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是被鱼时眠砸醒的。他一睁眼就眼看着灯笼在他面前灭掉,迷糊地喊她名字:“时眠?”
一开口酒气熏天,他坐起打量身边的环境,头痛地拍脑袋,“昨天有点醉了,迷迷糊糊地以为到家了,竟然睡在柴堆里。”
鱼时眠从上睨视他:“你是睡舒服了,我找你了一整晚。”
徐朝弹射站起,他看着鱼时眠的脸色,她更加生气了。
她甩袖面无表情地离开。
徐朝在水井边把脸洗干净,散掉酒气才进宅。
吴葳拉着竹霖叶躲在草垛里,幸灾乐祸:“我们插足的的机会来了。”
今日早膳,鱼时眠喊得都是热菜 徐朝也同席在吃。
徐朝吃饭故意弄些动静,鱼时眠都不理他。
徐朝正想搭话,一道婉转清脆的男声在他之前说话。
“请问花放在哪?”
是熹安街花行送花的来了。
声音是从长廊来的,鱼时眠和徐朝都被吸引看向那边。
葵儿拦住了他,问话:“第一回来?放在偏门那就行,你怎么还进来了。”
“对不住我是通康花行新来的,出门前东家特意嘱咐我一定让当家娘子过目。”
每次有奇物花行的确实会显然鱼时眠看看,她一高兴就会给赏钱。
鱼时眠让人把花抬进来。外头的人连连诶声。
他捧着一盆比碗还大的血菊。鱼时眠眼神还没一直停留在血菊上,因为他的一张脸硬生生把花比下去。
他的眼睛水灵地会说话,整个人像是从山泉里捞出来的,充满灵气,浑身散发山野精灵的气质。
鱼时眠两眼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徐朝低头抠紧手里的瓷碗,嫌弃的撇嘴看着来人。
鱼宅外,送花的那俊俏男子笑脸嘻嘻的出来,步子轻盈,笑得比花娇。
一直守在宅外某角落的吴葳和竹霖叶一看他样子就知道离间计办妥了,提前击掌庆祝。
竹霖叶底气十足的拍胸脯:“还得是我找的人行,花重金请的南院头牌!”
吴葳大笑着突然哑声,不可置信地瞪眼珠子:“南院的人?那种地方你也敢……”
“鱼丫头就是想找个夫婿成亲了,给她尝尝新鲜劲儿,这事就过去了,什么人都行,只要样貌鱼丫头看得上,只要不是徐朝。”竹霖叶说。
吴葳还想骂,但人来了,竹霖叶赶紧叫停吴葳的话。“嘘!!”
“怎么样、怎么样!她叫你什么时候搬去鱼府?”竹霖叶急切地拉俊俏男子。
“事情办的还行,这是给你的。”吴葳丢给那俊俏男子,没想到被他又丟来了。
他一根手指挑着装得满满的钱袋子,语气很不屑:“你们打发要饭的呢!穷酸样!”
“诶?你这个臭小子!”竹霖叶撸袖子作势要揍人。
吴葳知道事情不对,赶紧拦住竹霖叶,问:“里面什么情况?”
他又在他们面前颠了颠钱袋子:“这是这家人给的赏钱,比你们给的多得多,”吴葳和竹霖叶神色变幻,他又补充,“还有,以后这家的活我不接了,那男人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杀了,吓人。”
南院的轿子来接他了,他屁颠屁颠地开心回去了。留吴葳和竹霖叶不知所措。
“鱼丫头这是……对头牌都不感兴趣?!”竹霖叶咬指甲,犯难了,“这是皮相最好的了,这都看不上,我还能上哪给她物色……噢、对!你那有样貌好点到亲戚不?”竹霖叶转头认真地问吴葳,却被他敲了一拳脑袋。
“你蠢死了,闭嘴吧。你再找更好看的都没有,鱼丫头这是对徐朝动真格的了,绝不可以。”吴葳满脸愁容,“我们要抓紧处理徐朝了。”
膳厅,徐朝心烦意乱,急急扒了几口饭,“好些花爬藤了,我先去搭花架。你慢吃。”
徐朝看看一眼她,她面无表情地吃饭,他放轻脚步走了。
什么花爬藤都是假的,改搭的花架都搭好了,花房最近没活干,徐朝要去花房也只是干坐着。
他还在想着鱼时眠和送花的那人她那么慷慨地给了他一袋钱,让徐朝想起与鱼时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大方地给他钱窖的钥匙。
徐朝闷闷不乐地快出了院子。
“不许去。”
鱼时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徐朝身后。
鱼时眠已经忍无可忍。
徐朝立马站定,回头看见眉毛耷拉、很是委屈的鱼时眠。徐朝想,按她的性情她早憋不住了,忍到现在肯定是难受坏了。
鱼时眠抬起头,硬挺着背,攥紧拳头。
“你过分,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你明明可以说我爱听的,你也知道我想听什么,但你每回都捡哪些破烂话故意说给我听。”
鱼时眠逼视着他,他虽回避视线,但不见眼底的情绪,像是深不见底的湖面。
鱼时眠深深呼吸,让自己声音平静:“我很在意,你能挑起我所有情绪。”
“你知道我很想你和我说说话,明明只要你说几句话,我们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僵硬,为什么?你看不上我?”
