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见诡[无限] 第43章 第二十二章：第二场雨

天上又开始飘飘荡荡落下些带着火烬的纸灰。

大家这才发觉，本就昏沉的天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迅速拉上了夜幕。

天黑得太快了，陈哥着急地看向阿峰，“时间不多了！”

蜃境里的时间流速会越来越快，黑夜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而越临近通关时间，大家处境就越发危险。

“你的直觉，只会害了你的性命。”阿峰逼近晏清，不善的眼神像是要在他脸上烧出两个洞来，“你想找死，我也不会拦着。”

“要想活命，就赶紧回屋找到光源！十分钟后，我们下去。”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笃定。

阿峰坚信地下室就是出口，楼梯的尽头，就是蜃境的尽头。

“也祝……你们好运。”

晏清的声音依旧平静，说完便往楼梯间走去。张博几乎是立刻缩到了晏清身后，用行动表明立场。

栩栩没有说话，沉默着跟在晏清后面。

小雪连忙跟了上去，小声问栩栩，“你去哪里？”

是去地下室？还是去顶楼？

小雪心脏没有答案，她指望栩栩能给她一个答案。

晏清在楼道里停了下来，回头正对上栩栩那双好看的眼睛，听到她说的那句：“跟他走。”

两个选择，也许只有一条生路，又或许，都会使她们走向死路，小雪难免纠结。

但在自己无法选择的时候，她愿意相信栩栩的选择。

虽然栩栩看起来冷冰冰的，却也给了她安心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栩栩救过自己的命。

五个人沉默的往上走。

刚到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拐角，粘稠的腥气就扑面而来。

暗红色的血水已经从四楼平台蔓延下来，覆盖了大半台阶。正顺着楼梯继续向下蔓延，像活物般缓缓蠕动。

小吴落在队伍最后，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血色，呼吸急促。

当晏清涉险，率先踏足踩在血水上的时候，小吴哆哆嗦嗦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对、对不起，李哥！”他忽然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的颤抖，“我……我还是跟峰哥他们……”

说完，他像是怕自己后悔，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走廊，脚步声仓促而慌乱。

他要先去304，拿放在茶几下面的电池，那是用在老式手电筒上的。

他跑的太快了，以至于晏清都没来得及提醒他，不要在走廊上奔跑。

小吴触犯了规则，能否活下去，晏清无暇顾及。

因为在小吴跑出去没多久，一声巨响轰然炸开！

501的房门仿佛被一股巨力从内部撞开，灼热的火舌夹杂着浓烟猛地喷涌而出！火星四溅，并且在没有可燃物的情况下，迅速点燃了楼道！

仿佛整栋楼都被泼了汽油，火势蔓延的速度快得诡异，浓烟滚滚漫进楼道，迅速遮蔽了视线。

本就急速暗沉的天色，几乎是在火烧起来的同时，彻底陷入了黑暗！

黑暗降临的刹那，沉睡的鸿富公寓被惊醒了。

撞门声、哭嚎声、尖笑声、诅咒声……

无数恐怖的声响，从每一扇紧闭的房门里面爆发出来！

一扇扇门开始剧烈震颤，窗户上浮现出扭曲的手印，门缝下渗出污浊的液体……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鬼！鬼都出来了！”小雪同样濒临崩溃，声音因为恐慌而扭曲。

“快走！”

晏清拿袖子捂住口鼻，也顾不得脚下血水的粘腻与阴寒，几乎是拖着脚步，艰难地加快速度。

张博连滚带爬地跟上，鞋底在血泊中打滑，差点摔倒，被晏清死死拽住胳膊，栩栩也搀扶着小雪加快步伐。

还没到五楼平台，就已经在楼梯口看见了火光，晏清稍有些犹豫，便听栩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要怕，冲过去。”她说：“只要活着离开蜃境，受再重的伤也能够复原。”

晏清原想着，要不要去附近房间用水浸湿衣物来防护，但栩栩的话，斩断了他心里的那点犹豫。张博显然是害怕的，不敢往火场里冲，却抵不过晏清的气力，硬生生被他拖拽上了楼。

灼热的气浪烘烤着他们的后背和小腿。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剧烈咳嗽。

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火焰在楼道两侧墙壁上跳跃、蔓延，发出噼啪的爆响。火舌疯狂舔舐着空气，浓烟像厚重的幕布，遮挡视线，刺得人眼睛疼得流泪。

脚下的血水在高温下似乎变得更加粘稠，蒸腾起一股混合着腥气和焦糊味的怪异雾气，每一步都感觉像是在滚烫的泥沼中艰难跋涉。

火焰灼烤着皮肤，传来剧烈的刺痛感，高温让呼吸都变得滚烫。

晏清用胳膊护住头脸，张博闭着眼，发出不知是哭还是吼的声音，死死抓着晏清的衣角，埋头往前冲。栩栩也和小雪相互搀扶着，摸索着突破了火线。

然而，正如栩栩所说，当他们咬牙冲出这片火海，踏上通往六楼的楼梯时，预想中的严重烧伤并没有出现。

虽然皮肤依旧传来火辣的刺痛感，但并没有出现水泡或焦痕。

“居然没事？”张博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头，他刚刚明明感觉头发都烧起来了，还闻到了焦糊味。

