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染坐在车上,撑着下巴看向车窗外的一角。
铁柱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往回缩,他看起有些茫然,像是一只失去主人的大狗狗一样失魂落魄。
没由来的,柳青染的心里面变得空落落的,就像是蒙蔽自己的假象被一把撕开,漏出一大片一大片荒芜的景象。
她想,他为什么就不能坏一点呢?他为什么要对她自己这么好呢?他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的心意明确表露出来。
他要是坏一点,要是对自己差一点,要是从来不表露他的心意,她现在也不至于那么的难受,也不至于那么的的难以割舍。
车轮咕噜噜的转了起来,周围的景象一点点的往后倒退,外面热闹的声音不时传来,车内却是一片的寂静。
不多时,庙会到了。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热闹声。
柳青染掀起车帘,铁柱伸手去扶。
她瞥了他一眼,没拒绝,将手放进了他的手里。
他们离得中心不算是很远,在边上远远看着,只能看到挤挤攘攘的人群一圈一圈的围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头顶上的红灯笼高高挂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柳青染拉着铁柱的手,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此时,她已经无心在想他到底是怎样想的了。
血液在筋脉下流动着,心脏的震动好似随着肩膀穿到了她的耳朵里。
砰……砰……砰……
大片大片的烟花轰然炸向了天空,漆黑的天空仿佛被人泼了墨一般,多了些斑斓的色彩,人人纷纷抬起头来,看向高处,每个人的眼里满是幸福满足的笑意。
“新的一年来临了。”柳青染道。
铁柱的身体侧了侧,像是打算听她讲话,但碍于燃放的烟花声,不太听的清。
所以柳青染笑了笑,支起身体,示意他靠近。
铁柱依她所示挨近了她。
柳青染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凡间的新年,很美。
她有些后悔之前突然发脾气了。
*
等柳青染和铁柱再回村子里的时候,天空将亮未亮着,一夜未眠,但对于他们而言,却称不上困倦。
他们并没有在车上做什么,不过回去却不代表没有。
屋子里的门须臾关上,柳青染就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两个人就像是许久未见的小夫妻一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
铁柱扣住了她的脑袋,将她反压过去,抵到了那扇破旧的门上,他的手指在她的后颈摩挲着,让她不得不仰着脑袋,粗暴地接受他的唇齿相依,涎液顺着她的唇角滑落,滴出一根透明的银丝。
“呜……”
柳青染的眼眸涣散一瞬,眼部生理性的湿润使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恍惚之间,她只能感受他掐住她的下巴,一点一点的,将她的泪水含在唇齿里。
身体像是没有了支撑一般,倒进了他的怀里,任由他揉搓捏扁,柳青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温度在他们的周围一寸一寸的攀升。
忽然,柳青染背后传来一阵敲门声,她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这扇门并不算很厚,隔着木板,她可以感受到有人正在用力的敲打,更别说她是耳聪目明的修真人士了,外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铁柱,不好了,二狗失踪了。”
“村里人都正在找他呢,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在雪地里晕了过去,那可真就完了。”
“是啊,铁柱你也出来找找吧。”
柳青染硬生生将喉间的呻.吟给吞了进去,生怕外面的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她伸手推了推铁柱的脑袋,没推动,力道轻的很,乍一看还颇有几分欲说还休的味道。
柳青染狠狠瞪了他一眼。
铁柱的脑袋从柳青染的脖颈处抬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柳青染的身体紧绷着。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铁柱将手从她的衣服伸了出来,柳青染瞥了一眼,便飞速扭开了。
她觉得她现在烫的厉害,不止是身上,就连脸上都烫的狠。
还不待她再过多催促,一只胳膊突然拦住了她的腰,将她单手扛了起来。
柳青染在心里惊呼了一声,头朝下挂在了铁柱的肩膀上,这下好了,本来就乱的头发被弄的更加乱了。
铁柱将她放在了床上,用被子裹住了她:“在屋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柳青染心里被烫的乱七八糟的,头也点的乱七八糟的,但总归是应下了。
不过她点着点着,抬头疑惑地看向他,像是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铁柱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某处往下按了按,往门外走去。
柳青染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本来就滚烫的脸颊这下更是高温不下,她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像只蜗牛一样,把自己缩进了壳里。
又过了一阵之后,房门被打开,外面传来几声交谈声,然后便消失不见。
柳青染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脑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红着脸将她的衣服给穿好。
也就有狐裘挡着看起来穿的规规矩矩的,内里其实早就被人弄的乱成一团了,衣服被扯得东一边西一边的。
等她把衣服穿好之后,刚才热切的心思瞬间冷却不少,房间里还不大亮,不过不影响她视物,她揉了揉脸,脸上的温度还不太下去。
