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厕里就舒窈一个,她打着手电筒照亮一点儿都不黑。刚怼了孙耀祖她心情颇好,听到脚步声逼近却没察觉危险,以为是哪家的女人来上厕所。
咚,咚、暗夜里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下,仿佛锤子敲击。越来越近越来越重,她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了。这脚步声太沉了,不像是女人的声音。而且大晚上来厕所都急匆匆的,这么沉重稳定的响声不太对。
她赶快收拾一下提起裤子,手里紧紧握着手电筒。轻手轻脚的移动到出入口,眼睛四下寻找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
厕所墙是青砖的,有时候墙头经常会有半拉的砖头什么的。她飞快的用手电扫了一下,抬手将半拉砖头拿在手里。
大晚上的,空间特别寂静下,那脚步声就特别明显。一下一下好似踩在了人的心上,让舒窈紧张的心都哆嗦。若是单论体力,女性当然比不过一个成年男性。但孙耀祖那个狗东西,会是他嘛,他这么大胆?
“孙耀祖、”
她大喊一声,外头的脚步声果然停顿下来。但没人回答,接着很快脚步声再次响起。从这可以判断出,准备进来的十有**是孙耀祖。如果是旁人,邻居会搭话的,可他没有。
“媳妇、”
苏家大门口男人一声喊,外头的脚步声停顿后忽然变的急匆匆奔跑。但再不是朝着女厕方向,而是逐渐远去。落荒而逃。
舒窈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归紧张,但心底却是带着期盼,带着安全感的。她潜意识知道,苏向东肯定会出来寻她。
心神一松,感觉有些腿软。刚才肾上腺素飙升一点儿没怕,一心想着怎么反击。如今危险过去,才感到心跳加快。
“媳妇、”苏向东再次喊,已经走到了厕所外。
“我在。”她轻声回答,心中大定。深呼吸几次平复自己,缓缓走了出去。
“你没事吧?”
“没事。”
刚才是她莽撞了,寂静无人的深夜激怒一个年轻男性,的确不明智。要不是孙耀祖那狗东西太气人,她是从来不会如此行事的。也许是心底深处她底气十足,所以才根本不怕。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孙耀祖都没进来的时间,她老公已经从屋里出来寻她。
“走吧回家、”因为是晚上没人,他牵起了她的手。“刚才那人跑的真快,这天还没那么冷吧。”
他以为是因为天冷所以人赶快往家里跑,舒窈点点头没说刚才的事儿。孙耀祖的性子她了解,不是那种胆大妄为的。不然刚才就该是跑进来直接行凶了。
不管他是故意吓唬她,还是真的生气到失去理智,反正如今他肯定是害怕甚至后悔的。就他那点儿小胆量,她才不怕他。
孙耀祖果然是后悔不迭,一个人靠着街门心跳的让他发慌。差一点,差一点他就铸成大错。如果他杀了舒窈,那么结果就是他俩同归于尽。这时期对于杀人犯,就没有缓刑或者无期,基本都是挨枪子。
他好不容易可以重来一世,可不能因小失大。他要好好活着,他要活出精彩,他要在舒窈眼皮底下和自己的爱人相爱一生,他气死她。
关上街门他慢悠悠回了家,屋里孟浠已经睡下。他想到刚才苏向东所为,当即有些不高兴。孟浠没睡着,听到动静睁开眼睛。
“怎么才回来?”
“你也知道我去了久,那怎么不说出去找找我?”
孟浠翻个白眼,大男人跟她撒娇。“你羞不羞,跟自己媳妇撒娇。”
“不羞。”之前就是舒窈一直照顾他的,做人媳妇的,当然该体贴温柔。
“你什么毛病?你娘欺负我你不知道护着。我上厕所你都没陪我,还让我陪你,你还算个男人嘛你。”
“我怎么不算男人……”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话,何况孙耀祖这种被宠着长大的。当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起来。但因为害怕被父母听见,所以声音压的很低。
俩人气的大晚上没睡着,翌日孟浠起晚了。她上早班八点报道,起晚了就没法给家人做饭,急匆匆的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孙母也起晚了,对儿媳这做派当即大骂:“你个不下蛋的鸡,懒鬼、你看看谁家女人这么晚才起,你得了懒痨了你……”
孟浠提着包走到院里:“不就一天起晚了嘛,你动不动就骂,你看看谁家婆婆像你似得、一天天就知道欺负儿媳妇。”
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她回怼完急切的拉着孙耀祖。“先送我,不然我迟到了。”
孙耀祖单位是八点半,时间上是来得及的。平常他也乐意送,这样既能哄媳妇高兴,又能彰显他们夫妻和睦。可今儿个他不高兴,一旁他娘还拱火。
“别送。她以为自己是家里少奶奶呢,上个班还得人送她去。早饭午饭都不给准备,你看看谁家儿媳是这样的?”
