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烛火摇摇欲灭,光影暗沉,苏画蓉坐在桌边,看着窗外夜色,月光透过窗户映在她的脸上,一派低落的模样。
她被抓到此地已经有几天了,一直被关在这个房间里,每日定时有人送三餐过来,她也曾打开房门想逃出去,然而走不了几步便被拦住了,再次回到这个小房间,渐渐的,她不再逃了,开始期待景逸能找到她,带她回清风楼。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穿一身黑色衣袍,头戴一顶黑纱帽,苏画蓉有些疑惑,不知这人来干嘛。
那人开口:“你不要指望能逃出这里。”
是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只是较为低沉,还有一丝沙哑。
苏画蓉淡淡答道:“我没指望,你不用来提醒我。”
陌生女子冷笑一声:“你自己当然是逃不出去的,所以你在等,在等一个人。”
苏画蓉脸色稍变,黑衣女子继续说:“他叫景逸,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
黑衣女子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很开心,又说:“我还知道,你很喜欢他,可他只把你当妹妹。”
苏画蓉已经有些惊恐了,她与景逸的这些事,甚少有人知道,而此人连这些隐秘的事情都如此了解,难道说,这人是她认识的?
不会是水靖和吧?
苏画蓉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朝黑衣女子看去,她面部被黑纱遮住,自然是看不到脸的,身形……水靖和好像要比眼前这人高一些,那么她是谁呢?
黑衣女子见她不说话,又说:“景逸是喜欢水靖和是吧?你如今被抓到这里,正合了水靖和的意,也许,她此时正和景逸逍遥快活呢?你说,身边有水靖和这么个大美人,他还会想到你吗?”
苏画蓉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回应她了,黑衣女子似乎很喜欢刺激她,继续道:“你还在这里等着景逸来救你,可他此时已经忘了你,你甘心吗?不过,我有一个办法,让景逸从此眼里只有你,怎么,你愿意吗?”
见苏画蓉不回答,黑衣女子又说:“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可以告诉你,因为……”
苏画蓉慢慢转过头看着她,轻轻吐出一句话:“帮我?我让你帮我了吗?”
就是这一句话,激怒了黑衣女子,她一巴掌打在苏画蓉脸上:“别以为我现在跟你好好说话,你就出言不逊,记住,我随时都能要你的命。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苏画蓉摸着被打的那一侧的脸,半边脸已经肿了,嘴角也流出鲜血。
“我问你,景逸,他到底练的什么武功?”
“我从未见过他练武功。”
“清风楼防守的弱点在何处?”
“我自入清风楼以来,每次都是从大门出入的,你觉得,我会知道防守的弱点吗?况且,他会告诉我吗?”
黑衣女子忍住怒火,继续问:“景逸的弱点?”
苏画蓉脸上浮现一抹莫名的笑:“他的弱点,你不是知道吗?”
黑衣女子骂道:“你这个蠢女人,他把你当什么?你还这么维护他。”
苏画蓉偏过头去:“我没有维护他,我是真的只能告诉你这些。”
“等到哪一天,他们俩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才知道你今天做的事有多蠢。”
苏画蓉不再搭理她,她也自觉无趣,转身走了。
景逸快马赶至承德山庄,一下马,便直入大门而去,山庄的下人纷纷侧目,到底是“清风公子”,即使疾步行路,仍然是一派翩翩公子模样,衣袂当风,清雅洒脱。
景逸一脚迈入正厅,便抱拳道:“江盟主。”
此时水靖和也正在里面,而空明教因为距离承德山庄近一些,所以岳行天也早他一步到达。
“景楼主。”
“听说抓住了几个人,可有线索没有?”
“线索……不明。”水靖和说。
“怎么说?”
“其中一人用碎玉刀,而十多年前,绝尘山庄顾玖瑜顾小姐曾拜碎玉刀高手谢无踪为师,只是,后来谢女侠便没了消息。”
“从那些人嘴里也问不出什么吗?”
“我就问过一次,他们什么也没说,如今正关在山庄里,还不曾去问过第二次。”
景逸的语气忽然变得关切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水靖和笑道:“凭他们?若能伤了我,我还如何做玄水宫的宫主?”
景逸放下心来,对江越堂和岳行天说:“江盟主与岳副教主有何见解?”
江越堂说:“依水宫主所言,这群人应该是死士,直接问他们,恐怕难以问出结果,我们只能从两个方面入手,一,碎玉刀,二,他们的同伴可能会来救他们或者来杀他们,我们守株待兔。”
“靖和,既然与碎玉刀有关,我们是不是可以去问问顾小姐?”
“我也有这个想法,”水靖和站起来,“江盟主,我与景逸去一趟绝尘山庄,那些人,便劳烦江盟主了。流星,你们也待在这里。”
流星点头,有景逸在水靖和身边,她们也放心。
两人走出九天山庄,各骑一匹马赶往绝尘山庄。
绝尘山庄,皎月阁。
顾玖瑜坐在院中看书,绣幕在她旁边,百无聊赖地数着树上掉下来的落叶,眼中已有了倦意。她看看自家小姐,仍是雷打不动地翻看着那本书。
“小姐,你可是个大家小姐哎,为什么却拿着这部刀谱看得那么起劲呢?”
顾玖瑜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官家千金,家里对我也没有那么多的管束,为什么不能看呢?”
