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杳杳西风老 第122章 朱砂火玉

“傻孩子，他会愿意吗？一生一人谈何容易。”

“我不管，我离不了他，他只能喜欢我！ ”

谈及李长逸，施正卿满脸的幸福，北野蔼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北野恕说过施家的人都认死理，北野蔼还记得很清楚，看起来施正卿也是如此了。

叹了叹气，北野蔼眼里只有无奈，“卿儿，你是为了他才想要皇位吗？”

“阿翁，我一定会得到我想要的，不论是李家的天下，还是李家人的心。让李长逸做皇帝，是我作为施家当家人必须要做的事，也是我答应过外祖父和先帝的事。我可以明确的告诉阿翁，就算不借助凉汝故臣之手，我施正卿也能让施家成为大唐历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施正卿直视着北野蔼的双眼，冷傲的脸上目光坚毅，整个人都透露出稳操胜券的得意。

北野蔼惊诧于施正卿的势在必得，听到施正卿说到施亦寒和李承霂，心生了诸多疑问。

看了眼书案上的金虎符，北野蔼别过头，端量着施正卿说道：“卿儿见到先帝时不过五岁，有许多事是说不通的。”

没有直接说出来心里的想法，北野蔼知晓施正卿一定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施正卿说的话不像假的，过于真实。

施正卿总共就来过两次长安，五岁的他第一次见也是唯一见到过李承霂，答应先帝这样的话，也只有那时了。最让北野蔼疑惑的是施正卿能够说出来北野晫与李阡的事，那是施亦寒都不知道的事，施正卿又从何处得知？尤其是施正卿刻意强调的那句“喜欢那个不该喜欢的人。”莫非施正卿还知道李阡的身份吗？

对于这个孙儿，北野蔼忽然心生畏惧。

他的眼眸似乎能够洞察一切，行为亦或是言语绝无半分虚情假意，真实至极就不真了。

“阿翁，肃武帝李侑会杀梁王李远舒怎么可能是因为梁王意图谋反呢？皇帝不过是想要沈氏不复存在而已。”

看似不经意的话，听得北野蔼一阵颤栗，陡然抬头，北野蔼看到施正卿纯真的笑脸，怛然失色，敛声屏息不敢言语。

一句话就足够北野蔼害怕了。

施正卿点到即止，没有往下说了。

察觉到老人家的惊恐，施正卿再次挽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哽咽道：“阿翁，我并不想你惧我，畏我。才出生两天的时候，我就会说话了，外祖父那时也是这般，他以为我是怪物，还是婴孩的我被饿了整整一天，外祖父最终还是舍不下我，他养大了我。不论我是谁，我会做什么，我都是阿翁的卿儿，我想阿翁与外祖父一般宠着我，因为看到阿翁是喜爱我的，我才会说这些话。若是阿翁实在接受不了，我可以走，也可以当做从来不认识阿翁，不与北野家有关系，让阿翁忘记这段记忆不是难事。”

二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北野蔼面色沉重的看着书案上的金虎符，而施正卿则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不知沉默了多久，施正卿的肚子忽然咕咕地叫了起来。

施正卿抿了抿嘴，用力的抓紧了些北野蔼的手臂，北野蔼倏尔低着头，看到施正卿因为紧张而发颤的手指尖有些泛白，那是血液流通不畅的结果。

“卿儿……”北野蔼唤了一声。

“阿翁！”施正卿突然仰起头，湿润的眸子里满是红血丝，脸上弥漫着甜甜的笑。

就算施正卿脸上掩饰的再好，北野蔼也看到了他眼眸里生硬的喜悦，他小心翼翼的望着北野蔼，好像期待着什么一般，北野蔼的再度沉默，让他红了的眼睛里连最后一丝喜悦都消失了。

失落的施正卿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俯身拿起了书案上的金虎符，一句话也没有说，脚步沉重的转身往门口走去。

才走了三步，背后就传来了北野蔼的声音：“卿儿，阿翁不想失去卿儿，阿翁已经对不起晫儿了，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始终狠不下心，哪怕心里警觉的告诉自己，他不是一般人，北野蔼还是心软了。

李阡之死与北野晫失踪永远是北野蔼的一块心病，一块永远也治愈不了的病。此疾无药可医，而施正卿的存在却能够缓解那巨石压心的疼痛。

为了颜面，北野氏死过太多人。

试问，断袖之罪，罪同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是否过于严苛？

虚荣也罢，体面也罢，名声也罢，北野蔼舍下了。

“阿翁！”施正卿笑开了花，快步走到北野蔼身旁，开心的握住北野蔼的手，说道，“阿翁我饿了！”

“傻孩子，我们去用晚膳罢，岳娘下午的时候说要亲自准备你爱吃的菜，她也是凉州人，卿儿肯定会喜欢。”

“那我要吃好多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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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才升起来，就被浅薄的云彩遮挡了光彩，月光零碎。

爷孙俩相伴而行，一路上北野蔼都在给施正卿介绍王府和一会儿会见到的人。

北野家的人施正卿再清楚不过了，但他还是耐心的听老人家慢慢介绍，极力做出乖巧的模样。北野蔼越看越喜欢施正卿，就算不姓北野，施正卿也是北野家的孙儿，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路上走的慢，他们到的时候，其余人已经落座。

施正卿被北野蔼拉着，随他坐到了主位。

略微扫了一眼，施正卿就知道在座的这些人是谁了。

并不着急用膳，施正卿好奇的打量着坐着的两位女子，然后看着左手边上了年纪的女子问道：“阿翁，坐在伯父旁边的定是伯母，那这位应该就是祖母了罢？”

