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 第2章 嘴硬心软的顾念

沈时琛6岁那年...

“时琛，把这杯西瓜汁端给哥哥，小心点拿。”

“嗯！”

沈时琛双手捧着杯子，走路小心翼翼的，生怕洒了一点。到了顾念房间门口，他很礼貌的没有直接进去，而是问了声：“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顾念转过头，看到门口那个身影时愣了一下，这小子，隔了3年还记得自己？小孩子记忆力那么好的吗？还以为他早就把自己忘记了...他收回目光，“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沈时琛得到许可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他身高不够，只能努力抬高双手，哆哆嗦嗦地要把杯子递给顾念，但奈何他年纪太小，力气不够，就在杯子快要倾倒的一瞬间，顾念的手搭了上来，稳稳地拖住了杯底，连带着握住了沈时琛的手。

是哥哥的手...哥哥帮我了！

小沈时琛心里很开心，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角两边还带着浅浅的梨涡。顾念微微皱了皱眉，扭过头去。

跟那女人6分相似的脸，看了真不爽。

沈时琛热脸贴冷屁股丝毫没觉得不快，他伸出手拉了拉顾念的袖子：“哥哥，你累不累？要不要跟我一起玩积木？是一个超——大的飞机哦！”

他拉长了“超”这个字，嘴巴张的老大，显得特别可爱，可顾念才不会被他可爱的外表所迷惑。

“我要写作业，你自己玩吧。”

沈时琛嘟了嘟嘴，垂下了脸：“好吧...哥哥，那我待会再来找你。”

他坐在客厅，特意找了个靠近顾念房间的角落，方便时不时偷看哥哥。一边拼积木一边看哥哥，他感觉自己的小世界已经无比满足了。

晚上，路秋婉准备带他离开：

“时琛，来，我们该回家了。”

沈时琛点点头，抱起自己花了一下午拼好的【雄伟大飞机】 ，“噗通噗通”就往顾念房间跑：

“哥哥！送你的礼物。”

顾念有些意外，他是在讨好自己吗？可是...他迟疑地接过那个飞机，歪头思考了一瞬，不是...这对吗？这叫大飞机？明明是一只手就能拎起来的小玩意吧！他透过小飞机打量着沈时琛。

飞机虽小，对于小孩子来说，几乎能挡住他整张脸了。

顾念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他不太习惯这种场景，只能别扭地扯了扯嘴角，生硬地挤出两个字：

“谢...谢。”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本来打算不理这个小孩的，不理他们所有人，结果自己还和他说谢谢？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人狠一点才能无敌，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哥哥，那我走了，下次再来跟你玩。你一定要等我哦。”他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顾念敷衍地点了点头。人走后，顾念看着手里的飞机，越看越觉得碍眼。他下意识地把小飞机往垃圾桶里丢，丢完又想起来沈时琛那带着期盼的小脸...

“啧...”

他把飞机从垃圾桶里捞了上来，胡乱塞进了抽屉的最角落。算了...一个飞机而已，没必要那么较真。

此后几年他们又陆陆续续见过几次，关系始终停留在这种不冷不热的状态，直到沈时琛10岁这年...

顾承：“小念，你妈妈去世，我也很难过。但人生很长，总有些人会在命运的转角处突然消失，我们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爸爸也想要有新的生活，你也是，你得走出来。小念，你能理解爸爸吧？而且你看，这么多年了，路秋婉阿姨对你不好吗？你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试着接受她，接受弟弟，好不好？我们是一家人啊。”

“不好！”

顾念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都是血丝：“不好！不好！不好！我妈才走了几年？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一家人？谁跟你们是一家人！”

他气冲冲地回自己房间，“砰”地一声用力甩上了门！自动门锁因为用力过猛反弹了回来，门没完全关紧，露了一道小小的缝。

路秋婉站在门外，脸上写满了担忧，她不敢再去触顾念眉头，只能隔着门轻轻说：

“小念，抱歉...”

顾念不说话，他背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无声地哭了...他知道自己还没有释怀，也可能一辈子也不能释怀...

路秋婉见顾念迟迟没有回应，只好叹了口气，暂时先离开了。

过了一会，沈时琛悄悄来到顾念门外。他透过门缝往里看，却没看到哥哥的身影。他敲了敲门，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于是他试探性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才发现顾念蹲坐在角落里。

“哥哥？”

顾念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泪痕，眼角红红的，明显就是刚哭过。这是沈时琛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顾念，那一瞬间，沈时琛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一个陌生的感觉：心疼。他不想看到哥哥这么难过。

沈时琛走过去，伸手想为哥哥擦掉眼泪。可是...他的手刚触摸上顾念的脸还没1秒就被“啪”地打开：

“别碰我！”

沈时琛的手背迅速浮现出红痕，但比起被哥哥厌恶的痛苦，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顾念还在气头上，见沈时琛还杵在这不走，火气又上来了。他低下头，用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吐出了那个让他后悔终生的词：

“滚，野孩子。”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顾念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对人说过这种重话，他知道自己过分了，这句话像一把刀，不仅伤人，还划伤了自己...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已经晚了...

沈时琛转身飞快地冲出了房间，留顾念僵在原地。他以为沈时琛只是跑出了房间，或者去找路秋婉了。

然而一个小时后...

“时琛？时琛不见了！”

“承哥，小念，你们看到时琛了吗？”

顾念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些自责，三人分头行动找沈时琛。

“沈时琛！”

“沈时琛！”

顾念边找边喊，一路找到小区后面的一个花园里，他焦急地四处张望，突然，他听到了细微的抽泣声。一棵大树后面的影子动了动，顾念赶忙去查看，就见到沈时琛缩在树后，正抱着膝盖，怔怔地看着自己。

沈时琛左手拿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小树干，把自己双臂都划伤了，一道一道的...

