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橪回房间后都来不及和同住的刘焕寒暄一番,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他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办,于是他做足心理建设后问他:“那个……我想问下我们平时有没有放书的地方。”
刘焕平时和他平时不常交流,主要是姜橪模样和性子都有点冷,再加上姜橪经常语出惊人,刘焕有些怵他。那天要不是看姜橪迟迟没来,他也不会贸然去喊姜橪。
刘焕听他主动搭话有些讶异:“有啊,你被关禁闭那个院子里就有一间房间是专门放书籍和那些杂七杂八的资料的,那儿就是书库”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肯定比不上宫中的,你要找什么书?”
姜橪迟疑道:“呃……地图?”
刘焕了然:“堪舆图是有的,就在那个房间放着。”
姜橪礼貌地道谢,决定前往那间屋子看看自己的想法能否得到证实。
这间房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姜橪一推开门被灰尘扑了个满怀,他连连呛咳,怪不得那天刘焕听说要扫书库一脸惊恐。
姜橪边走边看了一圈,他仔细翻了一会儿,翻出一张皱皱的地形堪舆图。
“系统,你再把天气预报调出来我看一下。”姜橪一边费力地查看辨认一边与系统给的数据进行对比,对着这张图思索半晌,看着上面的标识,又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这里实在太乱了,姜橪直接求助系统:“西南理仁的地方志在哪里?”
“理仁是前几年归顺后新设的府,尚未有人编写地方志。”系统说,“而且这地方编地方志也有难度,都是一些汉人之外的民族在那居住,语言不通,其中现任首领苗安言就是当地的土著之一苗族。”
姜橪叹了口气。只能将就看了。
他挨着翻这些古籍,在只言片语中寻找描述理仁的资料。
理仁地形复杂,山脉很多,易守难攻。因此理仁不是被豊朝出兵征服的,而是现在的首领眼见豊朝实力越来越强大,主动归降的。
刘焕诚不欺他,这里的书更多的都是关于占星理论和阴阳五行的资料,正经的书籍很少。
姜橪除了那张堪舆图,其他收获不大。
他磨磨蹭蹭地掩好门,思考要不要到宫里的书库去看看。
不过怎么去呢?要预约吗?
他有些沮丧地问刘焕这个问题,刘焕说:“一般都是那些贵族啊皇子啊才可以进去,我也不知道咱们这种该怎么去借书。”
皇子。姜橪听到这两个字脑中就浮现出一张脸,他迅速抛开,说:“好吧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不过,”刘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他,“你一定要去宫里的书库吗?其实宫外的书铺说不定也有你想要的。”
喔,对哦。
姜橪十分感激地双手合十:“谢谢,你好聪明。”
姜橪虽然脸和气质还是冷冷的,但最近意外变得好接近了许多,刘焕摆着手道:“没事。”
他提醒了姜橪一句,出宫要和师父报备一声,并且不能耽误平常的课业和观测。
姜橪点点头,几日后找了个空闲的时间,抬脚往邬河那边去了。
邬河精神头看起来有点差,听完他出宫的理由一副懒得多问的样子,挥了挥手让他走。
姜橪回头多看了一眼,问系统:“他生病了吗?”
系统告诉他没有。
姜橪点点头,换了身常服,颜色照例是灰黑色,他发现原主的衣柜空空荡荡,除了制服就只有两三套常服,心里琢磨改天得把尚衣局那些布料拿去外头做成衣。
京城很热闹,一条街下来什么吃的喝的玩的都有。姜橪有些眼花缭乱,险些忘了自己出宫的真正目的。
书铺很多,他随便找了一家,同店老板说要各地的地方志。
店老板悠悠地道:“有,但是这位官爷怎么带回去呢?我这儿有十几本,官爷要不下次叫个人一起来搬。”
姜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有厚厚的一摞,他只好道:“我先拿三四本吧,店家你帮我包上。”
“好嘞。”店老板给他拿了东西南北最主要的府各四本,用麻绳灵巧的绑在一起打了个结,递给姜橪。
姜橪结了钱,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他暂时不想回宫。
临近晚上,摊贩纷纷吆喝起来,有赤着膊的大汉还在街口表演生口吐火,姜橪挤在人群里看得目不转睛。
“当心——”马蹄声由远而近,领头的士兵拉紧缰绳,座下的马扬起马蹄嘶鸣。
人们慌忙地想散到两边,姜橪踉跄一下,被人一把扯过,官兵的盔甲与他擦肩而过,姜橪心有余悸地转头道谢:“多谢、多谢这位——”
对上一双黑沉的眼。
姜橪一呆。
萧景沅用扇子遮着脸笑到:“二弟你把人吓住了。”
萧景禛松了手,抿着唇:“大哥说笑。”
他们二人今日穿着打扮和普通公子别无两样,萧景禛穿了一身白袍,萧景沅则选了暗红色的袍子,两人气质出尘,引得街边路人频频回头。
姜橪不知道他旁边这位是谁,但萧景禛称呼他为大哥,难道……他抬手作揖,冷汗涔涔:“太……”
“嘘。”萧景沅适时打断他,笑意不达眼底。
姜橪只得道:“公子。”
