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谋权令半谋君 第404章 第 404 章

小摊布置诡异，色彩搭配奇特，坐着十个戴着鬼怪面具打扮可怖的人。

这，是孟淮妴觉得最有特色的表演。

她脱离看戏的几人，示意四婢和谢歆不必跟来，走到小摊前，对摊贩问：“怎么玩的？”

戴着满脸血迹面具的那个取下面具，是一张样貌普通的青年女子，她道：“客官，咱们这叫‘见鬼’，玩法是在您付钱选择一个或多个鬼怪，您在逛戏市时，选择的鬼怪会暗中跟随，穿行于各处，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会给您强烈的被鬼怪盯上的感觉。”

“除了数量选择外，还有强度选择，胆量小些的，可以选择初级，另外还有中级和高级。鬼怪扮演者会根据难度表演，带来不同的参与感，高级强度能让人沉浸于恐怖的氛围之中。”

介绍完毕，她热切道，“客官，我看您气势不凡，若选寻常强度恐怕索然无味，不如选择高级强度，价格是一鬼三百合。但您是今日的第一位客人，咱给您削价，只要两百合！”

孟淮妴没有立刻回应，她用扇子撩开帽纱一角，朝左右热闹的摊位打量一番后，才看向摊主，目露审视道：“你这店家，倒像是我占了便宜似的，恐怕再来十位客人，你也要削价才行！”

谁说不是呢！

见被看破，摊主面色尴尬，叹气道：“这年头，这营生不好做呀！”

孟淮妴道：“哦？可我瞧着，就你这一家不好做。”

摊主更尴尬了，还有一些愤怒，不是对客人的，只是想起导致她生意不好的原因，忍不住抱怨道：“都怪长芒山尸骨，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害的，害得老娘这儿都没人敢玩了！”

孟淮妴觉得她有趣，问：“不都是传鬼怪作祟吗，你怎么说是人为杀害？”

“咱就是干这个的，哪有什么鬼怪力量啊，就是人为！”摊主说罢，还嘀咕着衙门怎么还没查出真凶。

孟淮妴打断她，道：“我要点九个人，你们可有更多扮相？”

闻言，摊主睁大眼睛，有些激动，连连点头道：“有有有！客官您看，您想看哪个？”

她拿出一本画册，一边翻一边道，“这是我自己画的，所有形象都材料齐全，您看看。”

孟淮妴低头扫了一眼，看起来很精细，她道：“不用选了，让人扮上最恐怖的形象，全部高级强度，不用削价！但是，我要你们吓的，是别人。”

摊主抬头，看向她身旁的拓火君与黛禾，道：“是他们吗？”

“不。”孟淮妴侧过身，指着传统戏曲那头，“那五人——包括那个孩子。”

摊主顺着她的指头看去，虽然那里游人众多，但有四人的衣料远瞧着就名贵，再有一身气质也不寻常，身边还有护卫丫鬟，看着就和眼前女子是同伴。

况且，她早前就注意到了，他们确实是同伴，可即便是同伴之间的玩闹，她也不敢应啊。

摊主喜色褪去一些，她为难地解释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咱们不能吓不知情的人，万一吓出个好歹……”

虽说在吓人过程中，也会被来往行人注意到，但瞧到一个无视自己的鬼怪和一个盯上自己的鬼怪的感觉，是不同的，是以行人也就视觉上吓到一次罢了。

孟淮妴抬手打断她，道：“十万合。”

摊主顿住，有些心动，她身后的九人也是面面相觑，有人想上前劝说。

自长芒山尸骨被发现后的数月来，他们的摊子可没几个人光顾。他们估摸着，可能真凶伏法后，传言击碎，才有人敢玩，今日来了一个大买卖，都不愿错过。

但到底是摊主，考虑得更加长远，她需要考虑后果，别说会不会吓坏人了，那四人的身份万一不简单，事后报复可怎么办？

她张嘴，想拒绝，就听对面女子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一人十万合。”

更好听了。

摊主彻底心动，再也拒绝不了，想着自己能在戏市开摊，在当地有点关系，真要得罪了人，应该能够解决，她眼珠一转，道：“成交！但是客官，若我们事后遇到报复……”

帷帽下传来一句话：“你们的命，我会保。”

简单一句，莫名可信。有了高价加持，更由不得人不信。

摊主猛地点头，道：“好，您放心，我们定然拿出看家本领！”

既然接了这活，就不能马虎，落的两头不好，不如演好了，得客人满意。

回到戏曲处，蒋林一双阴毒的眼看过来，不说话，不知在琢磨什么呢。

他们是否注意到见鬼摊，不重要，不会影响效果的。看戏半刻后，料想扮鬼的应当都准备好了，孟淮妴对众人道：“无甚好看的，走吧。”