晏清微微喘息，回头看向五楼的火海，以及脚下那在火光映照下愈发显得妖异猩红的血水，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

血水和大火的出现，像是有意识的阻挠和驱赶。让他们无法上行，逼迫他们向下退却。

鸿福公寓，或者说是蜃境本身，正在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接近顶楼！

栩栩也肯定了他的想法，“它们不想让我们上去，恰恰说明，生路，就在上面！”

晏清点点头，“继续走，别停下。”

火光摇曳的阴影里，一个穿着背带裤的瘦小身影蹲在墙角，正是704那个饿死在上锁衣柜的男孩。

他抬起头，空洞的眼睛望向他们，手里抓着一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沾血的米，正着急地往嘴里送。

小雪惊慌之中别过头，却看见白芷站在下面的楼梯，仰着头冲她露出诡异的笑。

不，它不是白芷！是生拔夺去白芷头颅的诡物！

害怕被缠上，小雪加快步伐，可当她爬上六楼的时候，又看见了被吃掉脸的秋秋，浑身是血，整个身体反着下腰，四肢着地地爬行！

“啊！不要过来！”

秋秋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伸出的血手就要抓住小雪的脚腕，小雪也差点一脚踩空，摔下楼梯。栩栩反应极快，捞了小雪一把，同时将手里的铁剪朝秋秋掷去！

“嘶啊——！”

剪刀穿透了秋秋的手背，也阻止了它的动作，它尖叫着、翻滚着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但更多的“邻居”出现了。

一个又一个的鬼影聚集在楼道里，或许是因为他们四人并未违反过任何规则，所以诡物无法展开攻击。

而曾经的队友，在死去之后，却比这些原生诡物要更加危险，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更加怨毒！

六楼，七楼……

火势已经蔓延上来，浓烟更是让人呼吸困难，每走一步都极为费力。

通往八楼的平台，还有更多面目模糊“邻居”，它们发出各种恐怖的声响，缓缓逼近……

终于，四人艰难地爬上了八楼，第一天死在八楼的蛹者脖子上挂着自己的肠子，还没靠近，就被栩栩一脚踹下了楼。

浓烟滚滚，晏清并没有注意到栩栩那边的情况，只是摸索着辨认出，和一楼的地下室一样，八楼的楼梯间，同样多出来一组楼梯，和一扇看起来像是通往天台的门。

“走，上天台。”

晏清也被浓烟熏得发晕，他拉着另外三人，正准备走向正确的方向，却有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梯的正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是一个穿着老旧红格子连衣裙的女人，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尖削的下巴。

她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周身缠满了蠕动的菌丝。

那是她的怨气，极重的怨气。

她缓缓抬起头，长发向两边滑开，露出一张还算清秀，却毫无血色的脸，但那双眼睛空洞、漆黑，像冰一样冷。

她开口，声音飘忽不定，带着模糊的回音。

“你们……见过我的孩子吗？”

没有人说话，她又重复问了一句：“你们……见过……我的孩子吗？”

只是这一句，咬牙切齿，像是随时要失控一样。

晏清心脏狂跳，他知道，这是最后的，也可能是最危险的关卡。

他瞬间联想到，这个女鬼，恐怕就是栩栩床下那布娃娃的主人，那个被虐杀的小女孩的母亲！

她的执念和怨气，远超其他地缚灵。

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之策，是硬闯，还是……

就在这时，栩栩忽然上前一步，越过了晏清。

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那个床底下找出来的破布娃娃。“这是我在404找到的。”

栩栩声音很轻，她将布娃娃，朝着红衣女鬼的方向，慢慢递了过去。

“或许……你现在去，能找到你的孩子。”

红衣女鬼空洞的眼睛聚焦在那个破旧的布娃娃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周围所有的声音也好像在这一刻消失了。

晏清注意到，红衣女鬼身上那滔天的怨气，在栩栩递出布娃娃的那一刻，开始剧烈地翻涌！

她伸出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极其缓慢地，接过了那个布娃娃。

“呜——！”

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而并非攻击性的嘶嚎。

红衣女鬼将布娃娃紧紧搂在怀里，如同搂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像是拥有和栩栩一样的能力而感受到了孩子所受的痛苦，她蜷缩起身体，哭得肝肠寸断。

她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哪怕他们从她身边走过。

四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向那扇通往天台的门。

晏清和栩栩同时伸手去推，门应声而开，一股带着雨丝凉意的风瞬间涌入，瞬间驱散了浓烟的窒闷。

在踏入天台的一瞬间，栩栩回过头来，看见那一袭红衣在悲恸的哭泣中逐渐变得透明、稀薄，最终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彻底消失在火光与浓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