看孙耀祖不动,孟浠气的胸膛距离起伏。她没多话,提着包转身就走。门口正好碰到舒窈推车出来,车把上挂着包,看她一眼后骑车飞快的走了。
本来就气的心这下更加如鲠在喉,一路小跑着眼泪止不住的滴落。不出意外的她迟到了,迟到三次这个月绩效就没了。她已经超了,因为每天都得做早饭,事情一堆。
舒窈中午回家,出来推车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瞧,果然是车胎没气了。借了打气筒打了一番也没用,车胎被扎破了。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会忽然间破了呢。但车胎漏气是常事,有时候不定怎么就扎破一点点,慢撒气。
她推着车到外头补胎,幸好这时代自行车多,补胎修车的也多。车间那边孟浠看她推着车唇角挂着冷笑,周爱丽看四下无人,小声凑近耳语。
“你胆子还真大。”
“我大什么大、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承认,周爱丽冷笑一下没再继续说。自己亲眼看着她将舒窈的车扎了胎,她还不认。不过没关系,看舒窈那么滋润,谁又不嫉妒呢。
如果不是舒窈横插一杠那么快跟苏向东结婚了,她得知苏向东是误诊,上门去主动些,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那现在舒窈这悠闲生活就是自己的。
人啊,总是喜欢美化那条自己没选的路。总以为是旁人抢了自己的东西,却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错误。
原本她是在一年后才得知苏向东的病是误诊,那时候她已经另加他人。如果不是舒窈,苏向东不会那么快去医院复查。
下午她三点前到了单位,六点下班的时候发现车胎居然又没气。补胎的说有俩小口子,让她骑车的时候注意下路面。
“车胎扎了。”回去晚了,面对老公的问询她如此回答。“上午就扎了下午又扎,关键是我没发现路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苏向东点点头,“先给孩子喂奶,我想办法。”
“不会是被人故意给扎的吧,我没得罪谁啊?”孙耀祖跟她不是一个厂的,难不成他指使孟浠干的。补一次胎两毛钱,这也花不了几个钱啊。有必要嘛。
“别怕,有我在呢。”
孟浠那边下了班没回婆家,而是背着她的布包回了娘家。她娘家条件不好,父亲前些年工伤下肢瘫痪。现在不像后世能赔偿那么多,甚至于厂子一直养着。现在都穷,厂子里管了治疗给了些营养费,又给了个补员的名额。
她三哥补员进了厂,家里总的来说收入是没少。但能到父母手里的却是少了太多,每个月靠着孩子们给的接济过日子,那是捉襟见肘。住房同样紧张,一家子挤着。
她回去一看,原本她的床铺如今给了三哥家儿子。母亲苍老又愁苦,晚饭就是稀的能照出人影的米汤。
“怎么回来了?”
“我的彩礼不是都在你手里嘛,怎么还吃这么稀的饭?”
“谁知道还要活多少年呢,总得为以后打算。”
孟浠心疼父母,彩礼是她同意那么做的。几个哥哥给那么一点儿根本不够,之前都是她的工资支撑。她出嫁了,父母得有点儿底子。
“我跟婆家闹别扭,妈我能不能在家住几天?”
“你不嫌你爸尿炕,你就跟我们挤挤。”
孟浠闻言就是一声长叹,对父母的感情特别复杂。又心疼他们,又嫌弃他们。父亲多年瘫痪,家里进门就一股不好的味儿。让她睡在那满是尿渍的地方,她受不了。
“你婆婆又拿你肚子说事?”
