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郡主流浪记（重生） 第108章 第 108 章

果然如管家所说那般，用晚膳时景王还没有归家。府中厨子为淡月一个人做了十六道菜肴，个个都色香味俱全，一应菜式全是她最爱吃的。

其实过惯了平民生活的她，看见这样奢靡浪费的情景时，脑海中尽是曾经那些粥里只有十几粒米的日子。可就算吃不饱穿不暖，日子却过得十分充实。

她轻叹一声，惹得几位厨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就好像她是一头母老虎般。

“你们...这是何意？”她不解发问。

一旁的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躬着身子，眼神却犹如杀人刀剑一般盯着厨子们，“回郡主的话，您是王府的主子，若是不爱吃这些菜，那就是他们伺候不周，不知主家的口味是大忌。”

“大忌？”

她眉目一横，十分不解地望着管家。可管家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仍在语气淡淡地解释：“是。王爷平日最注重各司其职，若是厨子连自己分内事儿都做不好，定然是要罚的。”

淡月没有再问，只是不免心中浮现出无奈来。

仅仅是叹了一口气，就让他们大惊失色，怕不是平日对这些下人的管束颇为严格。

她收回眼神，拿起筷子道：“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在想其他事情才叹气。菜很好吃，你们有心了。”

“还不快谢谢主子。”那微微上扬的语调彰显了管事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几个厨子连连叩谢后，三步两脚地退了出去。

“那郡主您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唤我。若是有烦心事，可以等稍晚些王爷回府商议，我会将您的话转达给王爷的。”

管家留下这句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话语，便退出饭厅，在门口守着。一应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给她拒绝或是提问的机会。

监视...吗？

她在心里这样猜想着。

不知为何，这一次来到景伯伯的府邸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就连和许恒相处时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怕是自己的潜意识仍然信任着许恒吧。

她拿着筷子的手有片刻停顿，随后跟随摇头的动作有些晃动。

想这些做什么...

“许恒，你的命就算再烂，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她用极小的声音喃喃自语，结束了这顿吃得不香的晚膳。

两个时辰后，景王还是未曾归家。

淡月打听着他的行踪，丫鬟告诉她，景王归家时间向来准时，如果超过时辰，那今夜怕是景王不会回来了。

得到此消息，她还特地寻来管家取证，管家仍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只是让她今夜好好休息。

待到子时三刻，她悄悄溜了出来，来到白日寻到的那处后门前。

守卫换了人，却还是两个，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站岗时均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十分警惕的模样。

“听说，里头那人受了刑。”

“进了里头，哪个不是缺胳膊少腿出来？见怪不怪了。”

无意间她听见守卫的谈话，这让淡月的手一下子攥紧。前方遮挡的树丛因为她的动作有些摇晃，她立马松开手撤退，刚退至立柱后头，就见到其中一个守卫上前检查。

她躲藏的地方已经不再安全。

“没想到，守卫的警惕性竟然那么高。”回到屋内的她磋磨着茶碗，“也难怪，这地方对下人管的破严，更何况是守卫如此重要的角色，有些错漏怕不是要掉脑袋的。”

是夜，寂静无边。

她的屋内点亮了一只烛火，屋外守夜的丫鬟都被她遣至稍远的位置，就连这她们都需要请示过管家才能退至长廊守夜，这让淡月觉得此处束缚颇多。

“那个管家，感觉就像是景伯伯的第二只眼，严格监视着府中一举一动，还都需要按照规矩来。若是放在京中，他确实能成为高官权贵的左膀右臂，可在一座封地之城，为何要这样的人来镇守家宅？”

她的眉间已经扭成川字，久久未曾舒展。

“太奇怪了......”

“还有，他们说里头的人被用了刑，还说进去的人要想出来，定是要少胳膊和腿的。许恒他...怕是已经被动了私刑，景伯伯今夜未归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

“他这辈子想追求的真相，和景伯伯难道有关联？”

她回想起昨日景王抓捕许恒时的神情，那抹错愕就好像......就好像...许恒知晓过他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

“不行。”

茶碗磕在桌案上，发出闷声。她心下一跳，屏息了好一会儿，确认外头的丫鬟们没有听见后才继续喃喃自语：“我不能坐以待毙。景伯伯把我放在王府，说好听些是暂住等爹爹来，说不好听的这和软禁没有区别。上一次他引我入赤蛇帮，还放出我身死的假消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一场局。他变了，或许他一直都不是个好人，此刻他针对的是许恒，那我更应该和许恒站在一起。”

想明白的瞬间，她的眸中再次有了光亮，“我要救他。”

说做就做。

次日寅时，她睁开没有睡沉的眼眸，耳畔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赤脚藏在窗边，透过茜纱窗看见景王匆匆穿过庭院，身后还跟着几个亲卫。

