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退线 第23章 凑近

沈叙白从靳影包里翻出房卡，推开门。他动作极轻地将人放在床上，弯腰替他脱下鞋袜，这才转身去洗手间弄湿毛巾。

水声哗哗作响，掩盖了床上细微的动静。当沈叙白拿着热毛巾出来时，发现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

靳影醉得浑身发软，像只被抽了骨头的猫，却偏要强撑着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势，仿佛在参加什么重大会议。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雾蒙蒙的，焦距飘忽，微微蹙着的眉头显出一种与他此刻状态不符的严肃。

沈叙白不禁失笑。

明明出酒吧时这人还情绪低落，怎么现在反而变得这么……可爱。他摇摇头，心里软成一片，果然还是有点小孩子心性，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他拿着热毛巾走近，白腾腾的蒸汽带着一股暖烘烘的干净气味。

那热气刚一碰到靳影的脸，他就慢吞吞地、意志极为坚定地把脖子往后缩，像个小孩儿一样躲闪。

怎么这么可爱呢，沈叙白想。

靳影嘴里还发出含糊的抗议：“唔……走开……不舒服……”声音黏糊糊的，带着孩子气。

沈叙白忍不住笑，像哄孩子一样柔声道：“好，不擦就不擦，躺好睡觉吧。”

他看着靳影乖乖躺下，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渐渐平稳。

沈叙白替他掖好被角，觉得再待下去也不合适，便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衣角却被一股不大的力道拽住了。沈叙白一时没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带得向后一仰，竟直接跌进了床垫里。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身躯就跟着覆了上来。

靳影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睛，用手肘撑在他身体两侧，半截身体摇摇晃晃地悬在他上方。

靳影迷迷糊糊地凑近，带着一股温热的果酒气。

是甜腻的气息。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变得极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近到一呼一吸都交缠着彼此。

沈叙白甚至能数清靳影微微颤动的睫毛有几根。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面映着床头灯温暖的光晕，和沈叙白自己略显错愕的表情。

沈叙白的心跳骤然加速，在安静的房间里咚咚作响。

靳影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委屈地蹙着眉，声音含混不清：“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联系我吗？”

沈叙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是关于十八岁后两人渐渐疏远的往事。

他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轻声反问：“你很难过吗？”

靳影用力地点了点头，动作有些迟缓，却带着一种执拗的认真。沈叙白觉得自己的心又酸又胀，跳得厉害。

“是只有一点！一点点！”靳影立刻补充道，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个“一”，身子却因为少了支撑而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失去平衡。

最终他没了力气，任由自己软软地倒了下去，脑袋正好埋进沈叙白的颈窝里。

撞得有点疼，靳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迷迷糊糊地嘟囔：“好硬啊……”还以为自己掉地上了。

沈叙白的心跳的快要冲出胸腔，几乎是反应大于思考，忍着被撞到的痛，脱口而出：“为什么？”

靳影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晕乎乎的。

他思索了一会儿，没听懂这个问题，翻了个身滚到柔软的床垫上。

靳影舒服地叹了口气，傻乎乎地嘟囔着：“我从地上……起来、掉……床上……”

轮到沈叙白撑起身子，他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耳朵凑到靳影嘴边，屏住呼吸，生怕没听见，错过这个答案。

靳影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气息微弱，却清晰地钻进沈叙白的耳朵。

“因为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沈叙白猛地一怔，心脏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绵密而酸涩的涟漪。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靳影的眼睛，想从中寻找更多情绪，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靳影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放松，嘴巴微微张着，呼吸声又慢又稳，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看上去睡得很沉很安稳。

沈叙白回到自己的家时，夜色已深。

他倒在床上，却毫无睡意，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尽是那些片段。

靳影雾蒙蒙望着他的眼睛，拽住他衣角的手，还有那句带着酒气和委屈的“因为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这些画面和声音纠缠着他，让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际泛白。

第二天一早，他眼底浮着两圈淡淡的青黑，在楼下早龙随便买了一杯甜豆浆和一块冷掉的黑米糕，食不知味地草草咽下，便匆匆赶往公司。

坐到工位上，沈叙白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复杂的波形图上，却总觉得心神不宁。

这时，斜对面的李工端着咖啡路过，停下脚步，关切地俯身问道：“小白，脸色这么差？眼底都泛青了。昨晚没睡好？要不先去休息间眯一会儿，这个模块的验证不急这一时半刻。”

沈叙白猛地回神，下意识扯出一个礼貌却有些僵硬的笑容说：“没事，李哥，可能有点没睡好。”他顿了顿，顺着话说，“那我先去歇一下。”

但沈叙白并没有走向休息间，而是脚步一拐，进了没有人的洗手间隔间。

沈叙白关上门，那份被强行压下的担忧再次浮上心头。他还是不太放心靳影喝了那么多酒，醒来必定难受。

掏出手机，他想了想给夏乔乔打去电话。

“乔乔，”电话一接通，沈叙白便径直开口，语速不自觉地比平时快了些，“你去问问酒店的服务员，能不能给靳影送杯热的蜂蜜水过去。”

没等夏乔乔回应，他又急着补充：“还有，宿醉容易头痛，问问前台有没有备解酒药，一并送过去。如果酒店没有，你就叫外卖买一盒，亲自给他送……”

沈叙白话还没说完，他隐约听见电话那头好像有人在说话。那嗓音因宿醉而低哑干涩，却听着有些耳熟。

好像、好像是靳影的声音。

夏乔乔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带着点戏谑：“知道啦，我还能不懂这些吗？我现在就在靳影哥哥房里呢，他在我旁边。”

接着，她似乎转向了旁边的人，声音提高了些，吐槽道：“我哥原来一点儿都不这样，怎么现在变得婆婆妈妈的。”

沈叙白能模糊地听到靳影在另一端回应了几句，声音微弱，吐字似乎有些含糊不清。

带着他特有的迟疑和内向，但深处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热在和夏乔乔说话。

沈叙白的心有点乱，他猛地掐断电话。狭小的隔间里，只剩下他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一整夜未能平复的心绪，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却因为一通没想到靳影会在旁边听到他说话的电话而再次兵荒马乱地躁动起来。

沈叙白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才推门回到工位。

刚坐下，斜对面的李工又投来目光，这次带着更明显的担忧：“脸怎么这么红？不是发烧了吧？”

沈叙白心里一咯噔，连忙抬手掩饰性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支吾道：“没、没事，可能……可能是有点热。”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我把温度调低点就好。”沈叙白胡乱按了几下，却差点调错。

李工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也得注意身体，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

沈叙白含糊地点头应着，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只感到脸颊的热度久久不退，心脏在胸腔里不合时宜地用力跳动。

一下一下，躁动而陌生，让沈叙白无端地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却又不明白这莫名的悸动究竟从何而来。

这一段感情写的也很爽，暧昧死了。就是……一个把对方当很珍惜的好朋友，一个还心动而不自知，算美中不足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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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