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杳杳西风老 第35章 不简单的人

施正卿睡熟以后，李长逸才松开了他的手。给暖炉添好炭火，亲自去了厨房。

李长逸去过两次厨房，一次是给燕檩做饴糖水，一次是刚刚给施正卿准备鸡丁粥。

这次再来，厨房里的伙计们没有感到意外了，恭敬的拜过站在一旁。

“殿下，想要吃点什么？”掌勺厨子站在李长逸身后问道。

“鸡汤，”李长逸想了想又补充道：“用人参当归枸杞去煲汤，每天都要准备，随三餐一起送来。”

掌勺厨子一听就知道不是给李长逸喝的，早些年皇帝秘密下旨还南王府里的厨子只能做九皇子喜欢的菜式，所以掌勺对李长逸的饮食习惯还算是比较了解，李长逸不喜欢喝汤。

“殿下，小人立刻准备。”

掌勺厨子说完刚要走，又听到李长逸盯着桌子上的冰糖罐子说道：“等等。”

掌勺顺着李长逸的目光望去，问道：“殿下？”

李长逸环视一周，问道：“府里可还有梨子？”

“回殿下，还有，但是不多，一会小人就差人去采买。”掌勺厨子确信李长逸这些安排不是给自己吃的，又是冰糖又是梨子，李长逸不喜欢吃甜。

“嗯，再每天准备一份冰糖雪梨送来，稍微甜些。”李长逸吩咐完以后，在想还有没有需要的了。

掌勺厨子应声点头，“殿下，小人明白。”

李长逸第一次仔细观察了厨房的里里外外，而后又问道：“你可会做羊肉？”

掌勺厨子连连点头，“回殿下，小人是凉州人士，自小爱吃羊肉，拿羊肉做菜手到擒来。”

“很好，以后准备双份菜式，需要你做些你的家乡菜，可明白？”李长逸记得施正卿最喜欢吃羊肉了，既然要多待些日子饮食上还是要合他的胃口才好。

“明白明白，殿下，小人明白。”掌勺厨子心想果然是给别人准备的，看样子是凉州人，那么！厨子突然明白了。

李长逸见掌勺厨子回答完以后脸色突变，问道：“还有问题？”

掌勺厨子把手一拍，忙笑道：“殿下，没有问题，小人都明白，小人在想殿下亲自来吩咐一定要尽心尽力，故而失态了，殿下见谅。”

李长逸自然不会计较，扫视一圈，提高音量冷冷说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可明白？”

“回殿下，明白！”屋里的人都一哆嗦。

李长逸这才离开了厨房。

等他走了，屋里的人并没有感觉到轻松。

“李叔，殿下这两天怎么回事，需要吃什么都亲自过来吩咐，甚是奇怪。”

“你这小厮话真多，”掌勺厨子给了说话小厮一记爆栗，咆哮道：“你们都别站着了，宰鸡的宰鸡，采买的采买，上火烧水，谨言慎行！”

小厮护着脑袋，闪到一旁，“李叔，房顶都要被你吼下来了。”

“你这厮！”掌勺厨子正要给这小厮一脚，小厮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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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上午，风雪停止，阳光灿烂。

雪竹园。

李长逸从厨房回来以后就看到趴在施正卿床边的燕檩。

“舅舅，你这是作甚？”李长逸走近小声问道。

燕檩用一种欣赏物件的姿势，斜卧在床边，一手靠在床上支着下巴，一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感叹道：“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啊，怪不得逸儿会喜欢呢。”

李长逸看了一眼睡的正熟的施正卿，也蹲在床边，小声说道：“舅舅，看够了就过去罢，让他好好休息。”

“听逸儿的便是。”燕檩无奈，轻声起来，坐到了暖炉旁。

李长逸合上床幔，从暖炉上倒了茶水端给燕檩。

“舅舅，用茶。”

燕檩笑着，接过茶水，说道：“逸儿，就没有话想对舅舅讲吗？”

李长逸抬眼对上燕檩充满笑意的眼眸，淡淡回答道：“舅舅想听什么，问逸儿便可。”

“我想知道的太多了，”燕檩扭头望着施正卿躺着的方向，说道：“但是大多数是关于他的，你能回答吗？”

李长逸点头，也望着那厚厚的床幔。

“他这是私自来长安，你打算瞒着？”燕檩回过头。

“等他醒了，看他的意思。”

“我很好奇他为什么来长安？”燕檩问道。

李长逸嘴角微扬，“舅舅，去凉州的每一年，只要是我的生辰无论在哪他都要来的，今年应该出了一些事情罢，他来迟了些。”

燕檩抿嘴一笑，“逸儿我看未然。”

“舅舅此话怎讲？”