“嗯。”
“你这也半年了,是该怀一个。”
“你怎么也这么说?”孟浠气呼呼的站起来,“我走了。”
“唉、”她妈无奈叹息,低声嘟囔。“女人进门可不就是得赶快生个孩子,才能站稳脚嘛。”
孟浠在娘家待不住,只得又回了婆家。如今这时代谁家都住房紧张,想去好友那里也没那条件。孙母看她回来晚了,又是一顿嚷嚷。
“衣裳给你泡上了。我这当婆婆的够可以的,还帮你做这么多事儿。你满世界打听打听,谁家媳妇过门半年了都没动静。我说,你是不是身体有啥问题?”
“我能有什么问题?”
隔壁的舒窈推着竹编小推车,俩孩子在里头一人拿个饼干啃。她竖着耳朵听隔壁动静,判断到底是不是孙家的人给她扎的车胎。可听了半天,孙家婆媳是围绕孩子的问题吵架。
“心情不好,拿我的车子撒气?”
苏向东进门就听到她这句话,开口问到:“你觉得是孟浠使坏?”
“不确定。早晨走的时候大门口看到她了,那个点不骑车的话绝对迟到。孙耀祖上班的时间是够送她的,可没送。她迟到三次绩效就扣没了,看我骑车走了,也许是嫉妒?”
男人点头:“你猜的有些道理。不过别想了,这事儿我会处理。”
“好吧。”
孙耀祖回家会先经过苏家这面,然后到自己家。苏家这边听到的是欢声笑语,在逗孩子。一家人开开心心享受天伦之乐。
越过苏家到了他家,大门口就听到他娘和他媳妇又在争吵。他本来就暗淡的心情更加灰暗,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刚决心好好幸福给舒窈看,结果自打嘴巴,一家人吵的不成样。
前世他和孟浠暧昧了很长时间,真的滚床单就那么两次。可就是那样,她就怀了他的孩子。如今结婚每天在一起,怎么半年了都没动静?
孙家鸡飞狗跳,婆媳大战吸引了一堆吃瓜群众。东面的徐大娘跟三婶关系好,看完热闹还特意跑来苏家跟她学。
“我都不知道孙老婆子现在还那么厉害呢。之前舒窈在他家的时候从来没消息传出来。哎呀,舒窈也是可怜,背后不知道忍了多少。”
“那有啥办法,她在这里没有亲人。要不是赶上政府组织,这辈子都得被孙家困死。”
“可不。幸好赶上好时代了,得感谢政府。”
“是啊,感谢政府。”
舒窈在屋里带孩子,刚才自然也听到了孙家吵嚷。孙老婆子一贯急着抱孙子,孟浠这么长时间都没怀孕,家里肯定不安宁。
孟浠当然气,满肚子都是气。婚前孙耀祖那么好,婚后完全两个面目。面对她和母亲总是暗搓搓的向着母亲,劝她忍让。
“那是我娘,生我养我的亲娘,我能怎么办?你自己想想,要是你儿子以后长大了,向着媳妇跟你作对,你能不寒心。我们得做榜样,不能跟长辈顶。”
孟浠一口气差点儿憋死,气的一晚上都没睡着。翌日班上跟人吵了一架,借着说肚子疼拉肚子的机会将针藏在衣袖里就出了门。
上午四个小时,舒窈也不知道对方何时出手,她也不可能一上午就在那儿看着自己的车。苏向东说他想办法,也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办法。
孟浠左瞧右看,这个点大家都在工作,没有人注意这边。她慢悠悠的挪到了车棚下,在里头准确的找到了舒窈的自行车。
崭新的二六女士坤车,让她每看一次就恨一次。为什么舒窈没有拖累的家人,为什么刚结婚就能怀双胞胎,被丈夫宠爱。
她拿出细长的钢针,恶狠狠的扎进了车胎。听着车子呲呲的小声的放气,她心里那股憋闷的情绪好像也随着流逝。有车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得去补胎。等我坐公交到家了,你也才能到。
昨天跟婆家又吵嚷了一通,今儿个一早孙耀祖没送她。本来她是想着今天不扎了的,她也怕接连如此被舒窈怀疑。可实在是太生气,还是忍不住出来。随着车胎放了气,她心里那股气也撒了出来。
慢慢的从地上起身,她想象着舒窈推着车去补胎,拍拍手笑了出来。可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回头吓的她一个激灵。
“你、你们、”她下意识往后退,差点儿摔倒在一排自行车上,被眼前的俩男人给伸手拉住。男人带着红袖章,是厂保卫科的。
“扎车胎放气,你这属于毁坏他人财务。走吧,跟我们走一趟。”
舒窈被通知去厂保卫科,一进去就看到孟浠催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保卫科科长让她进去,开口跟她解释情况。
“这个是二车间的孟浠,我们刚才亲自抓住她给你车胎放气。她自己也承认了,就是针对报复你。她故意损坏他人财务,我们已经上报领导。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罚款。而你作为受害者,看这事儿怎么赔偿?”
