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折蜻蜓 第21章 最佳观众

这半个月，江山岚过得活人微死。

在槐外分部的集训并不顺利，本来冬天骨头就脆，加上一直有腿伤，在一次训练中肌肉撕裂，他一边打针一边参加比赛，生理和心理上双重折磨。

有人跟他说，岚哥，你将来又不走体育这条路，为什么还要拼了老命参加比赛，这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江山岚心里也很清楚，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准备申请常青藤名校的资料，而不是在这里忍受着伤痛参加比赛。

但是他的好胜心不允许他半途放弃。他可以输，心服口服地输，但是绝对不会自己主动退出。在他江山岚的词典中，就没有“放弃”两个字。

在这个可以为了赢不顾一切的年纪，江山岚的好胜心燃烧到了极致。

大魔王战无不败，不可能被伤痛击垮。

退一万步说，他为了进槐外走了体育生这条路，练了很多年的篮球，他不想留下遗憾。

半决赛的时候，如果不是江山岚在最后一分钟投进了个三分，这支队伍已经拎包回家了。比赛结束之后，他没有参加球队的聚餐，而是一个人约了康复训练。

木林森：「岚哥牛逼」

木林森：「你知道你最后进三分的时候，班上炸成什么样了吗？」

木林森：「他妈的桌子都掀了！

过去了四十分钟，江山岚才回他。

Zeus：「哦。」

Zeus：「别给龟仙人气过去了」

木林森：「岚哥，22号我带人给去你撑场子！」

Zeus：「......」

Zeus：「我怕场子小，镇不住你」

他喝了口水，低头看手机。

木林森：「对了岚哥，我这有个大瓜。」

Zeus：「？」

木林森：「哥们巫轲谈恋爱了！

江山岚手机掉到了沙发缝里，掏了半天才掏出来。

木林森：「岚哥？」

木林森：「岚哥？」

Zeus：「关我屁事。」

过了一会，江山岚舔了舔下唇，盯着屏幕屏住呼吸，他左手打字。

Zeus：「你话就说一半啊？」

木林森：「啊？」

Zeus：「......他跟鬼谈的？」

木林森：「那肯定是跟汤九歌谈的」

江山岚瞪大眼睛看清楚了，他把手机扔在一边，换了个姿势躺在沙发上，翘了会二郎腿。他坐起来，摸了两个哑铃聚了举，走到镜子面前，掀起短袖满意地欣赏了一会自己的腹肌，又笑着做了会拉伸。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来这只狼已经翘起了尾巴。

他敲了敲手机屏幕，点进聊天框。

Zeus：「挺好的。」

Zeus：「祝福他。」

林南不可思议地看着手机屏幕，他的头快钻到桌肚里去了，伸出来的时候有点缺氧。他立马拉了个群，叫「未来之星·岚の后援会」。

冰糖葫芦：「？」

小行星：「？」

蕾姆了：「？」

......

......

冰糖葫芦：「晚自习玩手机，奖励一个龟仙人。」

因为主任总是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留了很长的牢骚胡，且已经生出了银发，再加上他的个子不高，又喜欢挺着啤酒肚走路，班上胆儿大的喜欢叫他龟仙人。

木林森：「你没玩？」

冰糖葫芦：「我这是老年机。」

蕾姆了：「笑哭」

许樱千看到信息的时候，正在大礼堂里布置艺术节的场地。按现在的进度，22号她是肯定抽不开身的。

但是决赛如果她不去，也太不够义气了！

她正愁眉苦脸的时候，巫轲从一旁走过，他抱着装饰舞台的道具，转头时看了许樱千一眼。

从上次的事情以后，巫轲和汤九歌两个人依然经常在一起，他们之中没有人反驳过“传闻”，所以大家都默认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因此，许樱千每次见到巫轲都会躲着，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转头就跑。

“等一下。”

这次许樱千没跑掉，巫轲叫住了她。

连名字都不叫了，生疏之间又多了一层隔阂。许樱千低着头不去看他，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话。

“这边我来负责，如果你有别的事情去忙就行。”巫轲说。

许樱千抬起头，她心想。

他是觉得我做事情走神，所以不需要我了吗？赶人走还说的这么客气，不愧是他。许樱千的心情很差，非常差，她现在能气到把演讲台直接搬到后台。

“我把手头上的弄完就走。”许樱千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不会在这里碍你的眼。”

