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中第六层的独间密室内,高云升正盘膝坐在宁悠清身后,催动内力探入宁悠清的身体,舒展经脉及筋骨,探查那只蛊虫。
他背着宁悠清下到第六层找到这间隐秘的密室,又细致地为他处理了伤口,可时间过去许久,宁悠清还没醒,甚至眉头越皱越紧,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让他不得不紧张地快速帮宁悠清探查身体。
其实把内力灌入另一人体内是很危险的行为。
在这期间必须全神贯注,否则稍有不慎便会伤到对方的经脉内脏。
同时自己也不能随时收回内力,否则会导致经脉中内力逆行,造成损伤。
但好在这间密室着实隐秘难寻,这是一处单独间隔开的空间,隐藏在墙壁之后,若不是手里握着宁悠清做了标记的地图,他还真找不到这间密室。
并且这间密室中全无机关,安静、安全。
高云升还发现,之前滴下血后便因匆匆去找宁悠清而未仔细观察的「食身蛊」已经生出了新的卵。
而且可能是血量太多,导致卵产出太多,密密麻麻地攀附在第七扇门前。
高云升瞧了一眼便不适地撇开视线,这有点太恶心了。
之前在蓝氏族中,姨母叫他点血时,面对的都是陶罐子,就算打开点血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子。
当时他还想着,这样岂不是不能清晰掌握蛊虫的生长情况。
现在他懂了,人眼直接看着着实有点恶心。
但恶心归恶心,该做的还是得做。
他抹了一滴宁悠清背上渗出的血,弹射到那堆卵上。
相比别的蛊虫,亲养出来的是不一样的。
蛊人对于蛊虫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他一定会是蛊虫首选的寄生目标。
但若是饮蛊人血成熟的蛊虫,那么它们便不会再贪恋蛊人的血液,会更加地听话。
所以,高云升用了宁悠清一滴血,若是有人在他们之前妄图进入第七层,那么不用费劲进去了,在门口就能享受蛊虫的威力。
而高云升和宁悠清在进入第七层时却不用顾忌这些「食身蛊」了。
并且因着这些卵的出现,也让高云升确认,神宫下面的蛊虫确实与蓝氏族培育的蛊虫同源。
神宫与蓝氏族的联系更加密切了,不知下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高云升更想进去了,他不仅想要去探索那些秘密,还想知道父亲究竟在这里埋了什么线,还是说他们就在下面?
但现在还不行,更重要的还是宁悠清。
高云升摒弃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专心致志地运行内力,探索宁悠清的身体。
无奈内力游走数个周天,仍然遍寻不到那只蛊虫。
就连潜藏在他身体里微弱待生的雄虫都被高云升找到了,那只蛊虫就像早已离开了一般。
难道真的走了?
高云升思考着,却又确定自己绝没有看见那只蛊虫离开。
若是当时渡血时没有离身,后面又怎么会自行离开?
那只蛊虫究竟是什么?
而且,宁悠清直到现在依旧昏迷,不见醒转。
高云升松开手,张臂接住他软倒下来的身体。
不知他在梦魇中看到了什么,这么痛苦。
他的过去很苦吧,在域中求生,学会这么多东西,顶替别人的身份,爬到这个位置。
也难怪会陷进去清醒不过来。
但若真是关于过去的梦魇,高云升反而没那么担忧了。
他相信宁悠清可以醒来,因为他已经真实地走过那一切并且成功走出来。
他不可能被困在梦魇之中。
突然,高云升听到了轻微的敲击声。
隔得很远,但因为他现在贴着墙壁靠着,侧耳正好听见了这道从远处传来的,轻微的敲击声。
有人来到第六层了,并且在用石子试探着机关。
他在找什么吗?
会不会在找这间密室?
高云升突然想到,这间密室如此隐蔽,宁悠清是怎么发现的?
在他发现之前或是之后,还有人找到这间密室吗?
这是一个安全的停泊点,还会有人选择在此停留。
他听着那道声音缓缓靠近。
神宫之外,一场激战仍在继续。
贺昶珑双刀在手,向下一压,顺着佘穆的反击力向上翻越而起,落在一处略微凸起的土包上。
身子斜斜站着,冻土滑溜,有些摇摆不稳,再一刀插进冻土中,才算稳住身形。
而被压了又是背身向下的佘穆就没他这么轻松了,慌忙掷矛斜插入崖壁,身子险险地挂在长矛上,又猛地下滑一寸,他心都提到嗓子眼,好在稳定下来。
此刻,佘穆看贺昶珑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他们要在这里打,怎么打?打完了还能上得去吗?
