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杳杳西风老 第84章 燕未归

沿着青石板台阶往下，山脚处有一段瀑布，一座长满青苔的石桥悬在河流上，有一个人面对着瀑布坐在石头栏杆上。

末议平栀见了那人便加快了脚步，走到那人的身旁说道：“怎么在这里？有事？”

这个人和末议平栀长的一模一样，是末议平栀的弟弟，名为末议平槐。

末议平槐揉了揉后颈，望着瀑布说道：“在水色连天雪能看到枫叶可真是少见。”

顺着末议平槐的视线，末议平栀看到飞流而下的瀑布中夹杂着三三两两的红色枫叶，顺着流水朝着下游飘走了。

“大概是娆娆知道了水色连天雪怎么用了罢。”

“他醒了，给你说了什么，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末议平槐跳下石栏杆，站在末议平栀的面前问道。

末议平栀扶着石栏杆，望着石桥下的流水说道：“娆娆如今的模样，我很难接受，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说他喜欢那个人而已。”

“娆娆长大了，也到了年纪，会喜欢人也是人之常情，你管不住他的。”末议平槐背靠在石栏杆上，一手拍了拍兄长的肩。

“你也知道，那个人让娆娆变成了不男不女的样子。就算是，族长都会经历这件事，我也接受不了！从我把娆娆带回来的那天开始，娆娆就是我的儿子了，现在呢？我管不住他了，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都无所谓。平槐，你说这世间那么多人，娆娆怎么偏偏会喜欢那个人呢？不是他，随便谁都好，娆娆也不会这样了。”

末议平栀发了一顿牢骚，末议平槐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

“我去确认过了，那个人的确是书上记载的秦氏。单凭他可以让娆娆变成这样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可是，兄长，我们应该庆幸，我无法想象外人见了娆娆会好好待他。的确是他让娆娆如此之快的继承了先祖之力的最后一部分，但是，娆娆被照顾的很好，这一点是我都无法做到的。我昨夜回去翻了一宿的简牍，找到的关于先祖之力里男子身体变化后的描述寥寥无几，毕竟上一位族长是女子，还消失了千年。以前的事情记载下来了，天地清霜也是我们进不去的，只有族长才可以看，找个机会，让娆娆去天地清霜里自己找找看罢，有些事情只能他知道，我们帮不了他。”

末议平栀的脸色更难看了，手紧紧抓着石栏杆，恨不得把石头捏碎一般。

“我宁可娆娆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从未遇到那个人。”

“不论如何，娆娆是族长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了，兄长还是让娆娆自己成长罢。孩子大了留不住，我家里的那两个孩子就是活例子，谁让她们都是命宗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活不过三十，遇到所爱要珍惜也是你这个家主一直挂在嘴边的话，顺其自然罢。”

方才的晴空逐渐笼罩在了浓雾里，末议平槐打个哈欠，他一宿没睡。

“娆娆那里我会找机会去说，你回去休息罢。确定是那个人了，我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只能等他亲口把一切说出来了，他不愿意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说完，末议平栀就离开了。

望着末议平栀远去的背影，末议平槐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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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檐下的铃铛时不时发出声音，末议妖娆转悠的时候发现之前卖马车的那袋子钱和秦二买的蜜饯果脯放在了一起，都在床榻边。

打开了钱袋子，发现钱没有变少，里面反而有一封信。

是秦二留下的信，只有五个字：等我，秦二留。

末议妖娆看了以后心情好了许多，吃着酸酸甜甜的果脯，趴在地上比划着命术的公式。

要牢记每一个公式代表的图形才能施加命术的命令继而做到灵活运用，现在的末议妖娆连图形都记不对，只能一点点的从头开始学习了。

书室有一些命宗最常用的公式图形的画卷，末议妖娆打算从这些开始，记不住这里的公式就绝不去天地清霜看只有族长才能学的公式。

“娆娆要从简单的开始，不要想着这个记住了然后要记住什么，心里要只有现在要记得这个图形，就是只学这个，其他都是不存在的。要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学，才能放轻松。”这是秦二说过的，末议妖娆听进去了。

末议妖娆画着画着就躺到了地上，呈“大”字形。

以前跟随夫子在山青花欲燃学习的时候一不留神就会想别的事去了，末议妖娆很容易分心，现在一个人待在水色连天雪挺好，安静，没有可以分心的事情和人了。

水色连天雪是族长的居所，已经空置了千年。还是千年前的模样，看不到一点破败的样子，瓦片崭新，紫色的纱幔还有香味，柱子和墙边摆放着许多不知名姓的花草，开着白的红的蓝的颜色的花朵，这些花和末议妖娆离开时一样，没有枯萎凋谢的迹象。末议妖娆想，难道因为族长不老不死，所以连这里的一花一木也是一样么？檐角的青铜铃铛旁有一窝燕子巢，末议妖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燕子还在，现在燕子不知道去哪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泥巢了。