“于公应该怎么办?”
“十倍赔偿。”
“一次车胎两毛,昨天两回今天一回,加一起就是六毛。十倍就是六块。行吧……”
孟浠闻言猛地抬头,她知道她此举厂里会被罚一个月工资。如果再赔舒窈六块钱,那她这个月喝西北风还得欠债。
“舒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还有规章制度干什么?”
舒窈冷笑着,根本不接受她这一套。你接连扎我三次车胎,想就这么算了啊,没门。她坚持不接受道歉,孟浠的赔偿会被厂里直接扣下给她。保卫科的科长说下个月直接发给她。
“到保卫科来领,我们会通过会计直接扣她工资。”
“好的,谢谢。”
“舒窈、”孟浠彻底破防了,果然除了割肉疼就数出钱疼。对于不富裕的人们来说,出钱比割肉都疼。
“你怎么这么恶毒。你个恶毒的女人,你明明知道我的处境,却偏偏这么逼我。是孙耀祖喜欢我,又不是我勾搭他的。他不喜欢你,你怨恨我有什么用?”
舒窈本来都到门口了,此时又转回来。“你有病吧。也就你拿孙耀祖那个妈宝男当宝贝,姑奶奶可不稀罕他。一个没断奶的狗男人……还有你、被婆婆骂了,丈夫不护着你,你不说跟他们斗争到底,却转头扎了我的车胎。柿子捡软的捏,告诉你你捏错了。”
舒窈怼完她抬腿就走,孟浠想着被罚的钱,想着她刚才冷漠的脸,一时间崩溃痛哭后悔不已。
“我、我怎么就又出来了呢?”她都想过不能连续作案,否则会被怀疑。可心里实在太气,太嫉妒,怎么也压制不住。
这回的事儿不止是罚款这么简单,她恶意毁坏他人财务,除了罚款外还会全厂通报批评。她的名字被写在厂门口的宣传栏里,不过带来的不是荣誉,而是污点。
“哇,扎人家车胎。这人心思咋这么恶毒。”
“二车间的孟浠,我认识她。她扎的是印花车间舒窈的车,她嫁的男人就是舒窈前夫。”
“居然还有这种关系、快说,快说,她为什么扎舒窈车胎?”
一时间八卦满天飞,孟浠晚上回家低着头不敢见人。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翌日的厂大会上,她还是被拉着上了台。作为反面典型被严厉批评,她拿着自己熬夜写的检讨,从始至终低着头不敢见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这事很快传到孙耀祖耳朵里。男人气的脸色通红,见到她就开骂。
“你蠢死得了、”就这么点子事儿,居然还让人给逮了个正着。对,孙耀祖第一反应不是她做的不对,而是她太笨。做这种事儿居然让人逮着了。
“还不是都怪你。”孟浠也一肚子火,“你娘欺负我,我都要迟到了,你有车却不送我。你看看苏向东对媳妇多好,给舒窈买了自行车。”
看孙耀祖脸色变的煞白,她故意朝他痛处踩。“难怪舒窈不要你了,你就是个没用的男人。”
“你……你敢看不起我?”
