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的元宵花灯持续三日,今日是最后一日,也是最为热闹的一日。
百姓出门放河灯,猜灯谜,祈求新的一年里平安顺遂。
“公主,一切无恙。”锦玉看着周围,在热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冷漠,探查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谢明筝点了点头,独自轻轻提起裙摆,在小桥上等着她所等待的人。
花灯慢飞,灯火萦绕,水中的河灯承载着大家的愿望缓缓飘动着,她定定地看着孩子手中的兔子花灯,陷入了回忆。
“万承钧,这是你自己做的吗?这么丑?”
“那公主还我。”男子说罢就要伸手去抢回来,脸上故作不满。
女子只是眨眨眼,轻松躲开,“就不,送给本公主的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蛮横。”男子轻轻吐露这些话,却笑得过分宠溺。
“怎样?这样蛮横的人可是要一辈子赖着你的。”
“我啊,求之不得。”
……
突然,一个孩子跑过不小心撞到了谢明筝,她踉跄了一下,却被轻轻扶稳。
视线落在了来人手中的兔子花灯上,而后抬头一看,面具遮住了这人的容颜。
谢明筝有些晃神,眼里有着些许不切实际的想象。她抬起手想要摘下对方的面具却又猛然清醒,垂下了眸子。
“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
听着这声音,谢明筝明白了来人的身份,看见对方褪去面具的模样,这样搞怪的面具竟也与他温润如玉的样子完美融合了。
“裴大人也有闲心来这花灯节吗?”她松开了方才因紧张握着对方的手。
裴叙显然不想被转移话题,笑着说道:“微臣很丑吗?公主这么紧张?”
听到这话,谢明筝抬眼认真地看了看对方,无声一笑,不得不承认,裴叙确实长得不错,起码长得符合她的审美,不然她也是不会同意这场联姻的,即便是假的。
“本宫的驸马自然不会是丑的。”说完看着对方,却意外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或许是对方太过温柔,有种让人忍不住陷进去的魔力。
两人在烟火中对视着,直到……
“见过公主,下官来迟,还请公主恕罪。”清冽的声音穿透热闹的景象而来。
那人见裴叙转过来才认出他的身份,再一联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见过裴大人。”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身上带着文人特有的书卷气,虽然和裴叙同样是读书人,但裴叙是玉的话,对方更像是竹,挺拔坚韧。
裴叙稍作思考便了解到了其中的情况,“沈修撰多礼了,在下在酒楼定好了位置,可否一起?”说话的眼神看向的却是谢明筝。
沈砚同样看向谢明筝,看到对方轻轻点头,才扬起疏离的笑,“却之不恭。”
上品居是都城最有名的酒楼,京中官员谈事皆好于此,却很少有人知道这是裴叙的产业。
厢房内。
碍于裴叙的出现,沈砚犹豫着要不要将东西拿出来,裴叙一眼看出来,脸上带着平日的假笑,“既然公主与沈大人有事商议,那微臣先告退。”
此刻的谢明筝面无表情,像是思考着最优解,“不用,都不是外人。”
就等着这句话,裴叙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也更真诚了。
“公主,这是史馆残档,剩下的消息之后微臣再想办法探查。”言辞恳切,却忽略了自己为着这样一份东西付出了多少的时间与精力,也无半分讨要奖赏的意思。
抬眼与裴叙对视的时候,两人都下意识躲开半分。
谢明筝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打开,这样一份不被允许公开的东西,沈砚已经尽力了,望着对方衣袖上的墨痕,感慨良多,却化作“多谢。”
沈砚眼底带着笑,转眼又低下眉眼,匆匆告退,今夜有这位裴大人在,余下的事情不该是他管的。
打开这份残档没有避着裴叙,只见谢明筝眉头紧锁,不对。
这将裴叙的好奇心也激了起来,凑过来一看,笑容戛然而止,正色起来。
两人对视,片刻,时间不对!
这份上面记载着的时间与裴叙所送的城防图的时间对不上,足足错开了两个月。
按照永和的规矩,无论哪次战争都携带着史官,记载着发生的重要的事情,一旦发生意外文书将会优先发还回朝,城防图的时间该与记档一致才对,如今却出现了两个时间。
“城防图我再三确认过,不会有错。”裴叙解释着。
这一点谢明筝是相信的,弄虚作假对裴叙没有一点好处,对方既然会参与进来,也不会耍这样的心机。
谢明筝镇静地将这份文书收了起来,眉头舒展,突然明白了什么,试图转移话题道:“裴大人就不好奇沈砚为什么是本宫的人吗?”
领会到了对方的意图,也默契地不再提刚刚的事情,关注点却有些奇怪,“公主的人?据臣所知,去岁的金科状元沈砚,乃是太子殿下的人,怎的算公主的人呢。”
而后又接着道:“微臣才是公主的人。”眼里闪着戏谑。
谢明筝一愣,显然没发现对方私下里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夜深了,裴大人是否愿与本宫回府?”手却轻轻挑起裴叙的下巴,不正经是吧,那就看看谁更不正经吧。
说完却快速下楼,上了马车。
徒留裴叙一个人享受着一桌美食,赏着将黑幕照明的烟火,似乎品味着刚刚残留的温度与人气。
“锦玉,派人跟着三皇子。”马车上的人闭着眼思考着,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奴婢明白。”这么多年的默契让锦玉知道自家公主是想要做些什么,没有多问。
今晚的夜很深,无眠的人却有很多,沈砚就是其中一个。
“阿砚,夜深了,看久了伤眼,早些休息吧。”说话的人是沈砚的娘亲,寒门难出贵子,也是沈砚争气,他们才能来京城。
“娘,你早些休息吧,我将事情处理完便休息。”手中的笔不停,还写着策论,整理着档案。
对方犹豫驻足了许久,还是问道:“阿砚,你还是想着那姑娘吗?”
手中的笔一顿,墨迹滴在了即将写好的策论上,在纸上慢慢晕开。
“娘,我们配不上她的。”不知道是说给自己的理由,还是解答母亲的疑惑。
今夜,每个人都心境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