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苏屿比平时更急切地想回到自己的房间。
腺体的胀热感比前几天更明显了些,一种清冽中带着独特醇厚甜意的气息,连他自己都能隐约察觉到——他的信息素,与他清冷外表形成微妙反差的味道,正不受控制地变得活跃。
推开家门,准备上楼。就听到父亲书房虚掩的门缝里传来压低的交谈声,是父亲和林姨。
“……陆家这次宴会是个绝佳的机会。”这是父亲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算计,“我打听过了,陆老爷子最看重的小孙子,陆瑜译,也会从B市过来。还有很多世家都会应邀参加的。那些个孩子跟咱家小屿、小哲年纪相仿,都可以……”
苏屿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林姨的声音接着响起,带着一丝谄媚和兴奋:“是啊明海,我都打听清楚了。陆家小少爷还没订婚呢!到时候让小屿和小哲多跟他接触接触,尤其是小屿,他那张脸和拔尖的成绩,在Omega里也算是稀有的,说不定就能入了陆少爷的眼……”
“嗯,你多提点他们。机会难得,能不能攀上陆家,就看这次了。”苏明海的声音不容置疑。
攀上陆家……入陆少爷的眼……
这些字眼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屿的耳膜。
恶心,随意决定别人的未来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事。
后颈的腺体仿佛被这些话羞辱了一般,猛地一跳,玫瑰的甜香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丝。
他猛地后退一步,几乎是跑着冲上了楼,回到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地喘息。冰冷的绝望和愤怒交织着,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拿出抑制贴,撕开包装,对着镜子,精准地贴在后颈微微发热、泛着粉色的腺体上。
冰凉的凝胶触感瞬间传来,伴随着药效渗透,那不受控逸散的信息素被强行压制、收敛,渐渐淡去,直至消失。
他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抗拒。格拉斯玫瑰……这曾被体检医生称赞稀有、优雅的信息素,此刻在他感觉来,却像是一件被明码标价的商品,等待着在晚宴上被展示和评估。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是林姨。
她拿着两个巨大的礼服盒走了进来,脸上堆着笑:“小屿,礼服送来了,快试试看合不合身。这可是特意为你们兄弟俩定制的。”
苏屿沉默地接过属于他的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昂贵的白色礼服,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精致与昂贵。
“快试试呀,”林姨催促道,目光在他贴着抑制贴的颈后扫过,语气带着刻意的关怀,“这两天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周六晚上一定要展现出最好的状态。”
苏屿没有回答,只是麻木地拿起礼服。在林姨的注视下,他换上了这套“战袍”。
镜子里的他,确实俊秀出众,礼服完美合身,衬得他肤色更白,身形修长。但镜中人的眼神却是空洞的,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漂亮玩偶。
“真好看!”林姨满意地赞叹,“我们小屿就是标致。行了,脱下来吧,别弄皱了。”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
苏屿脱下礼服,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锁。他将那套昂贵的衣服随意扔在椅子上,走到窗边,再次推开窗户,让夜风吹散房间里可能残留的、属于礼服的陌生气息和他刚才失控的信息素味道。
他摸了摸后颈上冰凉的抑制贴,感受着那层人造的屏障所带来的短暂安宁。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他绝不会像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任人随意送出。
……
闻季洲接到了来自B市的通讯。
手机屏幕亮起,是赵煊。他划开接听,对面传来一个略显跳脱的男声
“喂,季洲?在哪个犄角旮旯体验生活呢?”赵煊语气熟稔。
“说事。”闻季洲声音平淡,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花园的夜景。
“得,还是这么没趣。”赵煊啧了一声,“跟你说正事,下周六,陆家在A市那个新弄的庄园搞晚宴,给你发帖子了吧?你可别又找借口推了啊。”
闻季洲微微蹙眉。陆家的请柬他确实收到了,父母没有特意叮嘱,所以已经按照他以往的惯例,归类为“可忽略”的社交活动。
“没空。”他言简意赅地拒绝。
“别啊!”赵煊急忙道,“这次不一样,陆老爷子亲自打的招呼,说瑜译也从B市过去了。你知道的,咱们几个多久没聚过了?面子总得给吧?而且……”
赵煊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我听说,陆家那边好像有点别的意思,估计是想借机让瑜译多跟几个omega接触接触。你懂的,联姻那套。”
联姻?又是这套。
“几百年的陈规陋习,倒被他们奉若圭臬。”他的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不悦。
“知道你看不上,但人在江湖嘛。”赵煊熟稔地劝说着,“你就当是露个脸,全了礼数,陆家那边也好交代。再说,A市有头有脸的人家多半都会到场,你初来乍到,认认人也无妨。最主要的是,兄弟们借机聚聚!”
闻季洲沉默着。他确实不喜欢,但赵煊说得没错,有些场面,以他的身份,无法完全避免。
陆家也是重要的合作伙伴,直接驳了对方的面子并不明智。
“行,我会去。”他最终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赵煊立刻报了晚宴的具体信息,语气轻松了不少:“这就对了嘛!好久没见了……”
闻季洲没再多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冰水。窗外是A市宁静的夜景,与B市永不熄灭的繁华霓虹截然不同。他原本以为在这里能获得更多的清静,没想到,那些属于他那个圈子的纷扰,依旧如影随形。
陆家的晚宴……他晃动着杯中的冰块,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