那个二狗……好像就是她之前预言的必有血光之灾的那个。
没想到时间过的那么快。
那她……是不是也该离开了,毕竟年也过完了,她好像没什么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铁柱将视线从房屋处收了回来,继续加入搜救的大军。
在一声一声村民的呼喊当中,他想到了,今天是柳青染预言当中的,第五天。
此时,天空刚刚破晓。
孙二狗哆哆嗦嗦地蜷缩在树底下,该死的,这条路他已经走了数十遍了,但就像是遇到了鬼打墙一般,死活走不出去。
说来也怪,他走到这地方也是离奇,快晚上的时候,他正和人喝酒,吹嘘他赚了多少多少钱,有多厉害,还不待他吹完,迷迷瞪瞪中,他和人走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一阵风吹过来,孙二狗身上的酒醒了大半,睁眼就看到他处在一座坟墓的前面。
坟墓上的字他没看得清,他只记得那时候他裤子登时就凉了,身上的酒意消了大半,撒开腿就往一个地方跑,连跑到哪里了都不知道。
也是后面他跑不动了,一步一喘的走了老半天,他才发现他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
孙二狗在心里咒骂两声,不用想了,这铁定是不是人的孙子搞得鬼,要不是他喝的不多,今天还就真着了它的道了。
不过如今距离着道也不远了,孙二狗能感受到,他周围的温度是越来越低了,再这样下去,他就得呜呼下去一命饮西北了。
想到这里,孙二狗不由恶向胆边生,这么多年,他可不是白混的,能混出头来,他也是有几分本事在的。
鬼最怕的不就是恶人吗?既然这样,那他就当个恶人好了,反正都是死,他倒不如试试能不能把鬼骂走。
他深吸一口气,提着嗓子就开始骂,“草,你他娘的有眼力见就把爹给放开,不让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也不知道是那个小瘪三在背后阴人,我让你尝尝你爷爷的厉害!”
孙二狗骂的气势是足,心里面却止不住地打着哆嗦,他的声音一停,周围更加寂静了,就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
孙二狗咽了一口唾沫,不对吧,他怎么感觉骂完之后更冷了。难道这招没有用?不!一定有用的。
他摇了摇头,硬控制好打颤的牙关,又骂了一连串,这回,他可没有上次那么温和了,恨不得把他知道的所有的恶毒的词都给用上去。
但还是没用。
周围的温度更加冷了,孙二狗怀疑他呼出的空气都能结冰了,慢慢的,他不再喊了,反而是咬着牙往前走,他就不信了,这周围都是他从小到大玩的地方,哪里都摸得熟溜溜,他还真走不出去了不成。
咯吱。
咯吱……
一个又一个脚印被他踩了下去,他捂着脸,企图用呼吸出来的温热来暖自己,可惜,不过是杯水车薪。
慢慢的,孙二狗的眼前一阵恍惚,好冷……不,不对,好热,怎么就那么热,热的他恨不得把他所有的衣服都脱了。
后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变得干干净净,可他还是感到热,好热,怎么就那么热。
他将自己给埋进雪里,用雪来搓揉他的身体,企图用雪给自己降温,可还是没什么用,孙二狗的心里一阵焦躁,他站起来对着雪破口大骂,但还没骂两句,他就因为站不稳而一头倒在地上。
恍惚之间,一双绣花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双鞋很红,红的就像是鲜血一般。
孙二狗慢慢抬起头,身体因为恐惧而发着抖,瞳孔紧紧颤抖着,半响,他哈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贱人,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死了居然还来害老子,你以为我怕你不成,生前是个窝囊人,死后还不就是个窝囊鬼,呸!”
他往地上用力地啐了一口,好似这样就能增加他的勇气一般,但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般,忽地往雪地里一钻。
“哈哈哈,找的好啊,找的好啊,我就干了这勾当又怎样,我卖妻卖儿又怎样,我还不是为了让你们去过好日子。”
“不,你别过来,别过来,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我刚得了那么多荣华富贵,还没来得及好好潇洒呢。”
孙二狗不知是冻傻了还是被吓傻了,一会儿破口大骂,一会儿又跪在地上求饶,整个人看上去好生癫狂。
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在身上抓挠,一道道血痕出现在他的身上,却又因为血液流动的僵硬而一片青紫。
整片丛林里,好似只能听到他的哭喊声。
但不管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再这样下去他肯定时日无多。
“真是奇了怪了,村子周围到处都找遍了,怎么就死活找不到孙二狗的那小子的影。”一人纳闷道。
旁边的人也有如此的感觉,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个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铁柱一言不发,他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反而是看着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诶,铁柱,你也说说呗,孙二狗他会在哪里。”忽然有人注意到铁柱的身影。
“整个村子里就你对这树林混的最熟经验最丰富了,要是铁柱哥你也找不到的话,那二狗八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什么呢,铁柱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铁柱没有应。
他的视线从地表移开,慢慢看向远处,像是在倾听着什么,静谧好似在他的身边流动。
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寂静,静的,就像是可以听见雪落的声音。
也就是在这刹那,铁柱的耳朵一动,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孙二狗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