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杳杳西风老 第105章 相思成疾

鸟鸣声吵醒了熟睡的酉相思，他醒来后茫然的望着屋子里陌生的一切，才想起来这是在东野家。

“簌簌？”

酉相思边穿衣裳，边喊着东野如簌，在连续呼唤了好几声以后，酉相思在斗笠下发现了东野如簌留的纸条，“你的身体还能去四方青囊宴吗？”

得知了东野如簌去了苏镇，酉相思反倒是忧思不断了。

匆忙洗漱完，酉相思戴好斗笠一开门就看到了候在外面的曼娘。

“小郎君，三叔公说小郎君醒了以后不必去苏镇寻他，傍晚时分三叔公便会回来。”

“怎么他让你跟着我？”酉相思没理会曼娘的话，却发现曼娘一直跟着自己。

曼娘今日换掉了下人的衣裳，穿着和寻常女子一般，还特意画了妆，蝴蝶翅膀的花钿格外醒目。

“三叔公说小郎君去哪便让奴家跟着，保护左右不得怠慢。”曼娘不紧不慢的跟在酉相思后边，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我们何时回来的？”酉相思问道。

“辰时末。”

“他没有说别的了？”

“三叔公在去苏镇前已经宣布小郎君是东野家的人了，让每个人要像对待三叔公一般对小郎君，还说小郎君喜欢安静不许吵闹不许打扰。”

“怪不得，”酉相思早就发觉一路上遇到了东野家的人都会停下行礼，但是又不出声。

昨天和五十多年前很像，和东野如簌在一起总会被很多人注意到。

以前的东野如簌也和昨天一般，拉着酉相思不顾众人的眼光行事，可是酉相思却害怕被注视，年轻的时候如此，如今改变了一些，不在害怕学会了漠视。

五十年改变了太多，酉相思发觉东野如簌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意自己的想法，而且随着年岁增长，这种在意变得更加细致了。

东野如簌成长了不少，酉相思感觉自己还是那么让这个师弟操心。

明明知道李长逸的身体没有那么轻松可以救得了，还是想要东野如簌试一试，酉相思懊恼不已。

东野如簌从来不会拒绝酉相思。

这一点，酉相思恨自己忘记了。

乘船离开了子规山庄，酉相思打算先去苏镇看看东野如簌，然后去杭州城寻李承霖。

可是不曾想东野如簌的身体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刚到码头，酉相思就看到了东野相思和东野知秋带着一堆人匆匆而来。

“簌簌？”酉相思一眼看到了东野相思后背上的东野如簌。

“父亲他不太好，”东野相思停在酉相思面前，并没有多说什么，像是在忍着怒气，低头不看酉相思。

“让我看看！”酉相思还没有碰到东野如簌，就被东野相思制止了。

“前辈，三叔公他——”东野知秋还没有来得及说完。

“好了，我们回庄子去，知秋，你们留下来，去接替父亲。”东野相思抬眼看着酉相思说道，“父亲需要你。”

没有弄明白东野相思的意思，来不及多想，酉相思和东野相思又乘船回到了子规山庄。

在船上，东野如簌的头靠在酉相思的肩上，酉相思发现东野如簌没有性命之忧，才稍微宽心。

可一旁的东野相思情绪不佳，似有许多话要讲，又没有讲出来。

一直到回了相思院，屋子里除了躺在床榻上的东野如簌，就剩下东野相思和酉相思两个人了。

酉相思跪坐在床榻边，一直握着东野如簌的手，东野相思则被隔在床幔外。

床榻上的东野如簌似乎一夜老了十几岁，昨天还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的模样，今天连鬓边的白头发都多了许多，黑眼圈也很严重，酉相思只能想到是使用金灵子的副作用。

吻了吻东野如簌的手指尖，酉相思说道：“我知道你恨我，簌簌会成为这副模样，和我脱不了干系。”

哪怕东野相思不怨恨，酉相思都要自责死了。

在床幔外的东野相思听到酉相思的话，咬着牙压着怒火说道：“我恨你，我从小就恨你，若不是你，母亲也不会郁郁而终，就连我的名字也是因为你才取的。”

“楚钰的事情我很抱歉，”酉相思说着，将头靠在了床围上，眼睛有些湿润。

“够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父母会为了你！”一听到楚钰，东野相思的情绪瞬间激动，可说了没两句，东野相思又突然垂头丧气的笑着摇了摇头，“为什么呢？他们都会喜欢你啊？我的父母喜欢同一个人，同一个男人，我一直想要亲口问你，你真的喜欢他们吗？喜欢过他们其中一人吗？母亲也好，父亲也好，你都抛下了，你真的喜欢他们吗？”

真的喜欢他们么？酉相思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的问题，被东野相思再一次提出来了。