俩人之前还说别在家里这么吵,会让隔壁的舒窈笑话。可如今谁也顾不得了,声音一个比一个大。一墙之隔的舒窈想不听见都难。
她抱着闺女,听着那边两口子吵翻了天。想到孙耀祖说他们夫妻恩爱,是爱人,就忍不住想笑。这就是爱啊,一点点小事都扛不住,开始互相戳对方的痛处。
苏向东回来了,进门洗了手先抱孩子。闺女开心的朝他伸手,他看看里间,用眼神询问儿子是不是睡了。
“嗯。一起睡的,我一回来闺女就醒。”
他笑着点点闺女的鼻尖。“小坏蛋,怎么不跟哥哥多睡一会儿。小孩子得多睡才能长高高。”
“啊、”
小家伙听不懂爸爸的话,开心的去抓他的手指。他一根手指头逗闺女玩,一旁的舒窈喝了口水,坐下跟他闲聊。
“是你拜托保卫科的人,将孟浠给抓到的吧?”不然那么大的厂子,保卫科不可能一直盯着车棚。
“是。保卫科科长跟我是战友,下回有事你直接去找他。”
“孟浠得赔我六块钱,她一个月工资被罚,这回可是实打实的吃了教训。”
“该。”他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吵嚷声,面容一片冷寂。你们一家子想怎么吵怎么吵,但想欺负我媳妇,没门。
孙家又是好几天的鸡飞狗跳,孙耀祖毕竟是重来一世的人。很快发现不对,赶快做出调整。一边哄老娘,一边哄媳妇。隔壁就是舒窈,他不能让她看笑话。
“别生气,娘就是因为你没怀孕才这么着急。等你怀孕了,自然不会这么对你的。”
孟浠抹着眼泪,最近受到的冷眼太多,丈夫的温柔小意她还是十分受用。“可那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想怀就怀的嘛。”
“好了不哭了,都是为夫不够努力。都怪我,以后我每晚努力,肯定让你早日怀上。”
忽然间夫妻间亲密的话语,让孟浠破涕为笑。“你说什么呢,让人听见笑话。”
他伸手揽住她。“好了,不哭了。事情过去就算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她轻轻点头。“那你明天去送我?”
“好,送你。”
两人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一晚,翌日开资。孟浠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下个月还得扣她九块二。舒窈直接去了保卫科将钱领走,六块钱够她做件新衣裳的。
“舒窈、”她站在路边满脸不忿。“你拿着这钱不觉得烧的慌吗?”
“你做坏事该赔偿给我的,合情合理合法,我为什么要觉得烧的慌。”她说完,反讽她道:“倒是你。厂里都知道你心有多黑,无故损害他人财务,你这脸皮是真厚。”
“你……”这一刀正中她心,她这些日子可不就是低着头不敢见人嘛。
“我什么我?以后离老娘远儿点儿,老娘不待见你。”
孟浠被怼的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青,除了心理上的丢脸外,更让她难受的是割肉般的疼。工资一分没有,下个月还得继续扣。
双腿无力的下了公交回家,一进门婆婆就伸出了手。“今儿个开工资吧。”
“没有。”
她抬腿回了自己屋子,婆婆紧跟其后。“怎么会没有,每月不都是这天开嘛。我跟你说,你可别骗我,我老婆子啥都知道。舒窈以前从来没晚过,开了就会立马给我。”
一听到舒窈俩字,她的情绪再也绷不住。“舒窈,舒窈、你那么惦记她,你找她去啊。”
“你这是什么话。”孙母恼火了。“你现在是我儿媳妇,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嘛。”
孙家又吵了起来,等舒窈六点下班回来还在吵。三婶抱着孩子摇着头跟她说孙家吵架,连俩孩子都习惯了隔壁传来的争吵声。
“好像是没上交工资。人就是这样,你软对方就硬,我就是这么个软性子,多年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却从没当过家。导致一生病手里一分钱没有,被人嫌弃。”
舒窈点点头,孙母的确属于那种比较强势的长辈。前世她也是被管了很多年,老两口去世后她才开始当家做主。后来改革开放,她父母托人寻她。她本来就在做小生意,在父母的帮扶下很快青云直上,才算是真正的经济自由。
隔壁,孙家的争吵最后被孙耀祖给压了下去。他将工资全都交给了母亲,跟她解释孟浠这个月有事所以工资被扣,让母亲体谅一下。两边哄着,终于平息了风波。
“好了媳妇别哭了,乖啊。一切都有我呢,有你男人呢。”孙耀祖故意站在两家相连的隔墙旁不远处,声音不大不小绝对够隔壁听到。
“嗯。幸好有你。”
“那当然。别哭啊,天大的事儿我给你扛着。”
孟浠没意识到,他这些话是说给隔壁舒窈听的,被他哄的很开心,乖乖的去厨房做饭。孙耀祖看看隔壁,想象着舒窈此时是不是十分嫉妒。
舒窈压根没听到,知道孙家鸡飞狗跳她就抱着孩子回屋了。孙耀祖也是蠢,她怎么可能因为自己拥有的东西而嫉妒旁人。对他,她除了瞧不上气愤外,没有其他情绪。
“许许、你小心点儿,别用拨浪鼓打着妹妹了。”
前世并不是这个名字,但如今她已经喊的十分习惯。俩孩子的名字是苏向东翻了书给取的,她之前并不知道什么寓意。只是觉得很好听,很容易接受俩孩子名字的改变。
今天却是翻看了书,无意中看到了这一句。禾麦尽眼,相依相许。难怪他当时脸色泛着红,是在向她诉衷情。
相依相许,一生一世。
虽然是重活一世的人,可作为一个女人,她是第一次被男人如此表白。哪个女人不渴望被爱呢,尤其是她。十二岁兵荒马乱的与亲人走失,孤单无依独自一人,她多希望有人爱自己,有人可以是依靠。
喜悦,更多的是感动。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却在生活的细节中体会到了他的心意。他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让她们母子三人安心生活。他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让她再也不怕,哪怕面对孙家也游刃有余。
“怎么了这是?”