“卿儿说的没错，她是阿翁娶的二夫人，卿儿唤岳二娘便可。”

“见过岳二娘。”施正卿没有站起来，后背挺的直直的。

毕竟北野蔼直言不用称呼祖母，那施正卿也不必在意。再说了，岳二娘是续弦，并非北野蔼的原配，不是北野晫的生母，凭着施正卿的身份，高兴了称一声祖母已是抬举，不想称祖母也是无妨。

岳二娘模样温婉，穿着素净的青色衣裳，头上插着的的梳篦簪子步摇都饰着清雅的珠玉，雍容典雅。

她没有计较施正卿不敬，起身屈膝，低首一拜，眼角含笑的回道：“岳二娘见过施相公。”

待到岳二娘落座，北野蔼看向了北野晅。

“你二伯父被派去长安县迎接你，你应该见过他。”

施正卿这时才起身拱手道：“见过伯父，望伯父不要怪罪卿儿在长安县时没有相认。”

“卿儿说笑了，那件事伯父未放在心上，今后是一家人了，卿儿也可以继续喊伯父中郎将军，都是可以的。”北野晅也起身回了礼。

在长安县见到施正卿时，施正卿直呼岑子勉与褚凤歌本名，唯独称北野晅为中郎将军，北野晅也不傻，他已经猜到了施正卿知道他们的关系。

又看到北野蔼对施正卿的看重，北野晅不敢怠慢，名义上是侄子，事实上，若他们在朝堂上相遇，就算是北野蔼也要尊称施正卿一声：施相公。

“伯父以后在皇宫里巡逻，可要记得来看看卿儿。”施正卿调皮的眨了眨眼。

“一定会去。”北野晅低头看了看一旁的女子，笑呵呵的说道，“卿儿，这是你二伯母孟氏，她有快七个月的身孕了，不便行礼。”

“伯母不用这般见外，到时候生了弟弟妹妹，卿儿就不是最小的孩子了，卿儿也可以做兄长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施正卿说着，走到了孟氏面前，将腰间鞶囊里的莲花玉坠拿了出来，“这莲花玉坠就当是给弟弟妹妹的见面礼了，伯母可不要嫌弃啊！”

大着肚子的孟氏，穿着桃粉色的襦裙，肩上是深蓝色的披帛，五官生的大气艳丽，粗黑的眉，圆润的脸，不过是略施粉黛，也透着风情万种。

孟氏是很意外的，她惊诧于施正卿的容貌与言行。因为中午施正卿刚到王府的时候，府里的人已经收到了安西节度使府司马陈晨忱送来的礼物，其中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面对施正卿现在给的莲花玉坠，她双手接过，说道：“奴代孩子谢过施相公。”

“伯母可喜欢？”施正卿给了莲花玉坠就回了原位坐下了。

听到施正卿的问题，孟氏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莲花玉坠：样式简单的红色莲花形坠子，有鸡蛋那么大，墨色的绳子穿过莲心，底端用墨色的穗子饰着。

摸着坠子传来的炙热触感，孟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叹道：“这是朱砂火玉！”

闻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都变了。

朱砂火玉能够融化隆冬时节的寒冰，但是因为此物难得，人们能见到的朱砂火玉通常只有一粒米大小。就算是一粒米大小，数量足够的朱砂火玉戴在身上也能够使冬天手脚不冷，长久携带可驱寒暖身。

现在最为人所知的朱砂火玉是先帝李承霂为体寒的还南王李承霖搜罗的枣石。枣石，花时间下重金才寻到的世间最大的一颗枣子大小的朱砂火玉，刚巧形状也是枣子，就被叫为枣石。

“世间唯一的暖玉，我觉得送给伯母很合适。”没去理会他们震惊的模样，施正卿挽住北野蔼撒娇道，“阿翁，我饿了～”

北野蔼点了点头，对一旁的管事说道：“上膳罢，卿儿饿了。”

“是。”管事得令，看着门外说道，“布膳。”

婢子们开始布膳。

先盛了一杯茶水，施正卿接了过来，瞅了瞅加了料的茶水眉头一皱，还是喝了一口，随后他脸色难看的咳嗽着，说道：“阿翁，茶里除了桂皮花椒还放了盐？”

“卿儿喝不惯吗？确实放了盐。”北野蔼看到施正卿涨红了脸，便对管事说道，“去换清茶来。”

麻掉了舌头的施正卿可怜兮兮的看了看其他人，他们倒是面色平静的喝了下去。

“阿翁，我平时都是喝清茶的，最多放些糖。”

“还记得施亦寒喜欢喝放了盐的茶，阿翁不知卿儿不喜，原来卿儿喜欢甜，以后会多备些甜食。”北野蔼亲手给施正卿倒了新换来的清茶，“卿儿尝尝如何？”

喝了一小口，施正卿眉头又皱了起来，不情愿的放下了茶盏，“阿翁，就算喜甜，卿儿也不愿喝雁过回春。”

“嗯？”这时北野蔼才想起来，施正卿和李长明的关系。

可施正卿随即笑了笑，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婢子端来的羊肉汤上了。

盛了一小碗羊肉汤，施正卿喝了一口，眼前一亮，“阿翁，这汤是我喜欢的味道。”

“是岳娘亲自下厨做的，卿儿喜欢就多吃一点。”

压根不饿的施正卿还是吃了两个酥脆油饼，喝了三碗羊肉汤后他才放下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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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这么绿，不要这么丑。

四月，还是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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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朱砂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