楚钰本是杭州城中楚家的嫡女。楚家是书香门第，楚钰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若非心悦酉相思，最后也不会成为东野如簌的妻子。

当年的楚家本就有意将楚钰嫁入东野家，哪怕楚钰不愿意，最后还是被东野如簌迎娶进门了。

酉相思清楚楚钰的心思，而东野如簌也清楚，所以当年听到酉相思的话，东野如簌便生气的娶了这个喜欢酉相思的女子。

“我不该对簌簌说我喜欢楚钰的，我那只是气话，为了气气簌簌而已，谁曾想，我离开后，簌簌会娶了楚钰，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对不起，我……”

酉相思其实从来不知东野如簌为何会迎娶楚钰，在知晓东野如簌最后还是和寻常男子一般娶妻生子了，酉相思的心情并不好，多方打听后才知道他娶的是楚钰，酉相思那时候也没有在意，毕竟楚家和东野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不甘心也没有办法。

就这样过了五十年，在听到东野相思的话后，再结合昨天东野如簌说的话，是因为酉相思说喜欢楚钰才会娶她的。

酉相思昨天听到东野如簌说起也没放在心上，今日才顿悟，当年的一句戏言害了楚钰一生。

“所以，你从未对母亲说过喜欢吗？”东野相思问道。

还是决定为了母亲，亲口问问这个喜欢了一辈子的男人，到底喜不喜欢她。

东野相思这些年已经看到了，看到了母亲对这个人的思念还有父亲对这个人的执著。

他本人很清楚，父亲只有对这个人才会如此执著，这个人不在子规山庄，子规山庄也人人皆知这个人的特殊。

孩童时期渴望父亲的关心，最终只是反反复复认清了一件事，父亲在意的人永远只有酉相思。

那天，不用东野如簌告知，东野相思就猜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便是教父亲心心念念五十多年的酉相思。

亲眼看到稳重的父亲为了一个酉相思抛下四方青囊宴的事情，为了一个酉相思问族长拿回了金灵子，为了一个酉相思不惜舍命为之，东野相思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酉相思这个人。

所有的情绪堆积起来，东野相思对酉相思恨不起来。

“我只爱过你父亲一人而已。”酉相思发觉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赶忙擦掉，双手紧紧抓住东野如簌的手，“你说我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呢？怎么忘记了金灵子救人会损伤你自己的身体呢？我说我爱你，可我一直都被你爱着。我是师兄，我比你年长，照顾我的一直都是你，我除了让你为难，给你添麻烦，什么都帮不了你。”

“父亲说过，只要你在，比什么都重要。”

听了东野相思的话，酉相思反而更加难过了，直接大哭起来了。

不同于昨夜的忍耐，现在的酉相思哭的像个小孩子，仿佛把昨夜没有发出的声音一起嘶喊了个痛快。

而东野相思听到酉相思的哭声竟然释怀了，也没有说话劝阻，只是静静听着，哪怕他自己的双眼早已经朦胧了。

久违的哭泣，惊醒了一直昏睡着的东野如簌。

东野如簌一睁眼就看到趴在一旁大哭的酉相思，他想也没想就坐了起来，尽管他此刻头还是昏昏沉沉。

一只手撑着身子，东野如簌带着笑对酉相思说道：“师兄怎么哭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连床幔后的东野相思也听到了。

酉相思咻的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簌簌，你醒了？”

“师兄的哭声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忘了吗？”摸着酉相思满是泪痕的脸庞，东野如簌捏了捏他的脸蛋，“不准再哭了。”

“不哭了，”酉相思一头扎进东野如簌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说道，“簌簌不要去四方青囊宴了，陪着我，好不好？”

东野如簌一愣，低着头说道：“不去了，会永远陪着师兄的。”

“簌簌困不困，昨夜没睡罢，要不要继续补觉？”

“师兄陪我吗？”东野如簌问道。

酉相思从怀里抬起头，坐到了床榻上，脱掉靴子就爬到了床里面，“簌簌快休息罢，我在旁边躺着。”

“好，”东野如簌看到酉相思躺好了，把衾被给酉相思盖好，才慢悠悠的躺下去，不忘在衾被里摸到他的手，十指相扣，闭着眼说道，“不准偷偷离开。”

酉相思偏头看着睡着的东野如簌，靠近了点，亲吻了他的脸颊，小声说道：“你也不准偷偷离开。”

闭上眼睛的时候，东野如簌就已经睡着了。

待到东野如簌睡熟了，酉相思才开口说道：“相思，你回去罢，这里有我。”

“嗯。”

或许不恨酉相思才是正确的选择罢，东野相思这样想着离开了相思院。

燕檩的小脾气和酉相思很像是有原因的，算了，不剧透了。

要赶紧写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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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相思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