“马上八点了。”巫轲看了眼手表说。

许樱千苦着脸想，他该不会以为我还要待到大半夜，然后拖他下水吧。

“你放心，我二十分钟就能收拾好。”许樱千不想再跟他对峙下去，她转身走向了后台。

—

艺术节当天，市篮球赛决赛。

许樱千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她不敢看群里的消息轰炸，手机在音响旁的桌子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抖。

巫轲是主持人，他报完第五个节目的时候，站在了许樱千的旁边。

一切都在按照策划进行，只要时间不超过很多，就没什么问题了。许樱千在后台快急死了，如果等到所有节目结束，篮球赛那边肯定是赶不上了。

许樱千点开群聊信息，在现场的人一边催她一边发现场的照片，她在刷屏的图片中找到了江山岚，他的腿上缠着绷带，她第一次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紧张。

“巫轲。”

许樱千伸手抓住了他的袖角：“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巫轲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许樱千的手，他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报完幕后，帮我看一下后台。我有事要出去一下，结束前肯定能回来。”许樱千急切地说。

“好。”

—

又是让人心烦意乱的阴雨天，冷风中夹在了落雨，夺去了路人半条魂。

从高架桥堵到了十字路口，车停了十五分钟，完全没有要挪动的迹象，许樱千只好提前下车，扫了路边的单车。

她没带伞，雨下的又大，只好戴着外套上的帽子，盯着大雨骑着赶路。到比赛现场的时候，篮球赛已经开始了。

与槐外球队对战的是体校的球队，其中有几位在国内大赛上崭露头角的明星选手，场馆内全是他们的应援牌，像一片红色的灯海。

许樱千抱着淋透了的外套，哆哆嗦嗦的找到了他们的区域，她拍了拍林南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

“你是谁啊？”林南一脸茫然。

许樱千冻得开不了口，她指了指自己校服上的校徽，唐冰捂着嘴说：“我的老天奶啊，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了！”

好在场馆内的空调够给力，许樱千捂了一会，终于不打颤了。她苦笑，原来自己也是为了赴约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场上的情况跟大部分人的赛前预测差不多，体校的球队会以大比分领先，上半场结束后，场上一片沸腾，他们以为这场比赛结局已定，可以提前庆祝了。

“半场开香槟，现在叫的有多狂，待会打脸就有多疼。”林南说。

“他们太狗了，知道江山岚是队内主力，而且腿上有伤，就一个劲儿的防他。光这个上半场，他们犯了多少规了，那人倒地上了，还往江山岚的腿上撞呢。”唐冰气愤道。

“这是决赛，你们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呢，玩不起就提起露裆裤回家吧。”体校的学生不屑地说。

“别欺人太甚。”唐冰气得站了起来。

“怎么，想打架啊，瞧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胸也没有，要什么没有什么，就长了张嘴。”有一位女生染着黄毛，说话的时候露出了舌钉，她看起来像社会上的不良青年。

“别跟她们吵架，影响场上同学的心情。”许樱千说，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江山岚身上。

江山岚坐在一旁，拎了瓶矿泉水从头上灌了下去，他甩了甩头上的水，抬眼看向看台。

许樱千抱着唐冰带来的牌子站起来，她挥手说：“江山岚，加油啊！”

江山岚眯着眼看了一会，他侧脸低头笑了一下，拎了瓶矿泉水转着玩，眼角的笑意荡到了耳角，变成了一抹滚烫的红色。

许樱千见他一直笑，低头看了一眼牌子，上面写着：

「没有水的地方是沙漠，没有你的地方是寂寞。」

这到底是什么天才想出来的句子，许樱千立马把牌子转过来，结果后面是一个大大的爱心，以及两行字：「岚岚放心飞，我们永相随。」

“......”

