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莫岁扰卡点跑进讲堂。
小兰早已坐在位置上,少女一时没刹住撞了上去。
莫岁扰有些懊恼。
昨晚学符耽误太久了。
她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师姐,睡过头了。”
小兰尴尬地说:“我不知道,先前都是你来找我,还以为你……先来了”她连忙补充,“下次我去找你”
莫岁扰想起她与盛越的事情,摇了摇头,“不用了师姐,你在外门,我在内门,原先是因为王吏他们为难,我刚好同路才与你同行,如今他们不再为难你,我也不必再绕去外门找你。”
小兰垂眸应下,似有些忧虑,“……好”
莫岁扰转身,看着后一步进门的危溯宁,等到午时放课,三人来到断步崖。
小兰依旧在练习咒术,不过今日的咒术比起往常更晦涩难学,她光是看懂便花了不少时间。
而莫岁扰在剑意空间内也是如此,明显感到剑意的诡谲多变,只得频频使用空间术。
莫岁扰紧抿着嘴,全神贯注。
危溯宁站在一处雪峰上,看着底下的少女。
“看来这些时日也没有荒废”
他收回空间。
小兰眼前突然出现两人,吓得咒术都打偏了,“大师兄,莫师妹……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莫岁扰虽然看不见天色,但也能察觉出已经很晚了,她低头看了看小兰身旁的低阶咒术书,这是她从藏书阁翻找出来的,外门大多咒术都在里面。
师姐若是跟着长老学习咒术,有长老指导的话,应当不会这么艰难。
“兰师姐,你……”
小兰连忙打断,“我学好了,都、都学会了,师妹要走的话便一起吧!”
说完,她将咒术书收回戒指里,心虚地看向莫岁扰,后者点点头。
二人走着,莫岁扰忽然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处的危溯宁,“大师兄怎么还呆在那?”
小兰转头,随意答道:“可能大师兄也要修行吧……”
莫岁扰看着她,试探道:“师姐,你可认识盛越?”
小兰愣了一下,听见少女继续说道,“我与他相识十几年,此人唯利是图,阴险狠毒。师姐若是认识他与他有什么牵扯,最好早些断了。”
小兰有些心虚,“师妹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认识盛越。”
莫岁扰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言语。
师姐居然对她撒谎……
该提醒的话她也说了,她跟盛越的矛盾并非一朝一夕,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纠葛。
两人走下止崖峰后才分开,之后的时日两人也是分开着走。小兰最开始还想找莫岁扰,而多次碰壁后也慢慢察觉到莫岁扰是在刻意避开她。想起先前二人的谈话,也没有过多纠缠。
又过了半月,小兰主动提出回到外门处完成课业,两人只能在弟子堂见几面,最后的相处时间也所剩无几。
莫岁扰白日练习咒术,晚上便在崖底开始修炼。
某一日,她像往常一般从弟子堂前往到断步崖,迎面撞上一名弟子,那人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直接开口,“莫师妹!快、快去救命!”
莫岁扰感到腕间一阵颤动,她看向他,没有言语。
“兰师妹被、被王吏绑到断步崖那边去了。”
少女安静地站在原处。
那名弟子更着急了,“莫师妹,你怎么没有动静?人命关天,你就在这呆站着?!”
莫岁扰双手抱胸,眉眼微挑,“这位师兄,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这道上这么多人,你怎么偏偏喊住我?”
“……兰师妹一直在喊你名字”
莫岁扰眉间蹙起:“剑峰的外门长老不是还没飞升嘛,张口闭口喊我去送死,兰师姐可真不仗义”
那人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莫岁扰捕捉到眼前人的情绪,慢慢向后退了几步,袖中捏着几张符纸。
“不过话说回来,师姐危难我等正义之士也应当奋不顾身不遗余力地拯救同门于水火”
“……”
“师兄快些带路,我已经等不及去救师姐了”
那人看见少女眼角的笑意,面色愠怒,“莫岁扰,你把我当傻子耍吗?!”
少女快速甩出几道爆炸符,“这么拙劣的骗术,你不傻谁傻?”
