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杳杳西风老 第54章 命运连接

李长逸离开凉州的那天下起了雪，呼啸的西北风罕见的停了下来，没有漫天黄沙的凉州其实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节度使府门前，隋夜换上了妘凐要求的黑色新衣裳，一言不发的站在马车前。

李长逸从府里出来，隋夜熟练的放好踩脚凳，“殿下，一路平安。”

李长逸拍了拍隋夜的肩膀说道：“照顾好施正卿。”

“遵命。”

妘凐坐在房顶欣赏着手心里的那片雪花，没有去送李长逸，他把雪花捏在两指之间，对准了天上的太阳，阳光透过雪花的晶莹剔透，映射出李长逸的模样。

李长逸所乘的马车驶离了节度使府，朝着东门而去。

李长逸带走了妘凐给的那盆千盏流苏，昨日被妘凐扯掉一朵花的枝干上又长出来了一朵新的花骨朵。

在盛开的雪白之间，新的花骨朵周围漂浮着那似曾相识的黑色雾气，手指靠近便会亲昵的缠绕，像是在安抚不安一般，令人心安。

妘凐那时候说过，物像其主，当时感觉到的只有寒冷恐怖，现在又变换了心境，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物像其主，”妘凐突然坐在李长逸旁边，拿着那朵还没有枯萎的千盏流苏。

“你怎么来了？”李长逸用余光看了一眼妘凐。

“作为长者有必要给予后辈一些忠告，”妘凐说道。

“洗耳恭听。”

妘凐有些意外，“你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你应该不会一直在这里罢？”李长逸从那朵新长出来的花骨朵里感受到了这样的想法。

妘凐望着摆放在李长逸脚边的那盆千盏流苏说道：“是兄长告诉你的罢，那朵和兄长命运连接的花。”

“命运连接？”李长逸俯身搬起那盆千盏流苏，放在腿上。

妘凐指着那朵未开的花说道：“兄长大人醒来的时候，那朵花才会盛开。”

“你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李长逸温柔地抚摸着那朵未盛开的花蕾。

“一半一半，”妘凐玩弄着手里的千盏流苏，“有一件事你要明白，虽然我不想亲口说出来，但是既然来了，不说的话，兄长大人估计会一直怨恨我。”

“你不是讨厌我么？”李长逸问道。

“讨厌你这件事永远不会变。”妘凐撩了撩头发，“毕竟我也深爱着他。”

“要离开凉州城了，”李长逸透过窗帘看着外面。

“兄长大人所拥有的也是你所拥有的，所以他的那些棋子你也可以尽情使用，只要不违背他的初衷即可。”妘凐掀开李长逸看着的窗帘，“他还有一年才能苏醒，希望你利用好这一年。”

寒冷袭来，妘凐消失在了马车里。

李长逸才认识妘凐两天，就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神奇的能力，说不定真的和燕檩说的一样，不是人类罢。

不是人类会是什么呢？妖魔鬼怪？是的话也真的是有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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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度使府。

书房。

妘凐惬意的侧躺在矮榻上，书案上除了笔墨纸砚什么都没有。

施仝端着茶盏进来，“二郎，用茶。”

妘凐这才睁开假寐的双眼，接过茶盏放在矮榻上，“隋夜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梁刺史已经安排好了，将碎叶的兵权交给隋夜了，按照阿郎的吩咐，皇帝陛下只封隋夜为定远将军，具体的职务由阿郎决定。但是阿郎沉睡，只能暂且由梁刺史安排。”施仝低着头说道。

“梁肃也是兄长大人的心腹？”妘凐盯着热气腾腾的茶水说道。

“是阿郎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妘凐端起茶盏小酌一口。

“二郎的意思是？”施仝一直盯着地面，不敢去直视妘凐的眼睛。

“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想必不止在凉州，其他地方也会有他的心腹罢。他做事一向严谨细致，特意要来李长逸的人也不知道在打算什么？”

施仝思考片刻说道：“去年，派了人去呼屠，好像是因为靖王殿下在做安西将军时本来想要继续打下去，但是因为阿郎的原因最后没有继续，签订了和平协定，于是乎阿郎便为以后攻打呼屠做准备。”

“他难道认为派人去呼屠做内应就可以轻松打败呼屠罢？”

“阿郎的意思是，现在呼屠内部不稳，是最好的从内部瓦解的时候，而且，派去的塞纳尤其擅长做买卖，购进了许多血统纯正的良驹，想来会比三年前轻松一些。”