其实佘长老多虑了,贺昶珑带着他到这里来,就没有想过让他活着回去。
考虑怎么上去?不如先考虑怎么活下去。
贺昶珑嘴角笑意加深,松开手一跃落在佘穆的长矛上,脚正好踩在他的手上。
重力一加,二人又一起下滑一寸,长矛弯曲,吓得坠在长矛上的佘穆心惊肉跳。
上面,贺昶珑露出恶意的笑容。
“佘长老,别乱看了,再往下是更厚的冰层,到时候您可连矛都插不进去,更没有落脚地了,下面可都是滑滑的。
我说过,要让您体会一番我的痛苦,就在这里吧。”
他说着,脚底碾上佘穆的手,看着他匆忙松手换位,又紧追不舍。
贺昶珑嬉笑着,道:“佘长老可还记得当初是怎么杀死我兄长的?”
贺昶珑兄长贺昶玲大他一岁,十年前也不过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却经历家族灭亡自身被捕,而后被佘穆片肉虐杀而死。
佘穆不言,贺昶珑也没逼他回答,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为了这一刻,他特意背了两把刀来。
“佘长老忘记了也没关系,我会帮您想起来,慢慢来。”
佘穆怒极:“小子,你以为老夫会如此束手就擒?即便你占了天时地利又如何,老夫岂会是那么好对付的?”
“佘长老,放狠话之前还是先让自己掌握主动权吧,您现在受制于我,就算想要激怒我给您一个痛快,也不该这么说。”
贺昶珑拿着刀,贴在冰层上冻了一下。
“可惜没有火,不知道刀刃冻过之后,会不会也和烧过的一样能止血呢?”
“你是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的?矛锋山中也有你的人?”当初的事,不该被一个十二岁的赤影教余孽知道得这么清楚。
佘穆看着他不慌不忙,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样子,心头暗自思量着对策。
他是失了先机,被贺昶珑压着坠落到这里,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能力。
贺昶珑的托大便是他的机会。
果然,他还在回答着问题:“佘长老,矛锋山可没有我的人,不过是你们的人中出了叛徒而已,毕竟像您这样捏玩人的性命,是会让人找准机会便一定要反抗的。若不是您身边的叛徒,我怎么会知道您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您什么时候出发,走到悬崖边呢?我一直在等着您啊!”
他似乎终于冻好了刀,冰冷刺骨的寒意贴在佘穆的颈边,刀刃之下便是他的脉搏,正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佘穆能够感觉到,这一刀若是割下,他必死无疑,但他知道贺昶珑不会,因为这个嚷着来复仇的小子,心里头更想的是虐杀他,破坏他的心理防线,最好是看着他发疯。
所以,贺昶珑不会,他就有机会。
积蓄力量终于完成,佘穆一掌拍出,打在贺昶珑脚底和长矛的接触部位。
内劲打入矛身,使其剧烈颤抖,佘穆自己也几乎握不住,贺昶珑更是被震开,只能紧急在空中调转身体,幸好手中还有一把刀,插进冻土内,再次稳定。
这一下形势对调,虽然两人同样用武器吊住自己的命,但佘穆在上。
“佘长老果然好手段。”贺昶珑借力翻身而起,落在刀刃上。
另一边,佘穆同样翻身而起,踩在长矛上,手一抬正好能够着贺昶珑的另一把长刀。
“贺昶珑,我矛锋山虽然以矛成名,但老夫正好也善使刀,不然也不能把贺昶珑片得那么均匀,今日老夫也可让你感受一下你的兄长经历过的痛苦。可惜,同你所说一样,这里没火烧刀,只好让你在老夫片完之前,血流尽而死了!”
他一指弹刀,刀声嗡鸣。
佘穆不会像贺昶珑那么托大,以贺昶珑方才表现的自信样子,和他一起来的域使中至少有个厉害人物。
不知是谁。
左右使,伥鬼,还是域主亲自来此。
佘穆跃下,长刀一横,扫向贺昶珑颈间。
贺昶珑迅速躲闪,身体向下,几乎贴着刀面旋转一圈,闪身到了佘穆身后。
一把匕首出现在他手中,刺向佘穆后心。
但即使他的动作快速隐秘,佘穆依旧有所察觉反应极快。
可此时两人就一同站在四指宽的刀面上,前后胸几乎想贴,贺昶珑在此时出刀,佘穆根本来不及也无法转身格挡。
好在,他早有准备。
佘穆微一侧身,以肩向后顶去,贺昶珑的匕首刺在他的肩胛骨上,而那里挂着他的长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