“啊~”末议妖娆鲤鱼打挺的坐起来，他感觉到有人来了。

整理了下衣裳，一头钻到清澈见底的水里，游到了曲桥下，他打算给来者一个惊喜。

入眼的是火红的水天，末议平槐敲了敲曲桥的栏杆，对着末议妖娆藏起来的地方说道：“娆娆，我看到你了。”

“二叔，你怎么总是可以找到我呢？”末议妖娆探出了脑袋，气鼓鼓的说道。

末议平槐笑着说道：“难不成这水里还有紫色的水草吗？”

“都怪这水太清了暴露了我！”

末议妖娆游回到了岸边，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裳和头发，见末议平槐已经去到了庭院里，小跑着赶了过去。

“二叔，我见到了阿姊，她有孩子了，过得很好。”末议妖娆端正的坐在末议平槐对面，笑嘻嘻的说道。

“那娆娆呢？我听兄长说了，娆娆很喜欢那个姓秦的人，娆娆打算如何呢？”

末议平槐和末议平栀不同，对于儿女的事情看到开，放得开。他有两个女儿都是命宗的人，长女已经过世了，次女便是末议妖娆一直喊阿姊的末议娣歌。命宗的孩子活不过三十岁，人生如此短暂，尽兴就好。

关于末议娣歌的事情，末议平槐没有关心过，她离开，就是为了过好最后的人生，没有末议一族也没有前半生束缚的人生，普普通通的人生。

这并不是末议平槐不喜欢不关心女儿，只是一种信任。末议娣歌比不得末议嫣然拥有人人有目共睹的天才之能，但是也是格外优秀的孩子，仅次于末议嫣然。她可以照顾好自己，小时候总是护着末议妖娆的阿姊，长大了也是个让末议平槐放心的女儿。

关于未来的打算，末议妖娆没有打算。他还是笑着对末议平槐说道：“二叔，我想重新学习命术了。秦二说，如果我能熟练运用就告诉我他的真名。我没有打算未来，他回故乡了，我要等他回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这样也好，学习命术是好事。不过，二叔希望娆娆有空能去天地清霜翻翻千年前的简牍和画卷，里面或许会有关于族长的事情记录，娆娆现在是族长还是要去了解一些的，当然最好可以看看关于你的身体变化的记录。”

末议妖娆点点头，头发上的水洒到了末议平槐的衣裳上，身下一地积水。末议平槐拉过末议妖娆的手腕，为他诊脉，无奈的说道：“娆娆，不要着凉了。寒气入体以后说不定会影响到你身体，娆娆不想为你喜欢的人生下孩子吗？”

生孩子就是末议妖娆的禁忌话题，他立马从末议平槐的手里抽回了手，使劲摇头，“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

反应很激烈，末议平槐换了个说法，“娆娆，去换身衣裳罢，穿着湿衣裳不好。头发也要擦干。”

“二叔等等我。”

末议妖娆弄完以后，发现末议平槐正靠在水边栏杆上逗水里的鱼儿。

“二叔，方才是我失礼了。”末议妖娆换衣裳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要向二叔道歉。

末议平槐带着笑意说道：“无妨，娆娆的反应很正常。”

“二叔，我真的可以生孩子吗？可我不是男的吗……”

虽然不惹尘也是这么说的，末议妖娆还是不信的。先祖之力的男女无差别怎么会让自己变成女子呢，太不可思议了。末议平槐是末议一族有威望的医者，末议妖娆听了他也是这样说有些动摇了。

末议平槐一跃坐在了栏杆上，背对着夕阳，望着远处的青山说道：“娆娆没有醒的时候我自己检查过了，你也知道，你身体里在发育胞宫，其实也不算胞宫罢，那个东西和女子的胞宫还是不同的，要长几百年才能长好，很慢，而且每一天都会让你有痛感。不老不死可以不用吃东西，你身体里的胃啊，肠啊会缩小。在下身消融开裂的时候，娆娆应该顾不上看到底有什么罢。想想都会很痛，你的肠胃和一些五脏六腑都是发生了变化，可以说是短时间内就完成了先祖之力的继承。但是这样就如同大病初愈一样，需要好生静养，娆娆还是要注意保暖，不要受凉，饭食还是要吃的，不用和以前一样吃那么多了，毕竟在养身体，多少吃一点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