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谋权令半谋君 第384章 第 384 章

机械船造价不菲，通常是用于海上远航和战争，个别地方也有用于战时紧要情况通报皇帝的机械船。

这样的机械船，每时能达到三十五到五十公里。

老塔县此处码头，就停靠着这样一艘机械船。

机械船并不用于传送公文，但为了防止报废，平日里是有专人驱使它，在短距离内进行航行的。

也即是说，孟淮妴昨夜偷出这艘船，又许以重金聘请二十几名船工，在今日驱使它，是有空间从轻发落的。

她昨夜在外待了许久，正是为了一再确定，这些船工看到信号弹后的配合度、守信度，以及训练没有操作过机械船的船工。

现在来看，她选的人没错。

时机刚刚好，她脚上踩起一块两头尖的木板，翘起一头准备从小船上划出，手上动作不停，甩着铁圈，瞄准行船上连夜竖起的一根鲜红色木桩，狠狠甩了过去。

若是没套上，会有船工捡起去套的。

但她的准头很好，铁圈准确套上。

在这一瞬间，她也身中数枚飞刀，更有一刺客就到了近前，然而铁圈套入鲜红木桩的刹那，她已踩着木板离开小船，木板在水面上瞬间带着她滑行数丈远。

刺客险些止不住势跌入水中，反应过来后就使轻功踏水去追，但眨眼间孟淮妴已经又滑出很远。

眼见着她速度极快，刺客来不及驶船，仗着自己武功高强，都踏水去追。

百姓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幕，等到刺客离开，开始小声议论：“那是绥匀郡主？她得罪了谁？怎么有这么多人刺杀她？”

有很多疑问盘桓在百姓心中，刺客都还在水上，百姓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工，索性到远处躲避，并讨论起来。

暗处，跟来的探子赶去回禀。

“似乎，似乎是机械船……”

江法一脸恼怒：“一群废物！这都能让她逃了！”

布政使道：“是咱们小看了她，料到她有准备，却没料到，她的人竟然敢去偷机械船。”

江法已经在吩咐人了：“轻功八到十级者，以轻功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塔中码头，无论用什么办法，拦截那艘船，杀死绥匀郡主！”

好马冲刺速度在二十四公里每时，而轻功八级者，冲刺速度可达二十五公里。

下头有二十人出列去做，轻功大都是八级，毕竟最强者此前都被派出去了。

至于十级，那通常是绝顶高手才会有的轻功，江法说出来，只是划分一个界限，这些属下来自各方，他并不了解全部。

布政使补充道：“把机械船被偷的消息散播出去！”

他是不能亮身份命令码头官吏如何，但机械船被偷，塔中码头的官吏定然要控制河道拦截船只，届时刺客再趁机刺杀，岂不完美？

这样安排了，众人仍不见喜色，他们都没有说出口，但心中却明白一件事——机械船速度极快，无论是用船还是用轻功在陆地赶，都是追不上的。

也即是说，机械船很有可能，能在他们的人赶到塔中码头前就远行离开了。

除非，孟淮妴是个蠢的，老老实实让机械船停靠，受码头官差核验身份，然后官差发现机械船船工异常，进而扣留船工。

但，可能吗？

无人敢继续想下去，因为结果，是绝境。

按察使一脸灰败，捶胸顿足：“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怎么偏偏就漏算了机械船？”

码头暗处，叶松遥看远方，心中焦急。

“我是跟不上了。”

他叹了口气，想着孟淮妴昨夜计划周密，应是不会出问题，便动身赶往塔中码头。

落入水中的晏罹和四名暗卫，游到停靠的船间躲藏，在刺客们尽数追出去后，悄然出水，潜入一艘大船，躲在货舱里，翻出昨夜藏好的药，开始处理伤口。

水面上，孟淮妴脚踩踏板，被行船拉着，速度极快。

踏水追来的刺客们越来越多，可她一手握铁圈，还能扭着身子一手甩暗器，刺客们躲闪之间，脚下不稳，有些跌落水中。才从水中跃出时，已经不够轻盈，再难长远地踏水，很快只能用游的。

没有跌落的，则持续踏水追去，水面不比陆地，没有那么多物件可以借力及踩实，刺客们远距离踏水只能消耗内力，内力不是用之不竭的不说，这速度还会降低近两成。

眼看着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远，铁链也很难断开，刺客们终于反应过来，不再向孟淮妴甩暗器，而是甩向了她的脚，及脚下的木制踏板。