本来她的话有人是不会听的，可偏偏她的语气中透着一股高傲的轻蔑，好像还留着看这粗糙戏的，是粗俗庸人一般，众人便只得一并离开。

筇崖与她并行，也对她方才有些不满，冷哼一声道：“雅俗共赏，绥匀郡主不懂，怎么做官？”

其实夜市挺吵闹的，普通人说话得凑近彼此，武功还行的才能在如常行走间听清身边人说话。

孟淮妴能听清，但她只作没听清，道：“你说什么？”

……

筇崖公主当然不会复述，她的婢女就要代她开口重复，却听乔钟纤扑哧大笑。

“哈哈哈哈~”

她听不清对话，不过有眼睛能看出气氛。虽然孟淮妴挺气人的，但她无差别的气人，还气到了筇崖，乔钟纤就是开心。

筇崖面色发冷，转向乔钟纤厉喝：“妹妹，你太无礼了！”

乔钟纤止住笑，扶了扶自个的睫毛，她没戴帷帽，可以看到是故意目中无筇崖，看着前方各处，道：“姐姐，你太无趣了！”

说着，就要抱住孟淮清的胳膊。

她也想矜持的，但孟淮清好香啊，她真想狠狠疼爱一番。

孟淮清熟练地把蒋林推过去挡着。

蒋林竟也不抗拒，只是为了不恶化关系，附耳对乔钟纤道：“您得注意，他喜欢含蓄的。”

乔钟纤这时，就会安生一会儿。

蒋林却不是真心的，乔钟纤和筇崖二人，还是筇崖和孟淮清在一起，才能使局面更加好玩一些。

况且，相爱的人在一起，才能难舍难分啊。

一行走走停停，看着顺眼的有意思的就买，很快就买了不少吃的玩的。

本该开心的，可众人却频频四顾，心中有些发毛起来。

譬如现在，环顾中，乔钟纤的瞳孔猛烈震动，面色都白了几分。

孟淮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斜前方二楼之上，在人群里有一张惨白无眼的脸悬浮在空中。

周围的人定然也是看到了，却神色不一，有的捂嘴害怕有的露出笑容。

距离远，听不到那处的人声，只能通过眼睛判断。

这笑容在孟淮妴这个知情人看来，是因为角度和离得近、看到鬼脸扮演者的全貌后，人们了然的笑，但在乔钟纤看来，就只是各不相同的怪笑了。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一定是孟淮妴方才在那个见鬼的摊请的人。

然而知道归知道，当错眼间又看到一张鬼脸，恰好不知谁的红色糖糕掉了，被她踩上，那黏糊糊软腻腻的触感瞬间直达神经，她几乎是弹跳起来，紧紧抓住身边蒋林的胳膊，把他的肉死死掐住。

她这边，是无声地被吓，而谢歆那边，和四婢离开孟淮妴身边，在视线能看到孟淮妴的情况下，各自玩闹，就导致她是独自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看到了很多恐怖的东西。

当她被吓的尖叫时，却见周围人都投过来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就好像这些看起来正常的人，也不过是披了一身正常的皮而已。

孟淮妴远远看去，见到谢歆被吓到的惊恐不似假的，是个孩子会有的状态，甚至还默默哭了起来，要过来寻找大人。

她视若无睹，看向蒋林。

与旁人不同，吓蒋林的，她特意交代过。

于是蒋林见到的，是人来人往的脚下，突然出现的半截向她爬过来的女子尸体，眨眼间又消失不见。那个位置的行人，则是慢慢抬头，朝他看了过来，像是被尸体指派的小卒一般，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他皱着眉，心道孟淮妴在搞什么鬼。

继续行几步，再见前方人来人往的脚下，又出现一具向他爬来的尸体。

这一回，尸体是完整的，但却是反着的，身朝上，背朝下，倒着一颗脖颈似断非断的头，随着行动还晃动起来，有一种将要晃断的紧迫感；头上流血的双眼死死盯着他，爬行速度极快，彷佛瞬间就能索他性命。

饶是心中想着是孟淮妴安排的，他也忍不住后退几步，生怕那鬼追上来，但在行人的各色衣摆变换中，那个鬼东西消失不见。

他呼出一口气，暗叹自己怎么还当真了，正要放松之际，垂着的手心却被一缕头发拂过。

他猛地一惊，抬起手，侧身看去，他的护卫被人群挤到几步之外，眼下他一双眼睛，实在分不出是谁捉弄。

心中更气，想着定然是那见鬼摊干的好事，这个孟淮妴，真是该死！

然而这些发狠的想法起到的安慰作用很小，他总感觉一种窥视的视线在身上，如影随形，像是做过千百次，很有经验，如何也甩不掉。

而孟淮清和筇崖公主，也见到了同样程度的可怖场面。为了方便见鬼摊众人行动，黛禾还故意挤开了二人的护卫，将他们暴露在密集的人群中。

出乎意料的是，二人的状态与三人不同，他们本能地走到一起，虽然没有触碰彼此，但气氛就是有些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