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谋权令半谋君 第394章 第 394 章

在码头十里外，有一排民宅，两人一一潜入寻找。

第十座民宅，健壮黑衣人率先潜入。面具人翻墙而入时，里头已经响起了打斗声。

宅内物品都落了一层灰，明显是一间闲置的民宅，闲置而无人看管，就会有人暂歇其中。

与黑衣人打斗的，是一张玉质金相的脸，一旁桌上摆放着一些脂粉，看起来是要上妆。

正是晏罹，显然，他是要出渌南。

黑衣人无意打斗，他只是要取桌旁的一个木箱，但被晏罹阻止，这才打了起来。

可惜武功差距过大，很快，晏罹被制住。

拓火君走到桌边，拿起木箱，研究了片刻，终于打开了看似没有空间的箱底。

那里头，静静躺着一张诡笑面具。

面具漆黑如墨，通体镂空，雕刻细致，设计用心，一眼便能看出不是凡品，很符合一个势力二把手的身份。

见面具被发现，晏罹本就锐利的眉眼比以往更加锋锐，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拓火君，异常冷漠道：“你调查主子。”

他想起此前的直觉，看来此人是调查了很久。想到这些，他眼中敌意愈浓。

猜测被证实，拓火君庆幸是自己亲往，他道：“我会与她解释，但请你不要把猜测作为事实禀报。”

晏罹没有言语，但眼中的敌意表示，显然并不会照办。

拓火君没有拿面具，只是细细看了许久才移开目光，见晏罹敌意不减，才又道：“此地出现重刹楼二把手的身影不是秘密，我查的是重刹楼，不是她。”

王沫已经松开晏罹，晏罹走上前，看了眼面具没有损坏，小心地将木箱复原，抬眼问：“你想对付重刹楼？”

“不。对重刹楼的调查，会到此为止。”拓火君看向他腰间的玉佩，转头看向王沫，意在询问晏罹此前是否戴有玉佩。

王沫摇头。

拓火君便指着那玉佩道：“可否给我一观？”

晏罹沉默片刻，是不愿给的。

王沫见状，又想动手。

左右是打不过的，想了想这对于有能力的人而言也不是什么秘密，晏罹最终还是取下玉佩，递了过去。

拓火君没有接，只是垂眸细看。

“据我调查所知，重刹楼人听从佩戴曼珠沙华玉佩的人，原来是这样。”

看着那凹下的小小一朵曼珠沙华，他觉得和诡笑面具同出一人手中，便问，“也是她设计的？”

晏罹收回玉佩，点头。

——

一早醒来，出了房门，假晏罹现身。

孟淮妴瞬间感到气息不对，不是晏罹，也不是拓火君，只是身形相似。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假晏罹的脚下，看不出异常，装得倒是够细节，她缓缓走到晏罹房中，道：“脱鞋。”

假晏罹没有说话，走到桌旁，取下面具又很快戴上。

短短一瞬，孟淮妴已经看清，是叶松的脸。

拓火君身长五尺七，晏罹身长五尺六，但拓火君假扮晏罹的时候看不出身长差异，可见拓火君的真实身长不足五尺七，这才可以通过鞋来作假。

而叶松，身长只有五尺四，扮演晏罹，眼下鞋内是增高了许多。

孟淮妴微微蹙眉，拓火君去了何处？

就见叶松敲了敲桌面，视线被吸引过去，见桌面上多了一张纸条。

打开一看，是拓火君的留信。

“追查重刹楼，五日必归。”

第五日，孟淮妴先收到了晏罹的密信，破解后说的是：拓火门发现属下，已知身份，见过曼珠沙华玉佩，将启用血佩。

暴露了么……

无妨，只是暴露重刹楼二把手是晏罹而已，既然没有控制晏罹，他以后会更加小心的。

至于曼珠沙华玉佩，用了这么多年，也是该舍弃了，接下来，会启用备用标志——鬼手血佩。

巳初，九时，拓火君已归。

孟淮妴注意到，他面具的额上缺了一角，是被刀削掉的。

她微微挑眉，晏罹竟然能突破王沫，去削他的面具？

拓火君靠在墙边，取下面具，食指轻轻划过那一角。没说话，但看过去的眼神意思分明。

孟淮妴不信是被晏罹削的，却乐意应他请求，眼神带着安抚，语气如常道：“我给你也设计一张。”

被看懂意思、认可情绪、及时解释，还愿意给出他想要的，这已经是很专情了。然而，拓火君偏还觉得不够。

他走过去，弯腰，缓缓凑近，暗紫的唇从她唇前偏离，在她耳边低语：“也？”

仍旧没说话，他的头微微偏过来，以眼神问话——你对晏罹的感情，和我一样？

得寸进尺？

很好，我很满意。

孟淮妴眼中染上真心的笑意，缓缓凑近他的唇，感受到他在紧张后，才得逞地偏离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也要醋？”

