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元明珠与裴御从水榭离开,慢悠悠地向寝殿走去。
远远地,一轮圆月挂于天际,月色如练,与层层堆叠的山峦遥相呼应,仿若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今夜的月色好美。”裴御轻轻捏了捏元明珠的手,示意她抬头。
元明珠轻笑一声,应道:“驸马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裴御扭头看向元明珠,心随着她的笑声怦怦跳动,只觉得眼前月色惑人,却不及眼前人万分之一。他张口正欲回应,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讨公主欢喜。他努力回忆成婚初时的点点滴滴,暗暗斟酌,如果是当时的自己,会如何说话,如何行事。片刻后,才一本正经道:“回殿下,臣是在明示。”
语气平静,声音却微微有些抖,轻易泄露了主人正在努力掩饰的悸动和不安。
看到裴御那爱红的耳朵,元明珠顿时笑出了声,她心情愉悦地将手从裴御手中抽出,轻拍自己因为大笑而有些发闷的胸口。
两人已行至寝殿门前,裴御见元明珠只是笑,却始终不肯表态,忍不住有些失落。他站在门边轻轻拉住公主,阻止了对方踏入寝殿的动作,将人抵在墙边。丫鬟们见公主被拦住,皆低头敛目,不敢多看。
元明珠这才止了笑意,从他怀中抬头,她的眼睛因为笑意汹涌带出眼泪,此时面对面望着,眼波流转,目色潋滟,裴御瞬间便看的呆住了,本来要说的话忽然忘在了脑后,只是愣愣地望着元明珠,好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后只喃喃唤道:“皎皎。”
他在撒娇……
元明珠见裴御这样,又想坏心地逗他。但是……大概今晚的月色确实太美,一向随心所欲的公主忽然生出了那么一点点不忍心。
她抬起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裴御的脸,看着裴御,启唇吩咐道:“拂雪,伺候本宫沐浴。”说罢,便推了推裴御,从他怀中离开。
倒是裴御拿不准她的意思,迟疑片刻,在背后唤了声,“殿下?”
“驸马既然不必等召,自然该来去自如才对。”元明珠扭头朝裴御狡黠一笑,便头也不回地向盥室走去。
露重更深,万籁俱寂,却有些许响动从寝殿响起。
元明珠像个布娃娃似的,被裴御抱去清理回来,又被他抱回床上搂在怀里,混混沌沌地喂水。
在她的记忆中,裴御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永远顾着她的心意,一向是她怎么舒服怎么来。她对这位驸马的满意,床笫之事的和谐占了相当一部分因素。
大抵是因着久别重逢,裴御今日不太听话,不仅对她的叫停充耳不闻,还总是控制不住力道,几次下来,叫她有些招架不住,更添了几分恼意。
“你不听话。”刚喝完水,她便怒道,声音沙哑无力,听起来一点气势也没有,倒是有些虚张声势。
裴御把杯子放到桌前,闻言快步走向床榻,从元明珠的额头、鼻子,一路吻到嘴唇,又亲了一会才停下。他情事餍足,爱人在怀,听到控诉只觉心中甜蜜,公主可爱的很。
“我错了。”他见元明珠翻身远离,便追上去,将人从背后抱住,在元明珠耳边乖顺认错,“我太想念殿下了,求殿下多疼疼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见元明珠不言,只是也没再从他怀中挣脱,裴御便一手搂着元明珠,一手为她轻轻打扇。过了半晌,听到怀中人呼吸绵长,确定公主已沉沉睡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扇子,抱着人亲亲热热地一同睡去。
次日清晨。
待元明珠醒来时,裴御已经不在身边了。
元明珠不以为意,见帘外天光清亮,便从床上坐起。没想到刚坐起来,便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酸痛的,她皱了皱眉,拉了拉床边的铃铛,拂雪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备水的、捧常服的宫女鱼贯而入,“殿下醒了?刚过卯时,殿下昨夜休息得可好?”
元明珠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任由丫鬟扶着,向盥室走去。
沐浴之时,拂雪见公主身上多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往日从未见过,便忍不住面露不悦,心疼地对元明珠道:“驸马可是太没有轻重了,怎么伤了殿下。可要先停了驸马的侍寝?”
