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谋权令半谋君 第219章 第 219 章

当下所见，若妇人是良籍，二人隔着衣裳摸了上身，则是犯了下流罪，一般是杖十。

但是，等到妇人被拖进死巷，那二人恐怕就要犯下死罪了。

两个地痞瞧见了有人围过来，乱摸的手停住，只是禁锢着妇人，就要冲百姓解释。

此时孟淮妴带着的丫鬟知立已经跑来，冲孟淮妴耳语了几句。孟淮妴便不等地痞解释，抬脚便走。

见她走了，百姓的目光顿时被吸引，皆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竟让两个地痞一时失语。

而那妇人还吱哇乱叫，奋力挣扎，两个地痞心中已生退意，倒也让她挣脱。二人转了个弯，朝别处跑去，待百姓上前，已跑没了影。

百姓们大多都在感叹孟淮妴的无情冷漠，只有少数人询问妇人是否安好，要带妇人去报官。

妇人却是摇头拒绝，挤开人群也跑了。

“她跑什么？你认出那两个地痞是谁了吗？不如我们去报官？”

“嘁，人家自己都不想报官，你插手个什么劲！”

“要去你去，老子可不想浪费时间。”

“是啊，兴许人家三人是在玩什么情趣呢，倒被我们破坏了！”

“你思想真是猥琐下流！”

“就是！下流！即便真是如此，孟淮妴怎么能断定，她凭什么见死不救？万一妇人被弄死了呢？”

“你没看她那丫鬟过来说了什么她才走的吗？她定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也不能是见死不救的理由啊！”

“对啊，再怎么样，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一次，收到消息的三皇子沉默了，他拧眉思索：“孟淮妴怎么会变得这么蠢，这种紧要关头，居然冷眼旁观？”

然而，无人能分析出有用信息。

绥匀郡主选举在前，所在在榜者言行，都被人加倍关注、放大。

恶劣事件传播很快，孟淮妴第五日日间没有出门，但她知道，黑板之上，她只得了一票。

她在府中好好打扮了一番，戌初，十九时，才坐上马车出府。

照玉坊西极湖的长廊与两岸已经站满了人。

这里平日里往来游客便众多，今日午时之后，得丞相府孟三小姐、美女榜第一、才女榜第二的孟淮妴相约，聚集在此地的百姓，更可谓摩肩接踵。

是的，孟淮妴在今日午时之后，派了府中下人出来分发口头“请帖”，邀请天下人于今日戌初二刻，在西极湖一见。

朝廷禁止在国定者选举时期组织性煽动群众情绪，孟淮妴用的名目，与绥匀郡主之位无关，她只是告诉百姓，近日坊间流传的她的种种恶行，她想解释一二，这倒无法禁止。

孟淮妴赶到之时，聚集在西极湖的百姓们都在讨论她的恶行。

言她“见被打而不助，见乞讨而不施，见呼求而不救”，“视若无睹、冷眼旁观”，定为“冷血无情之人”。

甚至有的百姓还准备好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扬言“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解释”。

有人小声劝道：“你就不怕以后被孟淮妴报复，她可是丞相之女，又肆意妄为，你别不信，都不用她亲自动手，就能让你在京师混不下去！”

那人掂着篮子里的臭鸡蛋，跃跃欲试，回道：“怕什么，天都黑了，我扔完了头一低，谁能发现我？”

“这不是燃着灯火吗！她肯定有武功高强的属下在暗中盯着，我劝你不要自找麻烦！”

那人缩了缩脖子，面上不服，手上却已把鸡蛋放回了篮子。

孟淮妴不是从马车上现身的，百姓们发现她时，她已经在湖中一条大船上了。

四婢在船上敲锣打鼓吸引众人视线，而后黛禾运起内力喊道：“请诸位安静，听我家小姐一言。”

百姓不知这是要闹哪出，纷纷闭了嘴，等待孟淮妴发言。

孟淮妴朝四周抱拳，同时运起内力朗声道：“多谢诸位前来一观，孟某对近日流言也有耳闻，本想解释一二，又苦于涉及他人**。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先请诸位观赏一出皮影戏，之后如何，孟某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诸位自会有定夺。”

湖上仅有她所在的一条大船亮着，船上燃满灯火，十分夺目，她立于灯火中央，身姿傲然，一身威势之下、衣袂飘飞之间似现铁骨铮铮之感。

在她话落之时，灯火骤暗。

静默三息，就在百姓议论再起之际，湖中传来一声爆响，原本孟淮妴所在的方向亮起了一块巨幕，在巨幕的光下，可见其下的那条大船。

然而不止，在大船的左右，亦有两条大船载着巨幕，显然，是想让西极湖长廊及两岸的百姓都能看到表演。

又一声巨响过后，三块方向不同的巨幕上，同时表演着皮影戏。

大型现场表演的皮影戏，所用皮影单以影人论，有真人的半人高，好让观众能够看得清楚。一个影人，则由两到三名艺人一起操控。

当气势恢宏的配乐声一响，有精于此道者，便惊呼出声：“这是旦瑰班子，旦瑰班子的皮影戏！我之前在渌南省看过！”