那人撕下脸上的皮制法器,底下赫然是盛越的脸。
他躲过那些爆炸符,手中灵剑挥出几道风刃,“不过是让你死得轻松点罢了。”
莫岁扰闪到一旁的树上,闻言,嗤笑道:“我还没来找你,你倒是先送上门来了,怎么,终于想明白要断哪边的手脚了吗?”
“总是喜欢大放厥词,这么多年过去,你哪次讨到便宜的?莫书礼的腿应该是都快好了吧!”
莫岁扰语气阴沉:“你还敢提他?”
盛越看着手中的剑,眼中满是不屑,“今日便跟你说明白,跟你演了多年的相厌两恶的戏码,你真觉得,以你的实力能耐我何?无论是你还是莫书礼,我根本都不放在眼里。你所谓的替他出气,在我看来不过是泥牛入海,激不起半点浪花。”
莫岁扰看着他,神情未变,“演戏?”
“不然呢,你的用处也就这点了”
莫岁扰仔细想了想,自从五年前她赢了西门挽后,便时不时被一些人暗中针对。
她知道这些人是莫家庄中人,也明白盛越肯定也会暗中踩她两脚。
莫岁扰:“你针对我,是想要博西门挽不对……不是想要莫家庄那些人开心?”
盛越没有否认。
“你借着给西门挽做衣服的名义,把莫婆眼睛逼瞎,还陷害书礼,不是为了莫家庄大弟子的身份?”
和莫岁扰不同,莫书礼很早便被莫婆送上莫家庄修剑道,两人那时的交集并不深。
她只在无数个雨日,在莫家庄,见到盛越和莫书礼二人并肩同行,侃侃而谈。
后来,她在莫问山底的乱石旁看到奄奄一息的莫书礼。
他的腿被人活生生打断后,又从崖上扔了下来。
“当年书礼对你的威胁最大吧,除掉他,你在莫家庄的地位才能更进一步。”
“猜的不错,你该庆幸你没有选择修剑道,不然我定会先除掉你。”
莫岁扰收回手中的留影石,冷笑一声,“那你说什么演不演戏,品行恶劣自私寡义不就是你的本性?”
盛越嗤笑道:“你我不过彼此彼此,原本来了修真界我便不想与你再有什么交集,奈何你招惹人的本事过大,到哪都让人生厌。”
莫岁扰不解他话中的意思,只得用空间术躲闪剑气。
那些剑气似乎并没有杀意,但力度都把握的刚好,不能无视,也不用奋力抵抗,每道剑气都在阻拦她,似乎想要将她困在这里。
“你现在是做何?我不过是个符修,挡不了你的路。剑修那么多内门还有上边那些亲传,你不去除掉,反而来找我麻烦?”
盛越眼神轻蔑,“我不找你,难道你不会来找我麻烦?而且……要你命的,可不是我。”
莫岁扰身周落下几道金色符纹,那些符纹起伏延伸,正成勾连之势。她面色一变,闪到另一处,而符阵也跟着她移动。
她扔了张符纸,很快被金光没过,似乎和阵法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盛越身后出现一人。
是王吏。
看到来人,莫岁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想起盛越的话语,立马明白过来两人在合伙算计她。
她看向王吏,“是你想要杀我?”
王吏未语。
“王师兄前些日不是说要与师妹和平相处?”
王吏冷笑一声,“原本是这样,但莫师妹不太配合啊……”
莫岁扰继续装傻,“师兄什么意思?”
王吏脸色阴沉,“别跟我装傻,你在弟子堂那些话我们都听到了,那天在青崖峰外门教场上,暗算我的人就是你!”