元明珠恹恹抬眼看了看身上的痕迹,也觉得触目惊心。正想答应,忽然想起昨晚裴御好似已经认过错了,便抿了抿嘴角,叹气道:“算了。”
拂雪听懂了公主的意思,便不再多言,转而说道:“挽灯早前来报,几个管事撂了,只是有个婆子,好硬的嘴,她如今还在审着。”说罢又叹了口气,“如今这些人,都不太好用,不如从前旧人好用。”
元明珠长舒了一口气,仰头靠在浴桶边,拂雪心领神会,上前为公主轻轻揉按头部,继续道:“我已向山下传信了,只是,约莫两三日才能过来。此时殿下不在府中,须得留几个得力的。待殿下回京之前,将内部清理妥当。”
“不错。”见元明珠昏昏欲睡,拂雪不再多言,专心伺候公主沐浴。
裴御一早便去山间晨练,此时刚洗了澡,换上一件重紫色的束腰长袍,头发用一根紫金短簪利落束起,从小厮手里接过玉佩,自己戴了起来。
这小厮是自小跟着裴御的奴才,名叫成安。见他如此,心中便有些犯嘀咕。
要说他们爷,从小家教严厉,素来不是个讲究吃穿的人,也就是当初尚了长公主,才忽然认真收拾起来。这说来也能理解,那位比阳长公主,可是神仙似的人物,皇上宠爱的什么似的,主子爷痴心多年,好容易当了驸马,又是新婚,可不得日日打扮,好叫公主喜欢。
只是,这位长公主,实在善变,当初忽然就冷了三年,现在又忽然好起来了。
“瞧着如何?”成安正想着,听到主子问话,还没打眼瞧,便说起漂亮话,“驸马爷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公主殿下瞧了定然满意。”
裴御随手拍了这小子的头,正准备走到镜前,不经意看到一旁的柜子上摆满了颜色不一的瓶瓶罐罐,每个下面都压着一张纸条,便走了过去,拿起一瓶看着纸条细瞧:“这都是拂雪命人送来的?”
成安点头称是,看着这一堆像是女子用的脂粉香膏的东西,想了想,又硬着头皮补充:“拂雪姑姑说,都是最有效的方子,每一瓶的用法都写在纸上,叫驸马您一定按时按量的用,务必……”他抬眼悄悄瞄了瞄裴御的神色,见他面无愠色,才继续说:“务必爱惜容颜。”
裴御默然片刻,看到其中有一张纸条上写着‘洗脸或沐浴后擦脸,无香,长期使用,效果惊人’,便拿起那瓶子,打开闻了闻,果然如纸条上所说,没什么味道。
就在成安以为,驸马准备用那瓶东西擦脸之际,裴御又把瓶子合上放下,原样放了回去,走到镜前打量,虽然少了灯光的衬托,面色比昨夜稍稍黑了几分,不过,重紫衬人,总体还算不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对成安说道:“出去派个丫头到寝殿,去瞧瞧公主醒了没有。交代丫鬟,寻个殿外伺候的人规规矩矩地问一问便罢,不可粗声大气,吵醒公主。”
见成安出了房门,裴御快步走到了柜子前,将那个瓶子拿起来,在手心里倒了一些,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闭了闭眼,快速往脸上涂了起来,所幸膏体并不轻盈,涂完之后,脸和手上没有什么粘腻感。裴御忽略心中的不自然,再次走向镜前打量,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面色竟然比刚刚白了几分,这才暗暗放心。
还没等丫鬟回来,扶雪便已经派人过来,告诉裴御公主醒了,叫驸马收拾好便去偏殿等公主用饭。
待元明珠过来时,裴御已经在桌前等了一刻有余,看到元明珠身影,还没等丫鬟动作,他便已经站起身迎了上去,轻声问道:“殿下,身子可有不适?”
见元明珠不理他,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但又紧接着摇了摇头,裴御将人一把抱起,细细看了看,见怀中人虽然有些精神缺缺,好在神色平静,面如桃花,才放下心来,大步走到饭桌前将人放下,在一旁坐定。
元明珠见他这般,总算气消了大半。昨夜听到异魂的声音之后,她的身体没再发生什么异常,这让她时刻悬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一些,终于有了几分胃口。
用过早饭,元明珠便问起裴御今日的安排。
“应当要去山下一趟办点事情,殿下可有吩咐?”
“等会我要写一封信,你帮我带到驿站,派人呈给皇兄。”元明珠说完,起身便向书房走去。
裴御闻言跟了上去,见公主在书桌前站定,拂雪上前伺候笔墨,便坐在窗边长椅上安静等待。
元明珠提笔,沉思了片刻,想到再过一个多月,便是万寿节,决定还是跟皇兄打感情牌,便提笔一本正经地写道:“皇兄陛下圣安,自拜别天颜,倏忽数日,每每思及皇兄音容,妹泫然欲涕,夙夜难寐……”
写完信,她递给拂雪几张纸,命她折一只兔子,又使唤裴御出去摘了一朵芍药。继而裁了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卷起来用一根红线系上,挂在折好的纸兔子身上,同芍药花一并放入信封,这才递给裴御道:“即刻下山将信送出。”
裴御虽然不知她写了什么,但见她一封信如此用心,整出这么多花样,心中有些波澜,忍不住问:“殿下,这是要借芍药寄离别之思?只怕送到皇上手中,花已经枯萎了。”
拂雪也在一旁问道:“殿下幼时,还只是皇子的皇上便常来看望,陪着殿下玩耍。因殿下属兔,那时皇上常亲自折了纸兔子,哄殿下开心。皇上若看到兔子,不免要想起那时的情谊了,是不是?”
元明珠点头:“放心,皇兄见花枯萎,只会觉得好笑,他心情好上一分,我回京的胜算就多一分。”她语气笃定道:“虽然不能一一确定,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纵使那个占据我身体的人曾把天捅了个窟窿,我也有把握叫皇兄回心转意。”
元明珠—一款每天睁开眼就是干的高能量女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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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月色美驸马醉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