在前声出来，看到签手操控着第一名皮影人物出场后，更多人认了出来，有人忍不住惊叹：“天呐！那是三年前皮影戏大赛中夺魁的那出《定乾坤》！”

闻言，百姓们皆都噤声，屏息看去。

虽是在湖上表演，围观百姓众多，但配乐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百姓们踮脚爬树，都想看看每三年举办一次的皮影戏大赛的魁首，究竟是否名副其实。

《定乾坤》这出戏，长近两刻钟。

其从前朝商朝开始讲述。

商朝存在了四百多年，一直属于强国大国。其历任君主虽想吞并别的小国，但又担忧被小国联合攻之，又被其它大国渔翁得利，所以一直都没有真正地开始逐鹿天下。只是一直维持实力，壮大兵马，争取有一天可以一统天下。

这本是好的，然而鼎盛王朝却因为没有交给一个好的君主，终是渐渐走向不归路。纵使先辈们奠定了很好的基础，却也经不起连续三任帝王的糟蹋，终于在最后一任帝王手上结束了那个内里强大的商朝。

商朝晚期的三任皇帝从中庸到淫乐到残暴，让各路有着野心的枭雄有了推翻王朝自立为王的理由。他们打着救人民于水火的旗帜，造反起义。

除了那些较为普通的人揭竿而起之外，各地若有不常设的巡抚以及三司中某个大官，亦是脱离朝廷掌控，圈地为王，奴役百姓，甚至比起那残暴的皇帝也不遑多让。

商朝四分五裂，各路势力蜂拥而起，人人都想成为奴役他人的那个。

——此为前言，在《定乾坤》的前五分钟。

接下来，讲得则是大尧版图之内，各地战乱不休、争抢不止。才二十二岁的太祖看黄沙漫天，见哭喊不绝，心中悲怆，生出一种平定天下的豪情壮志。

太祖与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路招兵买马广纳才子，麾下三十六名将，在筹谋之中，在战马之上，历经十年平定天下，收复疆土，终是定下乾坤！

最后，以太祖皇帝不忘初心，无论随他出生入死的文人将士是死是生，皆不忘论功行赏，加以厚待为结局。

此戏从开始到结束都十分精彩，令人十分震撼，沉醉其中。闻着无不落泪，最后对有功者的加官进爵，更是让百姓有一种感同身受，付出被领导看到且重视的感动。

旦瑰班子存在了二十多年，其在皮影戏行业里的地位一直是不上不下，但三年前凭借此戏夺魁后，开始跻身尧国天下的十大名班，足见这出戏是多么地惊艳世人——无论是对皮影的雕刻之精妙传神，还是演绎艺人的全身心投入，从情节到立意，皆为极品之作！

今日西极湖上观看这出戏的人，恐怕只有孟淮妴和其部分属下是毫不动容的。

孟淮妴之所以并不动容，是因为她仔细地了解过，太祖皇帝和其手下，并没有十年便平定天下。

建国之初，大尧并不平稳，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人侵占，原本的商朝还有半数疆土仍旧处在四分五裂之中，还有周边国家趁虚而入。当时，是开国的最大功臣——如今谥号为“征宁”的异姓王，在建国之后，南征北战长达七年，终于收复各地势力，并且击退外敌。

现实，往往比戏曲演绎更加波澜壮阔、艰难凶险！而《定乾坤》虽然演绎了那些为建国而付出的人，但它却更像是通过苦难，歌颂太祖皇帝的威武智慧，让百姓对于如今的安定盛世感到感激。

诚然，这也并不是问题。只是无法令孟淮妴动容罢了。

随着情节深入，百姓们沉迷其中，倒忘了探究孟淮妴请他们看这场皮影戏有什么目的。

在此之前，没有看过、只是听闻的百姓们，心中都隐隐怀疑《定乾坤》之所以能夺魁，是因为它歌颂了皇族。

因此，《定乾坤》的名声不仅大，百姓们还深深记住了它，只要旦瑰班子的人来附近表演《定乾坤》，有点闲钱又心中不服的人势必要去一观，好看看其能夺魁究竟是有真材实料，还是投机取巧。——戏班子所创表演，若无授权，问世三十年后，其它戏班子方能表演，否则属于犯罪。

孟淮妴出了大价钱聘请旦瑰班子来京师，并且选择此戏，也是看上了它宣扬了皇家神威。如此，文耀皇帝才能不因她召集百姓而真的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