他们倒是想杀了那艘船上的每一个人，但是离船太远，无法攻击，船行驶太快，他们连孟淮妴都追不上，更何谈追船？

孟淮妴已经身中数刀，有些伤口泛黑紫，显然有毒，但见刺客们开始全力攻击踏板，微微缓了口气。

踏板底部，实际是铁制的。

至于脚后跟，踏板设有铁挡板，她只需要保持双脚在挡板后头，就能避免被割到。

踏板上头的木制，就是为了吸引刺客注意，让踏板吸引一点火力。

只是小腿受苦了，她努力晃动踏板，以免刺客瞄准，但小腿还是被插了好几刀。

眼下能拼的只有时间了。

刺客的速度会越来越慢的，内力耗光后，他们只能下水用游的。

如此半刻钟后，刺客仍有内力踏水而追，但已经被甩得很远，连他们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刺客不是全部踏水来追，还有一部分应会乘船追击。

今日并非顺风，粗略估算，机械船现在的速度在每时四十公里，而其它船的速度，不会超过每时二十公里。

这个速度，其实不比慢下来的最强的刺客踏水的速度快，如今刺客已经瞧不见了，就更不用担心会被船追上了。

孟淮妴抓出一把清毒丹吃下，却还是扛不住，精神开始涣散。

又被拉行半刻钟后，她的身体开始冰冷，满身的鲜血连水花都冲洗不净，眼睛难以睁开，疲惫得只想睡去，只凭意志牢牢抓住铁圈，踩紧踏板，由行船拉着远去。

机械船上等待替换的船工们纷纷探头看来，一人担忧道：“她是不是死了？怎么像一具尸体？”

“哎呀，余款还没结呢！”

一个女船工道：“你还有心思要余款，她要是死了，咱们会不会背上人命官司啊！”

念及此，她招呼大家把人拉上来瞧瞧。

但有人反对：“不行，万一刺客追来了怎么办？会不会连咱们一起杀了？”

有人和他一样担心，懊悔道：“早知这活这么凶险，就不接了！”

但也有胆大的支持把人拉上来：“你不接我接，接这一次，能一辈子不干活，傻子才不接!”

众人意见不一致，发生了争论，都各有道理。

这些船工，是不知孟淮妴身份的，这也是为了防止船工知晓身份后，琢磨出事情不简单，出卖消息或者不敢执行。

至于驱使机械船，她当时说的是“你们可在进入塔上码头前离开，船的事保管与你们无关。”

再许以重金，才得以聘用他们。

老百姓不敢惹事不敢犯法，但钱到位了，可就另说了。并且，百姓虽是听闻过机械船用于军事，但它具体的重要性并不深刻了解，亦未亲眼见过，心中还存着一种“不知者无罪”的侥幸心理。

船工们争论了足有一刻钟还没个结果，就在此时，却见自东向西，远远地有一艘小船朝他们这边划来，小船的速度不快，但他们的船速度快啊！

“有人来了，要是叫人以为咱们拉着尸体，真是洗也洗不清了，快，把人拉上来！”

终于，众人合力，把孟淮妴往船上拉。

她身上插满了刀片，而刀片大部分是两面皆锋利的，有些刀片在拉她上船的过程中，撞击到船体，而被更深地插入肉里，看到有新的鲜血流出来，众人很是惊恐。

“都是你，你不会轻点啊！她要是死了，就是你害的！”

有人在推卸责任，责怪旁人不小心，害怕孟淮妴最后的死因会是因为这些被撞击得更深的刀片。

被骂的人当然不服，二人争吵起来，一时之间，无人敢靠近，只是握着铁链，不敢再继续拉。

“呀，她伤口怎么是黑的！”

有人发现伤口颜色不对，“这刀片上不会有毒吧！”

这话一出，还有人手一松，得亏旁人还握着铁链，孟淮妴才没有往下跌落。

但她很不好受，身体发麻，因此刀片插得更深还没多大感受，可额头在船上撞了好几次，终是清醒了不少。

她撑着一口气，很想喊一声，却完全没有力气，只能在心中想着：该死，赶紧把我拉上去！

船工们犹豫了两分钟后，觉得不能就这么把人挂在船外，怕被刀片露在外面的一面割到，更怕刀片有毒，是以也无人管是否会使刀片插得更深，只硬拉铁链，生生把她拉上船。

“嘭”的一声，孟淮妴重重面朝地，摔在甲板上。

她努力保持清醒，当更多刀片被深深扎入时，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还好，正面受刀不多。

这个“不多”，是相比背面。

背面，她也就比刺猬差点了，还好事先她在臀部垫了铁板，否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如厕都是困难。

若不是在众多强者手下逃命，多一分灵活才能保一分性命，她真想穿上盔甲。

人是拉上来了，却没人上前，一来她背上的刀片加上横插着一把刀，不敢翻动；二来不翻动的情况下，大家更不敢用手去探一头血的人的鼻息。

犹豫很久，还是那名热心的女船工去探她鼻息。

“还活着！”

她心中一喜，又发现孟淮妴脚尖没有受伤，心中有了主意。她上前架起孟淮妴的胳膊，托着她的双肩，倒退着走，一边对另一女船工道：“你去，去收拾个房间，咱们给她包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