“凭什么?”她讥笑。
鱼时眠站在桃子树下,树上挂满了红果,
上次见还是青的,从青变红就一夜的时间。
她的情绪没有如何隐瞒地外露了,真切的字字句句全是埋怨的声声。听者听了,心头肉像是被拧住的酸痛。
毫无征兆的下雨了,小雨。
徐朝才有了反应。
雨来得急,他快步走来,拉着她躲到屋檐下。
蹲下来用衣袖为她擦鞋面上的泥珠,有的是刚刚下雨溅起来的,有些是她为找他跑了一晚上才沾上的泥巴。
“怎么会?你这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他用力地擦,说话时候头低着的,鱼时眠根本看不到他表情。
“是我的错,不会再冷漠对你了,你就当我哪根筋抽了,怎么那么坏,还敢晾着你。”徐朝仰起头终于看着她眼睛了,雨雾蒙蒙给他眉眼染得湿哒哒的,“你永远不会被拒绝,如果有,那个人是不可信的人。你永远是最好的,是吧。”
“当然,我最好了。”鱼时眠所有崩塌的情绪被他眼底的平静扑灭,被他的话稳稳承接。
雨水像是开玩笑,马上停了,
雨丝静没在水坑里,鱼时眠心里没有随着平静的风雨而安定。看着乖乖的徐朝,她反而不安。事情解决得太快了,像是破了窗户纸又被糊了一层,虽然这次能扛一阵,但下次破得还是这个洞。
鱼时眠小幅度左右摆弄脚,望着干净的一双鞋子。徐朝还没起身,换个了更舒适地姿态,松散肆意地朝她笑。
“无所谓了,就这样吧。”
两人心声如此,短暂地统一。
雨后的桃树更加翠绿,红桃上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让桃子看起来更加水灵饱满,果肉咸甜。
鱼时眠说道:“摘点桃子,我要泡在冰水里吃。”
在凉爽的季节,又是在雨后,能吃到冰凉爽口的新鲜桃子,鱼时眠看着徐朝顺眼不少。
徐朝坐在树上摘了一篮子桃,他轻快利落地跳下树,把桃都倒进冰桶里。
鱼时眠拎着裙角蹲在冰桶边,用手指搅动水面上的浮冰,有几个桃子浮出上面,她不停地用手指去戳戳,桃子被戳下水又浮起来。
徐朝捏着她的手腕,把她手从水桶上拿来,“天气很快就冷了,当心着凉。
鱼时眠收起手搭在双膝上,等着冰好桃就赶紧咬一口。
徐朝看着她眼馋的样子好笑,有去冰窖搬来一箩筐冰块,全倒在冰桶里。
他扎起袖子在冰桶里摸来摸去,要捞上一个最大的桃子。
“这个看着就好吃。”他手拿一个巴掌大的桃子,红色果肉透出来,一看就很甜。
从冰里拿出的,桃子和他的手都冒着寒气,手骨上好几股水蜿蜒流下来,有的阻流在骨节处。
本来的手是雕刻过的玉石,现在被冰得发红,指尖、骨节都染上桃子的红色。
鱼时眠就着他冻红的手大咬一口,汁水在嘴里爆开,果肉脆爽,甜津津的带一点点酸,果香在两人之间激发。
“怎么样?”
“你也尝尝。”鱼时眠推了一下他的手臂,把那颗桃子送到他嘴边。
电光火石间,徐朝缓慢眨眼反复确定,搭在冰桶上的手不当心掉进去几根手指,冰得发麻才知道反应。
“噢噢,好。”徐朝咬在桃子的另一面,脸躲在桃子后的,长睫仓促扇动。
桃肉咬破,桃汁流下,流到他手指上,滴到衣服上,弄得很狼狈。
徐朝窘迫地抿唇,动作慌乱地左右寻找可以擦手的布料。
手指突然被柔软、灵活、温热的东西覆上,徐朝瞪大眼睛,惊得打翻了冰桶。
鱼时眠轻轻舔走桃子的汁水,从桃子上舔到徐朝的手指,他细长的手指也沾上桃子味。一股桃汁立马又要滴落,鱼时眠动作轻柔地嘬干净,那是徐朝腕骨的位置,他浑身一麻后软掉,喉咙上下滚动,凸出的形状像桃子的核。
他屏住了呼吸,松开桃子,坐到地上,掌根撑着地板,连连往后推,磕磕绊绊地喊她:“鱼、鱼时眠,你怎么这样啊?!”
桃子滚到鱼时眠脚边,她拿起来在徐朝面前晃两下,忍笑道:“一惊一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