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平静一天比一天破碎。
他们应该尽早离开这个地方,斯特奇纳半开玩笑的说:“埃文,别管什么公民证了,就算偷渡也好,离开斯托帕卡区吧。”
短短几天,斯特奇纳的样子更疲惫了。雷伽区长的免税只针对被征兵的家庭,反过来说,对方变本加厉的在他们身上索取那些没收过来的税。
斯特奇纳快要负担不起了。不知是否是错觉,雷伽区长的爪牙一直暗示他也去报名参军,像那些给家里减轻负担的孩子们那样。
这简直太荒谬了,他拿什么相信雷伽区长会好好照顾他的爷爷?恐怕他前脚走,后脚他的爷爷就会被以减少负担为由赶出镇子。
斯特奇纳隐隐有种预感,恐怕那群人再来就会把他强行拖走,由不得他说不。这隐忧使得他夜晚难以安眠,几天下来,斯特奇纳的眼底都是一圈青黑。
他的面上是藏不住的憔悴,安静的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直到埃文重复了一遍问话,斯特奇纳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他说话。
埃文:“阿纳,你有没有想过不做公民?”
不止是斯特奇纳,这段时间连郁此也有所预感。原本的计划是等待合适的时机以合法的身份和渠道离开,现在看来,战争恐怕蔓延到了附近的星系。再加上雷伽区长的步步紧逼,所有的推测和计划都要在生存面前退让。
斯特奇纳一下就听懂了埃文话里的意思,他的顾虑使得他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斯特,这里不适合公民生存了。”
斯特奇纳的心一颤,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他低声道:“我回去和爷爷商量一下。”
要劝说劳碌了一辈子战战兢兢遵守规则的老人抛弃合法的公民身份,不是一件易事。
斯特奇纳想和伙伴们再多待一会儿,即使什么都不说就这么静静呆着也能让他感到一丝喘息和安慰。可不知为何,今天莫名心慌得很,某种不祥的预感促使斯特奇纳赶快回去,他起身告别了伙伴。
他的脚步比以往来得匆促,在路上,他看见旁边的商铺都被翻得乱七八糟,曾经笑着和他打招呼的熟悉面孔正麻木的坐在里面,神情绝望的嘶喊:“强盗!”
“你们要把我们逼到什么地步才满意?你们迟早会遭到报应!”
“魔鬼!上帝会惩罚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凄厉嘶哑的诅咒从斯特奇纳的身后传来,恐慌不安袭上心头。他想到独自待在面包店的爷爷,他不该把爷爷一个人留在家里。他飞快的向前奔跑,眼神牢牢注视着家的方向。
斯特奇纳竭力安抚自己要保持冷静,他的手控制不住一直在发抖。这时有人拉住了他,他机械的回头看去,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个人曾经和他爷爷是相互往来的交情。
从前他会笑着打招呼,现在他只是木木的看着。
那个老人忧心的提醒他,“孩子,你快躲起来。刚刚收税的那帮人来过了,他们要把你带走,现在可能还在找你。”
“我爷爷呢?”
“……”
斯特奇纳一步步走向面包店,他的家。曾经他们有一个更大的面包店,后来为了能交上每个季度的供应,家里不得不卖掉那个店,搬到现在这个小小的地方。
他的父母死在上一任区长的手里,因为什么荒谬可笑的原因,斯特奇纳不记得了,爷爷也没有说得很仔细。
他和爷爷两个人忙碌得很辛苦,那么辛苦也只是为了能够好好的活着。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面包店是他跟爷爷两个人的家,他们相依为命的地方。这里变得乱七八糟,来者粗暴的翻找着任何值钱的东西,爷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血已经流干了。
斯特奇纳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站也站不住,最后跌到了地上,又一点点爬到爷爷的身边。他托起爷爷的头,爷爷睡着了。他可以想象得到爷爷是怎么下跪哀求他们,哀求到那些人不耐烦,抬手一个枪托狠狠地砸下去,把爷爷的头砸出一个大洞。
“爷爷,我回来晚了。”
斯特奇纳将脸贴在爷爷的脸上,像每个相互依偎的夜晚,只是现在他再也索取不到过去的温暖了。爷爷流的血沾在他的脸颊,他的眼泪弄湿了爷爷的脸。
“对不起。”他哽咽着说,“对不起爷爷,我来晚了。”
阿佩达南说他今晚会回来得晚一点。