救命。

真怕江山岚笑死在篮球场上。

下半场的比赛转眼开始，战况依然不容乐观。体校学生的身体素质更好，他们的反应能力更强，在实力上是绝对压倒另一方的。

虽然不是对等的实力，但是能走决赛赛场上，槐外球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下半场刚开始，槐外球队换上了实力强劲的得分后卫11号，将比分追回了不少，一步步咬紧得分差距。

比赛进行到后半程，体校球队的中锋7号在禁区里卖了太多劳力，体力已经明显不支，江山岚找准机会投中了三分，将比分差进一步缩小。

对面球队的中锋7号见江山岚一直得分，打红了眼，他扫了一眼分数面板，竟然在身体对抗的过程中故意地撞江山岚的右半身，两人相撞倒地。

裁判吹了口哨。

江山岚抱着右腿跪在地上，绷带上渗出了大片的鲜血，他低着头，咬牙死死坚持，额头上的青筋像一条条凶狠的青蟒。

“他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要不是许樱千和唐冰拦着，林南已经抡着拳头冲下看台了。

不懂球的人都能看出来7号是故意撞得江山岚，可看台上的大部分人却在为他欢呼。他们只在乎自己支持的一方能否赢下比赛，根本不在乎在场上竞技的选手的身体。这一摔，很可能葬送他们的篮球生涯。

双方的教练问这两位选手，还能坚持下去吗？

江山岚单手撑在地上，他的眼睛充血，布满了血丝。右腿不停地抖，医护人员替他换了绷带，他咬着牙一声没吭。

“我行。”江山岚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江山岚抬头看了一眼看台，看到了那条为他拉起的横幅，看到了那几位请假来看他比赛的人。

他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而对面的中锋，因为撞到了旧伤处，韧带断裂，无法继续比赛。

体校的球队换上了替补队员5号，他本来是打大前锋的，因为中锋位置没有替补，所以只好补上这个位置。

下半场的后半程，槐外这只球队完全像换了一支队伍，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非要把对面打的心服口服，替他们岚哥出这口恶气。

每个人都在拼命，汗水浸透了球衣，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仅有的机会。

许樱千在看台上看着这群不要命的少年，他们身上青春与热血，像耀眼的阳光，只是远远的看着，就会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运动会的时候，江山岚对她说，为了一场接力项目，连命都豁出去了，值得吗？

值得。

许樱千在心里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人生活在每一个瞬间，而那一刻，她为自己的坚持感到骄傲。

而此时此刻，她同样为江山岚的坚持与执着感到骄傲。

他们真的做到了！

比赛结束的那一刻，场馆内并没有热烈地欢呼声，大多数人不相信，这只外国语学校的野生球队，居然真的一路过关斩将，杀进了决赛，并且打败了上一届的冠军。

“奇迹”这个词与少年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往往会让人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在颁奖的时候，很多人因为他们的热血与坚韧，为他们送上了热烈地掌声。

几位球员架着江山岚登上了领奖台，少年在灯光下举着奖杯，笑得如春三月的暖阳，很多人甚至忘了彼时正逢隆冬，外面又下着大雨。

三班的同学早已在看台上哭成了泪人，比起夺冠，他们更希望江山岚能好好的。

他们的岚哥，天下无敌。

“太牛逼了岚哥，哥几个真的泪目了！”在后半场敢来的陈明拍了拍江山岚的胸膛说。

“轻点，没看我岚哥伤着呢么。”林南把他的手拿开说。

“你们班主任小枣老师要了节课，在班里放直播呢。看见岚哥被人撞了，二话没说拎着包就奔场馆来了。”陈明说。

“那岂不是快到了。”林南说，“完了，我假条还没交呢。”

江山岚的视线围着球场转了一圈，他看见许樱千靠在围栏上偷偷地擦眼泪，他笑了笑，一瘸一拐地跳了过去。

“真哭了啊？”江山岚轻声失笑，他故意去看她的眼睛，笑着问。

“风吹的。”许樱千低着头说。

“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看看人家，还能淡定地拍照呢。”江山岚指了指陈明。

几米之外，陈明的手抖得要命，但还是调好了相机。

“岚哥，看镜头！”陈明说。

江山岚看了眼镜头。

许樱千往外挪了一步，她不想红着眼睛入镜，偏头擦脸上的泪痕。

“奖杯呢，快给我岚哥把奖杯拿过来。”陈明说。

“不用。”

江山岚伸手把许樱千轻轻地拉过来，他走了一步，站在了她的身边。

“奖杯已经拍过了。”

许樱千抬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我想跟你拍。”江山岚抬手，在她身后比了个耶。

江山岚：这张照片得做成二维码，随扫随看。

下章表白......[三花猫头][猫爪]

年末了，就是要疯一点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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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最佳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