纸皮老虎,一贯只会假借他人虎威,今世,她要让这些平日里护着她的人,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陶千宁望着她,冷冷的说道:“妹妹刚刚在被子里怕是没有听真切,我是有人证的。若不是那时永安侯李子渊刚好在院外拦着我说了好一会话,怕是我也要误闯进来跟着遭殃呢。”
是渊哥哥拦住了她!?
怎么会呢?明明是他准备的这一切,又怎么会拦着她不让她进来?
不提李子渊还好,一提起他,崔秋雅就像是被人踩到痛点,瞬间失去最后一丁点的理智,不管不顾的辱骂起来,“你个贱蹄子,乡野里来的荡/妇,也敢跟我争渊哥哥,今日看我不撕烂你这副淫/荡的身子。”
言语粗俗难堪,丝毫没有往日大家小姐的做派。
陆香儿纵使再恨陶千宁,也知道此刻不是收拾她的时候,更何况父亲还在场,急忙将崔秋雅往自己怀里拉,想要捂住她乱嚷嚷的嘴。
陆远桥有心去挡,可因着崔秋雅几次三番的撕扯,此刻她的衣衫凌乱,碍于舅侄间的脸面,目光实在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手脚更加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崔秋雅此刻早已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完全凭着本能要朝着陶千宁而来,力气竟比往日大上许多,很快挣脱开来到了她跟前。
高高扬起的手掌,瞧着使出了十足的力道。陶千宁假装躲闪实则却有意要去承受这一掌。刚刚陆安看向她的目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恐怕早已看出此事与自己有关。能掌管侯府多年的人岂能看不出她的那些小伎俩,此刻一直隐忍不发,也不知是何意?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毕竟崔秋雅才是他的亲外孙女,孰亲孰远陶千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此刻崔秋雅每多骂她的一句话,每多打她的一指头都是堵上侯府人嘴的最好的证据。
意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陶千宁不解的睁开眼睛,只见一身藏青色袍服的中年男人的手臂高高的挡在自己脸前,将崔秋雅的手腕紧紧的握住。
“住手!”中年男人怒喝一声,大袖一挥,将崔秋雅甩开。宽大的袖袍落下拂过陶千宁一时迷茫的脸颊,她望着他,在脑海里寻找此人的记忆?
此人对崔秋雅竟丝毫没有怜惜之情,而镇北侯府的人看着这场景,竟也没有人出来阻拦。
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陶千宁从没见过崔秋雅被人这样对待过,这很是奇怪?
那人回身看向陶千宁,目光刚一对视上便是一顿,那模样好似看到对方比她更加震惊和疑惑,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惊讶,疑惑,不解,伤感......
陆香儿急忙将崔秋雅扶起,朝着对方吼道:“她可是你女儿,你好狠的心。”
那人掉转目光,转头瞪向陆香儿,生生将她后边要说的话逼了回去。
陶千宁呼吸一顿,这人竟然是崔秋雅的父亲安平侯崔挺,前世她只在自己与李子渊的成婚礼上匆匆见过他一面,那时的他看起来沉默寡言,甚至可以说是意志消沉,说话间还有些唯唯诺诺,与眼前这人判若两人。
她记忆里此人怕极了陆香儿的,可此刻瞧着这人,脊背挺直,气势沉稳,哪里有一丝惧内的模样,怎么会是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还是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他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崔挺阔步走至陆安面前,俯首行礼,“岳丈大人!”
陆安好似对他刚刚对自己女儿的态度并没有多少不满,只轻点了下头,平静的说道:“既然来了,就将人领回去。”
那崔挺也不多话,转身上前将陆香儿母女拉起来往前一推,两人竟乖乖的走了,与刚刚大闹的举止竟大相径庭。
瞧这情形,来的这般迅速,应该是陆安知道只有他能管住自己那骄纵惯了的小女儿,便早早的派人去将人请来。
陶千宁对他生出了浓厚的兴趣,许是注意到她探究的目光,崔挺走到她身前时,特意停下了脚步,侧头又盯着她看了一眼后,这才重新往前走。
室内寂静无声,留下的三人皆目光落在陶千宁身上,仿佛要在她身上射出几个窟窿来。
最终,陆安先出声道:“今日的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虽心中有几分猜想他们知晓此事与她有关,可陶千宁还是想要赌上一把,毕竟她的安排应该是毫无破绽的,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深意,“宁儿不知道祖父是何意?”
陆安却并不打算与她周旋,斥声问道:“可还记得刚入府时,我告诉你的家训?”
陶千宁心脏突然的停滞一下,家训!?
从第一日入府那日开始,他们便将自己看做为一家人了,可是她......
陶千宁喃喃自语道:“凡我子女,荣辱与共,凡我族人,是以和易。”越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抬起头来,”陆安看着她,是自进府以来,第一次这般威严的看着她,“现在可知道错在哪里了?”
错!她错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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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