“听说是因为李长逸一年前的最后一战从战场失踪了，所以兄长大人才会按兵不动的？”妘凐问道。

施仝点点头，“嗯，本来靖王殿下是和隋夜一起追击呼屠大王宇文铎的，但是靖王殿下一个人和部队走散了，后来身负重伤被人救了。”

“救他的人是那个晚秋？”

“晚秋和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医术了的，多亏了他。”

妘凐盖上茶盏的盖子，仰面躺着，问道：“就是那个李长逸娶的人？”

“是，阿郎说过，靖王殿下是估计会因为这份救命之恩迎娶那个孩子，没想到说准了。”

“什么准不准的，”妘凐闭上眼睛，嗤笑道：“应该都是兄长大人安排好的。”

“二郎的意思是？”

“就算李长逸不想娶那个人，兄长大人也会想办法让他娶。”

施仝有些吃惊，“可是阿郎怎么会这样做？”

“寻常人谁会这样做，让自己所爱之人去娶别的人，着实费解。”妘凐突然大笑起来。

施仝听到笑声抬起头望着妘凐，不明白妘凐的意思，“二郎难道知道了阿郎这样做的原因了？”

“猜测而已，你想知道？”妘凐偏头对上施仝的目光问道。

施仝赶紧低下头，“并未。”

“依你之见，你觉得那个隋夜为什么会让兄长大人重视？”妘凐问道。

施仝听到妘凐突然改变的话题，也很难理解，“隋夜或许有才能罢，毕竟是阿郎向皇帝陛下要的人，虽然目前只是个散官。”

“才能这种东西，兄长大人的手底下有数不胜数的人可以用，何必要走李长逸的人。不过说起来那个隋夜功夫还行，昨日他的那一刀若是普通人挨到了已经没命了，他不过一介凡人，想必日后有大作用。”妘凐盯着房梁继续说道，“但是，这样的人留着保护李长逸似乎更好，现在李长逸身边估计没人可以用了。李长逸那个人没有可以依仗的人，仅仅是兄长大人的那些眼线在暗中保护，想要主动做事很不方便。”

“确实如此，靖王殿下的手底下只有三个人，除了隋夜，还有个照顾身体的房着，至于那个伶俜似乎文武都不太行，而且是个女子，做事不方便。”施仝说道。

妘凐说道：“施仝你出去罢。”

施仝闻言便出去了。

“嘲风，”妘凐笑眯眯的盯着房梁说道：“在吗？”

“嘲风在。”从房顶传来了嘲风低沉的声音。

“没想到，兄长大人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来，”妘凐说道。

“自从大人进了轮回道，我便一直都跟随左右。”

“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罢。”妘凐问道。

“听到了。”

“我和李长逸的对话呢？”

“听到了。”

妘凐闭上眼睛说道：“我告诉他的事情你就当做没有听到，不准告诉兄长大人。”

“我不能欺骗大人。”

“我知道，”妘凐翻了身脸朝着墙壁，“可是你确定不这么做吗？”

“我……”嘲风犯了难。

“嘲风是不会说谎的，对罢？”妘凐问道。

“是。”

“那好，把李长逸上次发病以后的事情告诉我。”

“这……”

妘凐轻笑，“怎么不能说？”

“这是大人的私事，本来就不可以看不可以听，大人叮嘱过，所以我只能当做没有看到没有听到，自然也不可以对第三个人说。”

妘凐也不急，说道：“你最好思考清楚再做决定。”

嘲风很清楚，那件事不可以说，“不可以说。”

妘凐坐了起来，撩了撩头发，“好罢这件事不强迫你了。”

“多谢——”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嘲风就被妘凐从房顶上揪了下来。

“嘲风还是那么好看，”妘凐把嘲风压在身下，轻松的制住了他的反抗，抬起了嘲风的下巴。

“你这是做什么？！”嘲风一脸茫然。

嘲风生的很好看，妘凐上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少年郎，他长大了。

“嘲风长大了，偷听了不该听的事，偷看了不该看的事，但是没有亲自尝试过，会不会很可惜？”

“放开我！”嘲风看到妘凐的眼神变化，感觉到了不妙。但是妘凐单方面的压制让他挣脱不了。

“我偏不，”妘凐说道。

“求求您放过我罢，我真的不能说，说了大人会杀了我。”嘲风放弃了挣扎。

妘凐却很不开心，“你不说我也会杀了你，信不信？”

“我信……”嘲风绝望的说道。

“给你一个选择，”妘凐严肃的说道，“说出来我相要知道的事情，或者你让我做那件事。二选一，不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