苏向东一进来就看到老婆低着头,莹白的脸颊上好像有泪划过。一时间心咯噔一下,赶快将外套扔一旁,坐到了她旁边。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抬起头来,脸上的泪来不及擦干。眼睛晶莹水润,眸子如同水洗,清晰的映照出他的影子,也清晰的看到他眸中的关切。
“没事。”伸手揽住他的腰,脸颊紧紧贴着他胸膛。“禾麦尽眼,相依相许。”她抬头看着他:“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的。”
他眼眸一下亮了,老婆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的心意。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是十分高兴。开心的抱着她点头。
以前她眼里只有孙耀祖,只有孙家。如今终于有了她自己,懂得先爱自己,先顾及自己的需求。
他低头吻上红唇,辗转反侧眷恋不已。不管多少次,只要一接触就能立马点燃心底的激情。不过再激动也没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亲了一下赶快放开。
一手飞快的捞住扑过来的儿子,抬手将臭小子提溜到自己怀里。“你这小坏蛋,摔下去怎么办?”
“啊、”
儿子煞风景的大喊,他无奈又幸福的捏小家伙的脸。禾许小朋友伸手扒拉爸爸的大手,啊啊叫着跟他抗议,好像在说不许捏我。
“想跟爸爸抗议啊,你这小胳膊小腿还不够格。要乖乖吃饭,以后长的超过爸爸才行。”
禾依看哥哥被爸爸抱着,她在一旁看向妈妈,被舒窈伸手捞进怀里。“你怎么这么乖,想要爸爸抱就勇敢表达啊。不然都被哥哥抢了。”
“啊、”小家伙开心的搂住妈妈,舒窈被闺女这动作弄的熨帖不已。“喜欢妈妈啊,妈妈抱也可以是不是。”
“啊。”
虽然不是二人世界的亲昵缠绵,但四口之家别有一番温馨和煦。屋外寒风骤起,阴沉沉的晚上可能会下雪。屋内欢声笑语,俩孩子萌化父母的心。
晚上孩子在一旁酣睡,夫妻两个被窝里缠绵过后相拥不愿稍离。一下一下亲吻她额头脸颊,那亲昵爱恋的姿态让人心里软软的,痒痒的。
“苏向东,你是不是喜欢我?”
“废话、你是我媳妇,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她轻轻笑起来,“所以你是喜欢你媳妇,不是喜欢舒窈?”
他松开她退后一步,暗夜里凝视着她的眼睛。原本肉麻说不出口的话,在这样夫妻刚刚结束亲密活动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难出口。
“喜欢舒窈,只喜欢你。”
挖到自己想听的话了,她开心的搂着他。生活可以是平静安稳的,也应该是充满爱意的。夫妻间不止责任义务,感情就如同那做饭的调料,有了它生活才能更加美味。
老婆的高兴显而易见,他也跟着一起开心。女人果然还是感性的多,她喜欢听这种肉麻的话,那以后就多说吧。要有行动,也要有表示。嘴巴上的明确的,让她有安全感的话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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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