萧景沅眼风一转:“二弟,你熟人?”他和萧景禛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类型,萧景禛狠厉,萧景沅却文气,甚至还有些和善。
萧景禛听完这句话不答,偏头看姜橪,咬着字说:“怕不是我熟人吧。”
自称东宫宫人为太子办事的姜橪却和东宫之主打了照面也互不相识,谎言不攻自破,姜橪手心被麻绳磨得发红:“二公子别打趣了。”
他二人身旁还跟着好几名侍卫,都是宫中一等一的高手,此番乔装出宫只是萧景沅兴起要去酒楼看京城第一舞姬跳舞,结果在酒楼门口撞见同样到访的萧景禛。
萧景沅脑袋一转,讶然笑道:“没想到二弟平日不近女色,私下也不能免俗。”
萧景禛根本懒得和他解释,萧景沅说是就是吧,他行了个礼,算是默认。
他们来早了,酒楼的表演还没收拾好,于是二人就来到街上随便逛逛,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亲切模样来。
“这位小兄弟不若同我们一起。”萧景沅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自然要找机会问询一番。此处人多眼杂,他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看向姜橪。
姜橪没权利拒绝,只能答是。
酒楼老板早就为太子留了最好最大的包间,视野正,平日也鲜有人。
他们三人落座,萧景沅屏退了酒楼的人,对自己的亲信使了个眼色。亲信悄悄站到姜橪旁边,若一会儿姜橪的答案不能让太子满意,亲信就会立马灭口。
萧景禛看到他们的动作,只漠不关心地给自己满茶。
“你知晓本宫身份,”萧景沅终于开口,声音里却没有那股笑意了,“还希望你坦白自己是谁。”
姜橪立马道:“殿下,小人是司天台一名占星官名唤姜橪,绝无虚言。”
萧景沅立马把目光投向萧景禛,问:“二弟,他说的是真话吗。”
萧景禛意味不明地道:“这两句是。”那意思是姜橪之前说的全是谎话。
萧景沅道:“姜院官,既然碰到也算缘分。本宫向来敬重司天台,还望你回去遇见我二人之事不要对外透露半分。”
萧景沅的笑收了,只一下一下地摇着扇子。
姜橪感觉扇子扇出来的风都是杀气,低头称是。
萧景沅还没开府的时候玩心重,简直怕了朝廷那帮老狐狸。父皇知道他爱玩,也敲点了他几句。他开府以后一般就不出东宫了,今天算是偶然。要是姜橪回去一说,自己又要在上朝的时候被大臣好一番说道。
萧景禛目前没开府,仍然与其他皇子一样住在宫里。他今天遇到萧景沅纯属意外,自己来这酒楼也不是为了看那舞姬。
他瞧着姜橪脸色都白了,把着茶碗,岔开萧景沅的话题。
萧景沅这人看着挺随和,说话却滴水不漏。他能当上太子除了是嫡长子之外,自己本身也不差劲。
但至少比二皇子可接近得多。姜橪稳了稳心神,惦记着要刷好感度的事。
歌舞表演开始了。
那舞姬身姿曼妙,戴着面纱影影绰绰,小腿纤细,手腕的铃铛叮铃作响,萧景沅眼都看直了。
姜橪品不出什么好看不好看,他本来对女生也不感兴趣。他看了一会儿便开始走神,视线游移。
萧景禛同样心不在焉,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
二皇子神情放松的时候显得没那么冷酷,姜橪也不慌,还冲他礼貌地笑了一下。
萧景禛被他一笑心烦意乱,端起茶碗用宽大的袖袍挡住自己。
萧景沅才无暇顾及他们二人有什么暗流涌动,直呼过瘾,结束了也舍不得走,让他们二人先回宫。
左右东宫和皇宫也不在一个方向,萧景禛客气了两句,知道他这位哥哥醉翁之意不在酒,便颔首带着自己的侍卫离开了。
姜橪只好跟着他。
离太子远了些,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萧景禛开口道:“东宫宫人?”
姜橪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脚步一僵。
“替太子去司天台办事?”
姜橪心如死灰。
“被困了出不来?”
姜橪慢慢转回身,无可奈何地道:“这个是真的。”
哦,萧景禛冷酷地说:“小小占星官好大的胆子,还敢诓骗皇子。”
姜橪鼓起勇气:“微臣怕殿下告诉微臣师父……那天起火没人给我送饭,我太饿了所以……”
萧景禛嗯了一声,又道:“你在司天台,不应最知道的就是小心说话么。”
姜橪垂眼认错,保证只此一次。
月光照到姜橪的皮肤上泛出温和的光,甚至脸上的小绒毛也清晰可见。萧景禛的白袍染了泥,他有些不耐,快到宫门的时候对姜橪道:“某不进,你回去之后切勿提起今天遇到某和太子的事情。”
姜橪赶忙点头,差点对天发誓。
萧景禛的侍卫从衣袋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玉瓶递给姜橪:“院官,这是主子给您的。”
咦?姜橪有些不解,将困惑的眼光投向萧景禛。
萧景禛指了指自己的脖颈,“你今天应该是在躲的时候被划伤了。”他顿了顿,“这个药治外伤都有用,你留着吧。”
在姜橪看来就是二皇子用这个东西封他的口,他连忙道谢,真心地说:“谢谢二皇子殿下。”
萧景禛看他进了宫门,和侍卫从另一边的小门回了。
萧景禛想了一会,用告诫的口气对侍卫道:“这件事你也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