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谋权令半谋君 第410章 第 410 章

昨夜说的，是“任知府别急，此地尸骨案疑点重重，我能查清，你还要急着告发我吗”。

根据当前行为，及调查所知，任与足够有原则，现在不与蒋林透露，那么只要切实答应了，也就不会毁掉约定。她就不需要调派人手看管任与了。

哦，那三具尸体已经烧毁，昨夜知县赶去看过，初步判定是铺子失火所致。任与现在便是在外宣扬是孟淮妴所为，也没有证据啊。

退一步说，真到那步了，孟淮妴也有一百种办法，反给她扣一身的锅。

只是麻烦能减少就减少，她这样做官的人，要学着爱惜羽毛。

任与目中有些不甘，但还是给了肯定的回答：“我答应你。”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两个月。”

孟淮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配合言语，却反而充满讽刺。

“你们四月无功，给我两个月，知府觉得公正？”

被指出，任与也觉得不够公正，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张嘴道：“四……”

她是想改口说给四个月的，但才出了个音，就被孟淮妴打断，只听她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宽容道：“三个月。”

不是商量，是她宽容地同意。没有给任与任何否定的空间，就那么大度地离开了。

任与突然觉得心头有些堵，步子向前微移，却是不知如何留住人。

蒋林趁她不备，以一种深受其害地模样，拍了拍她的肩头，叹道：“她最爱折磨人，可惜世人都被她的外表迷惑，无人懂得她的蛇蝎心肠。”

任与拍开他的手，他也不气恼，兀自装着深沉和沧桑，“但愿你永远也不会懂。”

任与眼皮微压，只觉得京师来的都是些怪人。

这个蒋林，真是做作！

当她是傻的不成？她没说话，冷眼看着。

蒋林见她不搭理，算是明白此人不好利用，之后还能不能用，只能随缘了。

孟淮妴才离开任与房间，就遇到谢歆。

小姑娘满头大汗，脸都急红了，她到了跟前禀报道：“郡主，得劳您瞧瞧，我忙不过来了，今日来了好多人！”

有些女百姓对于自己也觉得模糊的遭遇，无法向县衙报案查办，又切实感到恐慌不公的，才会来找孟淮妴。

这种事情不会多，基本每日一两个罢了，谢歆了解情况后，再上报即可。孟淮妴的处理通常也简单粗暴，不会堆积。

更大的苦难也有，但少见，不一定是当地官员失职，也可能是当地官员查办过程和时间等没让百姓满意，这才报到她面前来。

孟淮妴边往外走，边问道：“是大案？”

谢歆摇头，道：“不是一个案子，但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讲，我完全管不住。”

孟淮妴心中疑惑，哪来的那么多无法向衙门报案的遭遇？

客栈的独立院落有十来座，合围了一花园与一池塘，其中有凉亭四处。

谢歆每日就是在其中一处凉亭接见前来报案的百姓的。

才走到花园，一阵嘈杂就传到耳中，抬眼看去，十几颗杂乱油腻的头就熏人眼睛。

谢歆道：“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来的都不收拾了。”

除非大冤之事，百姓求见难得一见的一品大员时，都是会收拾自己的一番的。即便是来报案的，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他们人生中的一种重要场合。

可以陈旧，但一定整洁。

可是现在，走近后，还有各种难闻的气味充斥鼻腔。

一群女子衣衫脏乱，个个都像是与野兽搏斗过似的。

见到孟淮妴，全部就要扑上来。

蒙着头脸的卫尚现身，刀出鞘，横在众人面前，阻止她们前进。

这下子唬住了女子们，可她们只停片刻，很快就叫喊起来：“郡主大人，您可是为我们女子立命的绥匀郡主，可不能嫌弃我们啊！”

“是啊郡主，我知道我是臭了点，可我也实在是没有精力收拾，我家孩子日日受苦，我心痛啊！”

“我也是啊，我家妹妹也可怜啊，我爹娘都不管，求求郡主为我做主啊！”

“我家……”

众人一齐喊起来，好在没有口气，孟淮妴便只退了两步，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厉声道：“闭嘴！”

她气势摄人，不见亲和，众人心中一慌，就生出退意。

然而就这么退走，孟淮妴可不会允许。

谢歆很懂配合，笑着对众人解释道：“大家安静一些，排好队，一个一个讲，就我与郡主两人，**凡胎，如何听得了大家一齐讲述？”