莫岁扰紧抿着唇:“王师兄,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女微微拧眉,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这个阵法以王吏的境界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布下来,周围应该还藏着两个人。
如果只有一个盛越,她还能清清旧账,现在又多了三个……
这里离断步崖很近,如果打斗的声势大一点,在拖一会儿,说不定能让大师兄注意到。
少女这样想着,王吏却直接打破了她的设想,“别拖延时间了,危溯宁今日可不在止崖峰,在这里,没人会来找你。”
莫岁扰脸色一沉,警惕的看着四周。
危溯宁不在止崖峰?难怪今日在弟子堂没看见他。
说完,王吏掌心升起四道符纹,他单手捏诀,一道符纹闪着青色的光芒。
莫岁扰也感到身周的变化,风声穿过护体结界来到她的耳边,肆意的呼啸着,青白的袖袍被风鼓起,暗藏的风刃从她脸上擦过,很快渗出鲜血。
她抬手用灵力抵挡,另一只手拿出一张木行符单手撑地,灵识探出,绿色符阵自地面延伸,探出道道手腕粗的绿蔓,紧接着是一张土行符,几面土墙升起,抵御四面侵袭的风刃。
王吏看见莫岁扰只是小臂处见些血色,不由得面色狰狞,又捏了几道法诀。
风声乍止,四周的温度急速下降,明明是六月的夏日,林中却飘起了霜雪。
四象杀阵以四象符纹组成,分为风、冰、雷、光四种属性,威力以布阵者境界相左右。
莫岁扰轻喘着气,躲开四周袭来的冰刃,“速度这么慢,好歹长老教了那么多课,你怎得一点进步都没有。”
说完,她甩出一沓爆炸符,单手捏诀,释放灵识。
符纸悬在她的身周,以金线相连成符阵,那符阵异常地汲取着四周灵力。
王吏大惊,“这是什么?”
爆破符怎么会有聚灵的效果,而且……那些灵力似乎还在崩溃的边缘
莫岁扰抹去额上的汗水,将符阵打向一处,先前扔出的符纸像得到了召唤般。
伴随着一声轰鸣,冰象符纹猛的消散,霜雪停止,连先前的风象符纹也隐隐有消退的趋势。
她的护体结界也被爆炸符打破,跪坐在地上。
王吏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不过才筑基初期,怎么可能打破三个金丹期设置的阵法,还学会了勾连符纹”
他咬牙切齿,手中只剩两道符纹。
正想启用雷象杀阵,盛越忽然上前制止了他。
少女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这聚灵阵法真是……伤人伤己,一个符修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阵法,还真是可笑。
她看着二人交谈,明显注意到王吏眼中闪过的得意之色。
她慢慢站起身,还有两道符阵,得找到后面两处阵眼。就怕这些人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余光看到盛越将剑抛至半天,双手掐诀,剑气瞬间充斥整个阵法内。
那些金剑飞至莫岁扰上方,一生二,二生三,眨眼间,天上便被金剑包围,那些剑悬在上空,有着震慑人心的肃穆,似在审视着她。
莫岁扰收回了灵识,目光紧紧盯着那些剑,虽然是灵力化成,但落下来依旧是能穿透肉身的剑雨。
止崖峰的万剑阵“诛魔”,盛越也出手了!
与此同时,她感到腕间一阵灼热,体内也有一股力量四处逃窜
她喃喃自语,“魔气好像被这个剑阵影响了……”
一股威压袭来,刚刚凝成的护体结界又有了碎裂的趋势,与此同时,阵内转换成雷象符纹,道道雷蛇从阵内钻出,攀上结界。
她额上冒出冷汗,呼吸也短暂的加快。
少女抬眼看向盛越,后者脸上带着探究的意味,似乎是在欣赏她的反应。
不一会,雷蛇几乎填满了阵内的空间,将三人隔绝,莫岁扰已经看不见盛越的身影。
一道剑雨落下,她甩出一沓符纸试图抵挡,那些符纸还未碰到便化为齑粉,光影闪过。
莫岁扰一连用了五道空间术,却依旧擦过几剑,弟子服很快被鲜血侵染,雷蛇打在身上,侵蚀着她的伤口,竟是灼噬骨髓的疼痛。
少女紧皱着眉,口中尝出铁锈味,是她把嘴唇咬破了。
她眼中浮现出金色剑雨,忍着疼痛出声,“盛越,我要是这次成功脱身,你最好给我好好呆在苍山宗。我日后见一次,打一次,总会把这些都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