“小姐你长得这么明艳,外人一看到你,就觉得你应该擅长弦乐或是诗书的吧。”
“弦乐有五音阁珠玉在前,我若弹琴,大家只会觉得我是在班门弄斧,诗书嘛,难道我看得还少吗?”
“那倒也是,小姐这么聪明,没有什么能难得到小姐的。”
顾玖瑜不以为意地笑笑,对绣幕这种天真的话也没放在心上。
“庄主,景楼主与水宫主求见。”
“快请。”
景逸与水靖和步入厅中。
“顾庄主。”
“两位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两人对视一眼,景逸说:“今日冒昧前来,确有一事向庄主请教。”
“但说无妨。”
“听说十多年前,谢无踪谢女侠曾留宿贵府,顾小姐的一手碎玉刀便是师承于她,只是后来谢女侠便杳无音信,不知顾庄主是否知道谢女侠的踪迹。”
顾绝尘思索了片刻,说:“谢女侠当年确实在蔽府住了一段时间,只是后来突然离开,并未告诉我们她去了哪里。两位为何今日忽然提到这件事?莫非有了谢女侠的消息?”
水靖和将碎玉刀递给顾绝尘,他素来平和的脸色微微有了动容,“碎玉刀。”
“快请小姐过来。”转而又对景逸与水靖和说:“两位请坐。”
顾玖瑜见父亲特地派人来请自己,料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急急去了。
“爹……景楼主,水宫主。”她有些惊讶。
“顾小姐。”
顾绝尘示意她过来,“你看。”
“碎玉刀,爹,你怎么会有?莫非是……”她看向景逸与水靖和。
水靖和轻轻点点头:“是我带来的。”
顾玖瑜声音有些激动:“水宫主是在何处发现的?”
“玉河城外,有人偷袭我,被我绞来了这把刀,顾小姐请看看,这是不是谢女侠的碎玉刀?”
顾玖瑜抚摸着刀身,点头:“确实是师父的碎玉刀,如今这刀从别人的手中落下,难道说,师父她……有消息了?”
水靖和叹道:“我们尚未从那帮人嘴里问出什么,所以,尊师所在何处,目前无法得知。”
“那么,那些人现在何处?”
“眼下正被关在承德山庄。”
顾玖瑜看向顾绝尘,眼中有请求之意:“爹。”
顾绝尘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默许了。
水靖和说:“顾小姐若是想从那些人口中问什么,也不必急在这一刻,有江盟主他们在,那些人也跑不了,况且,要想从他们那里问出什么,不容易,我们需要想个办法。现在,我们倒是更想知道谢女侠的一些事,不知顾小姐可否告知。”
顾玖瑜平复心情,说:“两位尽管问,玖瑜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但是……”她听了一下,又说,“师父并没有告诉我太多关于她的事情。”
“无妨,知道一点是一点。”景逸说。
“谢女侠当年因何离开,顾小姐可知道?”
“这个,师父离开之际,我曾问过,师父说,是因为一个约定。”
“约定?”
顾玖瑜点点头:“是的,约定,她说完便离开了,没有告诉我是什么约定、是与谁的约定,抑或是,关于什么的约定。”
“顾庄主对谢女侠的所谓约定,可知道一二?”景逸问。
顾绝尘回答:“谢女侠素来都是独来独往,想来这个约定是个私人约定,既是私人约定,又怎么会告诉我们呢?”
“谢女侠如此看重这个约定,想来,与之定约之人一定十分重要了,又或者,这个约定关系到的人对她很重要,顾庄主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吗?”景逸又问。
顾绝尘心底暗暗赞赏景逸的思维:“要说到关系特别好的,我倒是没见过,但是江盟主曾与她交好,另外,还有两个人……”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看向了景逸与水靖和。
两人诧异:“还有两个人是……”
“还有两人便是景楼主的父亲景潇,以及玄水宫上任宫主明昭。”
见两人疑惑,顾绝尘笑着解释说:“令尊当年行侠仗义,友遍天下,其中就包括谢女侠;而当年的明宫主,生性清冷,据说其仙姿月神令谢女侠很是欣赏,所以,我认为,这两人关系即使不是亲近非常,应也不至于是陌生人。”
“可明宫主并未在我面前提起过谢女侠啊。”水靖和说。
顾玖瑜笑了:“明宫主平日不喜与人交际,自是不会对任何人表现出亲密。只是,说到这里,我倒是很好奇,水宫主从小便被明宫主收留,武功也传承于她,为何没有称她为师父?”
水靖和有些迟疑:“她不让我叫师父,她说她不收徒弟。景逸,你父亲对你提起过谢女侠吗?”
“家父生性爽朗,自然是提起过的,可他提过的人多不胜数,我并没有对此过度关注,至于约定一事,我也没有听说过。”
顾绝尘问水靖和:“水宫主可知明宫主去了何处?”
“自两年前明宫主离开玄水宫后,我便没再见过她了,”说到这里,她目光微微迷离,“事实上,四年前,明宫主便没再管宫中之事了,整日闭关,那时,宫里的人甚至很难见她一面。”
景逸说:“如此说来,我们目前所知的与谢女侠交好的人里面,家父已仙逝,明宫主下落未明,那便只剩下江盟主一人了。”
顾绝尘起身:“既然如此,我们便同去承德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