说着，她还组织人排队。

众人因被孟淮妴震住，不敢造次，顺从地排起队来，没有人做出头鸟。

孟淮妴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看过，没有看出哪个是受人指使的，竟都像是真实的有苦楚的百姓。

至于油腻的头和气味，现在是夏天，普通百姓干了体力活，一日就能使头发油腻，并产生汗臭味等，若是累及了一日不洗，第二日就会如此。

倒不能说她们不爱干净，只是以这样的形象过来，是不讲究。

这么一分析，还真是没有被安排进来煽风点火的。

于是，孟淮妴便耐心听她们讲述。

谢歆把人群分了两队，她和孟淮妴各处理一队。

石桌前，孟淮妴提着笔，根据第一名百姓所言，记录了十来字后，就不再动笔了。

见她不写，滔滔不绝的女子还停下来，真诚地问：“郡主大人，怎么不记了？”

孟淮妴面色泛冷，道：“你说，我记在脑中。”

女子不敢直视，说话磕绊起来。

因为不安，她这队的百姓们，讲述的快了许多，等最后一个人讲完了，谢歆那才到第二个。

不过听到现在，谢歆脸上的笑容也虚假了许多，看似在听百姓讲述，实际已经神游天外，笔上记的，都是乱写的。

听得津津有味的，只有卫尚。

“我家小花被邻居家的大壮强|暴了……虽然它们从小一起玩耍，可也不代表我家小花就喜欢大壮啊！”

这事，完全可以去县衙。

可一问，小花是母狗，大壮是公狗，小花在强|暴事件过后，还经常去找大壮玩，明显是两情相悦。

“我家黑子被爹娘强迫，和隔壁村牵来的大角关了一夜，现在大角有孕了，一定是掏空了我家黑子呜呜呜……”

黑子是母牛，大角是公牛。

和人类一样，在这个世界，其余哺乳动物也是雌雄都可有孕，只是谁能怀上，无法控制。

无一列外，众人说的都是家畜。

家畜界的不公，大多也就是这些交|媾之事了。

别说人能不能分清它们的心意了，即便分得清，这是家畜，家畜的是非，除了宰杀牛外，只有它们的主人能做主。

只有一个小姑娘特别一些，她抽抽噎噎道：“我爹娘，我爹娘要把花花杀了炖汤，我不想它死，不想它死……”

谢歆帮她擦眼泪，一问，花花是只母鸡。

这事能管，孟淮妴对谢歆耳语几句后，谢歆跑开去办。

至于其余人，都被卫尚拦着，没准走。

孟淮妴觉得耳朵累，仍旧坐在石凳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一把飞刀，道：“说说吧，你们希望我怎么主持公道？”

她没看任何人，但一种无形的威压仿佛扼住了众人的喉咙，谁也说不出话来。

没听到声音，她抬起来，皱着眉，一脸疑惑地朝众人一一看去。

可她这样专注地盯着，只会使众人更加恐惧。没看到杀意，却还是莫名相信一个不满意，她就能让自己命丧当场，于是不敢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远处，乔时济也皱着眉，却是真的困惑：“不是说‘不知者无畏’，怎么还能被她唬住？”

“到底是杀过不少人的，人对危险的感知不可小觑。”蒋林转头，“还是引诱些傻子有效果。”

这是句废话，没有任何用处。

乔时济没有再看，敛目道：“我就不信，她每日都能接见。”

凉亭处，由于无人给出个法子，孟淮妴只能失望地摇摇头：“瞧，咱们都没这智慧。”

她像是玩累了，把刀随意地往桌子上敲了敲，“说说吧，怎么不去县衙，要来找本郡主？”

众人很懵，理所当然道：“您是绥匀郡主，不就是管咱们女人的事吗？”

“是啊，这些事，我是找过知县的，可他不管啊！”

“对，听说您来了，您可是咱们女人的骄傲啊，我就，就来找您了。”

说这话的人还有点委屈，从表情来看，是没想到郡主也不管。

孟淮妴打断她们的解释，再问：“我在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的今日才来？”

“之前……之前想着一些小事，不敢来叨扰您，只是近日听说您菩萨心肠，一些人同样只是遇到了小事来找您，您都给办了……”

这是子虚乌有的，此前来找的人没有大事，但也不是这等小事，不过孟淮妴没有与她们做无意义的纠正，只是问：“听谁说的？”

“这，这就不知道了，就是听到大家都这么说。”

问到这里，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这些人不会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