“感觉罢了，”燕檩盯着方桌上的茶杯，说道，“他一个人来的，从凉州日夜兼程的来长安见你，总不会就是为了特意来你的生辰，既然是特意而来，偏偏还迟了一日罢，讲不通。”

“我知道，确有蹊跷之处，”李长逸赞同的说道，“他或许有别的用意罢，舅舅，他的心思我猜不透，你也一样，不必担忧。”

“我倒不是担忧，只是有关于你的人我总要上心的，待你成亲后我就要回莲罗了，我想多了解一下施正卿。”燕檩叹息道，“不然，我怕他居心不良。”

“舅舅，”李长逸带着一丝笑意唤道。

“我知道你觉得我大惊小怪，”燕檩说道，“如你所说，你不了解他，也看不透他，只凭着一份喜欢去信任他，太轻率了，当然我的意思也没有说他的不对。只是我自见了施正卿以后，心中竟然总有些害怕，至于原因我也不好言语。”

“舅舅，没有见他之前你可不是这般，”李长逸从未与人讨论过施正卿，在凉州的时候就知道凉州的百姓对施正卿是又敬又怕，而燕檩分明才见到施正卿，也从未听闻过施正卿的事情，怎么也会害怕起来，着实费解。

燕檩放在大腿上的左手竟然抖了起来，李长逸自然看到了，一下按住燕檩在发抖的手臂，盯着发抖的手说道：“舅舅，我不理解。”

手还在抖，燕檩做了个深呼吸，用右手握住了发抖的左手，说道：“我也不理解。”

李长逸突然抬头望着施正卿躺着的地方，有些怀疑，再低下头的时候，燕檩的手已经不抖了。

“逸儿！”燕檩一把抓住李长逸的手臂，神色紧张的望着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用手在李长逸的手掌心写了四个字：他不简单。

李长逸看着燕檩写字的手掌心，不知如何回答。

燕檩并不是希望燕李长逸能有所反应，他平复了状态，轻轻合起李长逸摊开的手掌心，拍了拍，示意他安心。

“逸儿，还记得舅舅之前对你说的吗？遵从你的内心真实的想法，不要被外物干扰。你如何做，舅舅都是支持你的。”

“舅舅，我明白。 ”

燕檩叹息一声，起身说道：“你明白就好，舅舅还要去盯着春福，不知他筹备的如何了，我就先走了。调理药我会让浊酒亲自去取，我会喝的，逸儿就不要操心了。”

李长逸没留他，“舅舅，慢走。”

目送燕檩离去，李长逸才缓缓起身，可是他站起来以后又没有动，就在原地站着。他想去床边，但是又不想去，刚才燕檩的表现让他平静的心里有一丝杂乱，他该不该去确认一下。

犹豫再三，李长逸还是去了床边，撩开了床幔，还是没有说出要问的话。

经过了许久的思量，李长逸坐到了床边上，俯身问道：“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闻言，施正卿调皮的睁开了眼睛，“被你发现了。”

李长逸皱起眉，说道：“舅舅为何会如此害怕，你可知？”

施正卿伸手摸着李长逸的眉毛，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为之的。”

“他是我舅舅，你——”李长逸话还没说完，施正卿双手一揽，他的额头就贴到了施正卿的额头上。

“我知道燕归尘是你舅舅，所以我什么也没做，信我。”施正卿柔柔的说道。

李长逸头一回和施正卿如此亲密，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仿佛在这昏暗的床幔里也能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施正卿这般柔弱的样子映在眼中，竟然让李长逸有些慌张的说不出话来。

支撑着身体重量的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抓着锦衾，李长逸失神的望着施正卿，那因为紧张而不停吞咽的动作让施正卿笑的更甜了。

“靖王殿下怎么如此紧张？”施正卿松开了双手，可李长逸没有起身，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动作，纹丝不动。

李长逸不回答，施正卿便轻抚着他的喉结，调戏道：“教你迷了心智的是哪家娘子，还不回魂。”

李长逸在他碰到自己喉结的时候就回神了，赶紧起身坐好，轻咳了两下，“胡闹，哪有娘子。”

“哈哈哈，”施正卿笑着说道，“确实没有娘子，只有两个男子。”

“莫笑了，”李长逸冷冷说道。

施正卿轻咳了一声，不笑了，从背后抱住了李长逸。

这一抱，李长逸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平静又开始乱了。

“你怎么总喜欢这般……”后背传来的温暖，让李长逸说话的声音有些不稳。

施正卿不满意的回答道：“我早就想这样了，以前是你不同意，现在你同意了我就这样了，不喜欢就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如此。”

对于施正卿的行为，李长逸从来都是不适应，没有不喜欢过。

“没有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就是喜欢，我知道你喜欢。”施正卿一口把话说死了。

“……”李长逸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