“王爷还要进山？”

“请一切小心。”

她没有听见景王的声音，但管家的声音极其尖锐，清亮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看来，景伯伯今日又不在。白天...不知是不是个好机会。”

她思索着回到床边，又望了望天色。

时不我待。

她穿上最为轻便的内衫，将外袍麻利地卷起用布包好，背在肩上就小心翼翼地翻窗而出。

她要做，白日去救人，那就不可犹豫。

直到午膳时当他们才会发现她不在的事实，所以她还有些时间。

趁着府中管家召集下人开早会的铜锣声，她来到西墙的梨树下，利落地借着梨树的高度翻墙而出。

下落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脚腕处有些痛。

“真是太久没练过了，连翻个墙都这么费力。”

此处是王府后巷，青石板还沾着晨露，淡月踩着湿滑的石阶，果然在拐角处看见了府衙的灰墙。

“看来我猜得没错，景伯伯竟然真的把王府和府衙打通了。”

此刻时辰尚早，正是守卫换岗的间隙，只有两个打着哈欠的衙役靠在门边啃炊饼。

她把外衫拿出来穿好，转身朝反方向疾步走去。

淡月戴着斗笠混入早市的人流，眼眸尖锐地扫视四周，她的视线只会落在行色匆匆的男人们身上。不一会儿，她注意到一个少年。少年正在街角蹲着，看上去有些瘦弱，可修长的手臂和腿看得出来，他的身高比一般男子都要高。那一双属于少年的清亮眼睛对上淡月的眼眸，见她没有避开视线，少年缓缓起身。

她的唇边开始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十两银子。”淡月将钱袋抛过去，“换你一身囚服，再挨一顿打。”

少年掂了掂钱袋，突然咧嘴一笑：“姑娘是要劫天牢？再加五两，我帮你演得像些。”

淡月眯起眼睛，又给了少年十两。

“这么多！”少年惊讶道，转瞬便收了表情，恭恭敬敬地行礼：“小姐，我们去哪儿？”

这少年倒是个明白人。

府衙侧门前，两个衙役正在交接。淡月深吸一口气，将景王赠予自己的玉佩悬在腰间最显眼处，大步走了过去。

“来者何人？”

呵斥声戛然而止。年长的衙役认出了玉佩，慌忙躬身行礼：“是，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郡主您怎的亲自...”

“带路。”淡月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衙役连忙跟上，问道：“您是要去？”

“前日关押来的赤蛇帮要犯，王爷让我来找一样丢了的东西，我和他们相熟，所以只有我能要来。”

衙役将信将疑，把视线落在了后头的黑袍男子身上，“那他是？”

淡月停下脚步，用极为嘲笑的面容问道：“你是觉得，王爷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入大牢？还不给我配个亲卫？”

抽气声从衙役的口中溢出，他意识到自己多嘴，连忙自己扇了两下巴掌。

淡月的笑意更深，“这下衙役大人可能带路了？若是还不能，那我把玉佩押你这儿，等我出来再带你回府一起问问王爷？”

她这一笑吓得领路的衙役瑟瑟发抖：“不不不...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天牢的甬道幽深曲折，石壁上将熄未熄的火把投下摇曳的影子。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混合着霉味和排泄物的恶臭。

淡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哪里是牢房，分明就是个修罗场。若是这些人换作是野兽，怕称之为斗兽场也不为过。

最里间的铁栅栏后，许恒被铁链锁在墙上。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垂着头，白衣早已被血染透，露出的手腕上布满紫黑的瘀痕。

“开门。”

她极力忍耐着颤抖，用冰冷的声音吩咐道。

衙役不敢怠慢，把门打开后被淡月冷冽的眼神扫射，识趣地退了出去。

许恒闻声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看见是她来了，眼眸几乎在一瞬间瞪大，“你来干什么？景王可知道你来？”

淡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下唇被咬住的位置传来刺痛。

“你疯了...”他的声音很小，却极其有力量，“什么事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你早就知道了。”轮到她开口了，她望进他的眼底，说出事实。

许恒半落眼眸，“这不重要，快回去。”

淡月这才发现他手腕处和铁链的连接处已经被磨的不成样子，她别过头不去看，身子径直走了出去。

她低声和衙役说了什么，衙役恭敬地回去拿东西，就在这个间隙，淡月趁机将袖子里头的迷药倒入衙役们的酒水中。还特意倒出两杯来，在衙役取回钥匙时递给他，“几位大哥辛苦了，王爷惩治了赤蛇帮，牢里大伙儿也在尽心竭力地帮忙，今夜给大家加餐，各位记得换了班就去王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