他看上去和以往并无不同,那双如宝石般碧绿的眼眸闪动着雀跃,他说:“佩瓦尔夫人今晚会在预定好的包厢陪客人看剧。”
郁此蹙起了眉,他的脑海里若有若无的闪过电流般的兹兹声。这声音很快消失不见,仿佛是他的一场错觉。
阿佩达南见他蹙眉,补充道:“只是比平时晚一点点,还是会很快回来的。”
像是怕郁此反对,他说完就蹬着脚步飞快的跑远了。
佩瓦尔夫人平时很少在歌剧院露面,有也是待在她的休息室。今天不知是要陪同哪位尊贵的客人,她破天荒的抽出时间。阿佩达南想,就算到时候端水果进去也能多看几眼佩瓦尔夫人了,这让他怎么不感到开心。
这些日子,看埃文和阿郁的口风,他们预计是要提前离开这里了。没能和佩瓦尔夫人好好告别是阿佩达南心里的遗憾,那是一个多么温柔的好夫人,她给了他两块糖。她温柔的像一个母亲——虽然没听说过她有什么孩子。
令阿佩达南感到失望的是,今晚不需要他们去照看佩瓦尔夫人的包厢。那个包厢也不容许任何人靠近,整层楼的人都被清掉了。直到舞台上的剧目快要演到终场,他都没能见到佩瓦尔夫人一眼。
今晚无事发生,在阿佩达南临走前,忽然有个陌生的面孔走过来,居高临下的吩咐他拿两瓶酒到佩瓦尔夫人所在的楼层,会有守卫代为送进包厢。
这算是阿佩达南在今晚为数不多的,间接和佩瓦尔夫人产生交集的一点,佩瓦尔夫人会品尝他送过去的两瓶酒。
在阿佩达南从后厨找到两瓶酒送过去的时候,事情出了一点差错,看守那层楼的守卫不见了。前方那条路黑黢黢的,两瓶酒在他的怀里晃了一下,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沉在这漆黑的层楼里。
阿佩达南试探的出声:“有人吗?”
没人回应他,楼下大厅散场了,灯一层层的灭了。阿佩达南忽而有些心慌,他往前走了两步,从一片黯淡中摸寻到前方亮起的光源,它藏在一道虚掩的门后面。
难道是要酒的客人走了,佩瓦尔夫人还留在那个包厢里?怪不得这里也没有了守卫。
手上的酒成为了可以多跟佩瓦尔夫人说上几句话的借口,阿佩达南抱着错误的想法踏上一条无法挽回的道路。
他听见奇怪的声音从那扇虚掩的门后传来,他的脚步停住了。他有种预感,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和预想中的不同,包厢里不止有佩瓦尔夫人,还有她陪同的那位尊贵的客人。
但阿佩达南还是看见了。在那道虚掩的门后,从那束投射在地板上的光线,他看见美丽的佩瓦尔夫人、和她被解开的裙摆。他睁大眼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抱在怀里的酒因他忽如其来的动作也跟着发出清脆的声响,突兀的回荡在楼道,发出沉闷的回音。
窸窸窣窣的动静停下,取而代之的是朝这走来的脚步声。
阿佩达南僵在原地,和佩瓦尔夫人相同的碧绿色眼眸漫上恐惧,一道影子遮住了他面前的光,阴影覆盖他的全身。
雷伽区长赤-裸着上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他冷冷地笑了:“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一只老鼠躲在这偷看我们。”
手上抱着的两瓶酒坠在了地上,佩瓦尔夫人的视线从阿佩达南的脸上划过,落在一地的碎片上。她嘴角的笑仍旧是那么温柔动人,说出的话却让阿佩达南浑身冰冷。
美丽的夫人叹息道:“两瓶美酒,结果被这种孩子打碎了。”
佩瓦尔夫人变得不再亲和,即使她唇角挂着温柔的笑,那也是一张美丽却狰狞的面孔。褪去伪装的她眼神既冷漠又傲慢,她同雷伽区长一样,居高临下的俯视阿佩达南流在脸上的泪。
阿佩达南轻轻地喊她:“……佩瓦尔夫人。”
“可怜的孩子。”佩瓦尔夫人道:“这可不是挖掉眼睛就能算了的事情。”
大厅的灯灭了,黑暗和阴影吞没了阿佩达南。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郁此久违的听见了那道被遗忘了的,近十年都没响起过的提示音,自他的脑海中响起——
【玩家请注意!本游戏第一次剧情杀已开始,请玩家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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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剧情杀(团灭预警,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