这个答案，拓火君并不满意，暗下目光，就要失望离去。

孟淮妴抬手拉住他的衣袖，力道很轻，人却如被千斤所扯，瞬间停步，转身弯腰，等待下文。

就听那薄唇轻启，熨帖人心：“不是‘也’，是唯一~”

尾音生暖，心魂被勾，哪管真假？

拓火君眼角带笑，心满意足。

私事了结，孟淮妴松开手，瞬间与他形成了两个世界，她缓缓沉下脸，以眼神质问：查我？

拓火君抬手，王沫现身。

拓火君以眼神示意他会解释，而后戴上面具，关闭门窗，出了房门。

房内，王沫细细道出对重刹楼所有的调查，及调查方法，一个不落。

末了保证道：“您放心，主上绝对没有通过您及您身边的人去调查，绝对没有走捷径！”

他说的有理有据，过程清晰，不是假话，孟淮妴选择相信，拉了房中的传呼绳。

小锣清脆的声音响起，拓火君推开房门，见她不疑，心才放下，学着晏罹说话：“主子，有何吩咐？”

“念书。”

双眼交汇间，又被拉入一个世界。

时间流逝，距离遇刺已过月余，孟淮妴的外伤已不再因为活动而撕裂了，内伤也好了两成，她揶揄道：“怎的不催着我行侠仗义了？”

拓火君一顿，看着她的眼睛，倒也回了：“你先把伤养好。”

至夜，回到自己房中，王沫还没离开，他提醒道：“主上，该准备祭品了。”

拓火君身形一顿，沉吟片刻，道：“你去帮我办。”

王沫一愣：“您不亲自办吗？”

有些事情，亲自办更有意义。

拓火君摇头：“我走不开。”

王沫无奈，领命而去。

眨眼间又过半月，四月二十六。

从京师传出一件大事，十一皇子乔时厚惨死。其头颅不知所踪，身体则被分作五份散落一地。

死亡时间，又是四月二十一，先帝忌辰。

孟淮妴得知这个消息，只是扫了拓火君一眼，没有任何举动。

到如今，巡抚已经厘清许家过往罪行及牵涉人员，把满省被送出的瘦马都找了回来。

孟淮妴已经可以正常行走，得知瘦马找齐的消息后，她第二天到了巡抚面前，开门见山：“这些人，我来看管。”

巡抚不愿，但看了眼律风卫，明白皇帝给了她一些特权，最终还是点头。

孟淮妴自然不是看管，她目光从院中前排的男女脸上一一掠过，这些人中，有在许家出生的人，也有被掳走后听从柳亦双建议或是因其它原因顺从的人。

在被当作物件送出的日子里，活下来的都在这了，六百余人。

他们站在一块，无法分辨出哪些人当如瘦马宅中人一样被杀死，哪些人能留住性命。

孟淮妴抬手，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姓名。

这是巡抚给的名单，四百八十人是许家出生，一百三十人是被掳走的。

她看向伤得最轻早已好全的黛禾，道：“让被强抢为瘦马的站出来。”

黛禾调动内力，声音覆盖全场：“诸位中，被强抢为瘦马者，请站出来！”

人群中开始骚动，不知孟淮妴何意，该不该站出来。

这处大院子，是安置柳亦双等九十多名受害者的，房间内，那些已经养回了身体的受害者们都探头看着。

见人群不安，柳亦双走出来，高喊道：“诸位妹妹放心，是绥匀郡主救了我们，让许家罪恶公诸于众……”

在柳亦双安抚后，黛禾又重复喊了几句，然后维持起秩序。

一刻钟后，人群被分作两拨。

孟淮妴眼神看向少的那拨，道：“黛禾，把这些人带出来。”

话落，又看向柳亦双，一个眼神，后者便已明白。

月余未见，柳亦双风韵不减，但不再时时透着妩媚，看起来端庄沉稳，说话也恢复了本身语调。

她和黛禾一起，组织一百三十人跟上孟淮妴。

拐到一处少有人往的空地后，众人随孟淮妴站定。

柳亦双走到人群中，一一点名，把这段日子以来，她筛选掉的被同化、驯化者挑出来。

这些人，在时间的流逝中，或丧失生意，或摇摆不定，或被情感牵绊，或被财权诱惑，还有惜命求生的。

他们是受害者，当然无辜，但在孟淮妴这里，有一个残忍的事实是——有些受害者，也必须死亡。

另有十名男瘦马也被单独挑了出来，因为柳亦双不够了解，无法做出精准筛选，且男瘦马所受训练与女瘦马不同。所有的男瘦马，便都只有死路一条。

这么一挑，确定可留下性命者，只余五十。

她看向孟淮妴，以眼神询问可要动手。

孟淮妴细细观察了一番五十人，问：“这些人，被送出去多久了？”

柳亦双道：“最短的半年，最长的有五年。”

“都有孩子？”

孟淮妴注意到，这里面还有大着肚子的。

柳亦双高声问：“诸位妹妹，可是都有了亲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