“你...你在干什么！”

顾念冲上前夺过沈时琛手里的树枝扔得远远的，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沈时琛的伤口。饶是已经成年的顾念，看到一个小孩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也不免心惊，他是怎么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的？

“为什么？”顾念不解地问。

沈时琛低下头，一脸委屈的模样：“都是我的错，我惹哥哥生气了...”

他抬眼看向顾念：“我害怕哥哥讨厌我，只要我消失，哥哥就不会不开心了。”

顾念又气又心疼，他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冷静，一把将沈时琛紧紧抱入怀里，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我不讨厌你，我只是...”

“算了，你还小，不会懂的。”

他顿了顿，严肃地说：“但是，如果你以后再做这样的事情，我就真的会讨厌你了，知道吗？而且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沈时琛靠在哥哥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感到非常心安，他抱住顾念的脖子用力地点点头：

“嗯，我听话...我会听哥哥的话的。”

顾念把他带到了附近的诊所，好在只是一些皮外伤并不严重，消毒擦过药膏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不过...自从这天，沈时琛算是深刻的意识到，他的哥哥顾念，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只要他示弱、委屈、装可怜，他这个看似冷漠的哥哥就会心甘情愿地“上钩”。他不在乎哥哥说他什么，野孩子也好，臭小孩也罢，什么都没关系。他只要结果，总有一天，他会让哥哥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看着他，关心他。

高考前三个月，是最紧张的时间，顾念想要报考中央美术学院。他们家在T市，美院在B市，距离恰到好处，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高铁1小时能直达，足够了。

为了更专注备考，顾念那段时间选择了住校，这天...

“顾念，快，把白起抓了！”

“小心草丛。”

“何淳，快去反野，节奏带起来！”

“又是我抗伤害，你们输出跟上啊。”

“靠！妲己控得我根本动不了！”

顾念正跟几个舍友打王者荣耀打得起劲，突然，手机弹出来一个电话。

“靠！谁啊！”

刚想直接挂掉，结果仔细一看，好家伙，班主任！

他赶紧接通了电话。

“喂？李老师？”

“顾念啊，你现在方便吗？校门口有个小孩说是你弟弟，专门来找你的，你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啊？哦...好的老师，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顾念匆匆套上外套出门，一路上都还是懵懵的状态。一个10岁的小孩，大冬天的，还下着雪，一个人跨越50多公里来找他？？？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癫了。

真正看到沈时琛的一瞬间，顾念真的很想用力掐掐自己的脸以确认这不是幻觉...他感到一阵无语...

“怎么过来的？”

“在妈妈的衣柜里掏到两块硬币，坐公交车过来的！”

“呵，你还挺骄傲是吧。”

两人一问一答，很是滑稽。老师站在一旁一脸震惊，连连夸赞：

“顾念啊，你这弟弟不得了，又聪明又有礼貌，胆子也大！这么远都能摸过来，真是个小人精！”

顾念只能尴尬地点头，向老师道谢。老师嘱咐他先把孩子带回宿舍安顿，等家长来接。

顾念应下，转身走在前面，脸色并不好看。

沈时琛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还不忘转头对老师做出一个梨涡暴击：“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 ”萌得班主任虎躯一震。

回到宿舍，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

“嚯，顾念，哪里拐来的漂亮小孩？”

“亲戚家的小孩。”

“长得很可爱呀，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沈时琛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道：“哥哥们好，我叫沈时琛。”

“喔。”

“很冷吧，鼻子都冻红了。”

顾念没理会舍友们的起哄，径直走到自己床边，从上面拿了一件T恤扔到沈时琛头上，然后毫不客气地拽着他的衣领把他带到浴室：“脏死了，先去洗澡。”

小疯子，这么冷的天只穿个毛衣就敢出门，冷不死你。

沈时琛被哥哥的T恤罩住了头，也不生气，乖乖地拿下来抱在怀里：

“嗯！听哥哥的。”

等到他进浴室，宿舍炸开了锅。

“卧槽！顾念，我妹都12岁了，坐公交车还能坐反，他自己能大老远跑过来？”

“太厉害了！”

“长得跟你有点像啊，挺好看的！不过性格比你可爱多了...”

顾念被他们吵得心烦，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又震动起来，是路秋婉...他皱了皱眉，走到阳台接通了电话：

“小念，时琛是不是去找你了？今天白天他就说要去找你，我以为是小孩子胡闹，没当真...结果刚刚去学校接他，老师说他下午请假早退了...”

“嗯。”

“哦...那就好...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我明天就过去接他。”

“没什么事我挂了。”

“好，晚...”安字还没说出口顾念就挂了。

沈时琛洗完澡出来，虽然顾念被打断游戏很不爽，但他还是拿起吹风机，给沈时琛吹干头发。

沈时琛透过镜子看着哥哥，顾念低头专注给他吹头发的样子，真好看...连不耐烦的样子都很好看。晚上 ，两人躺在床上，沈时琛一个劲地直往顾念怀里钻。

“别靠我那么近，热死了。”

“哥哥，我好冷...”

沈时琛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鼻音，顾念无奈，最终还是默许了他贴过来的行为。入睡前，顾念还是没忍住：“为什么这么远一个人过来？”

“因为我想哥了。”

“好久都没看见你，我担心你...”

顾念心里微微触动，虽然他们不是血缘和法律意义上的亲兄弟，但沈时琛对他，真的像哥哥一样依赖，也许...他也该尝试着放下心结，对他好点。

“很晚了，睡吧。”

“嗯，哥哥晚安。”

思绪回拢，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沈时琛躺在床上，贪婪地想象着水流滑过顾念肌肤的画面，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