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摩了问心崖的入门考核后,阿漓更加刻苦修炼,在青丘子弟中名声渐响。
一日午后,阿漓正在狐宫后院盘坐着吐纳,突然听到前面宫殿里狐仆急匆匆的脚步声。
阿漓摒弃自己心中杂念,专注吐纳,但是前厅似乎更加热闹,阿漓睁开双眼,就看到白静秋一行人神行出狐宫。
看方向,似乎是药库。阿漓没有太在意,继续吐纳修炼。
白静秋赶到药库,涂山长老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面色发暗,口唇青紫,嘴角还可以见到血迹,身上的衣物应该是狐仆已经替换过了,并无脏乱。
一旁的地上便放着一根已经被盘起来许多圈的深绿色藤蔓,上面可以看到许多尖刺。
“秋姐姐。”涂山长老见到白静秋,还想迎接,白静秋将她摁下,道:“铃月,你好好躺着,不必起来。”
又问狐仆道:“涂山长老伤到哪了?”
涂山长老的大弟子回道:“回白长老,涂山长老是右手被玄月幽藤的尖刺扎伤。”
白静秋拉开涂山右手臂的衣袖,只见她的右手臂一道被玄月幽藤扎伤的伤痕,周围皮肤都是青紫之色。
白静秋满脸自责,将衣袖拉下,道:“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去那紫云山脉,被玄月幽藤所伤。”
白静秋有些忿忿地看着地上那条藤蔓,“你告诉我,这个毒应该如何解?”
“是我自己大意了,若我死了,也只能怨我自己不够小心。”涂山铃月气若游丝,显然是毒已入脏腑。
“难道它没有解药吗?”白静秋问道。
“无相圣泉,可淬体,可解百毒。”涂山铃月说道,“只是,连这玄月幽藤都如此险恶,何况是山脉最中心的无相圣泉,我担心,解药拿不到,反而和我一样……这个下场。”
“我是个老家伙了,我不怕死。”白静秋笑道。
涂山铃月也笑了,道:“我也比你小不了多少,也是个老家伙了,也不怕死。”
“说啥呢。”白静秋轻抚着她的手背道:“我若是有这个得道成仙的命,自然会逢凶化吉,若是没有这个命,咱们姐妹俩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你是个犟脾气,万事小心。”涂山铃月知道白静秋下定的决心更改不了,也不再说什么,也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你们为涂山族长输送灵力保住心脉,能保多久?”
“七……”
“三日。”不等涂山长老大弟子答完,涂山铃月就说道,“若三日不能取到,就不必为我冒险了。”她摇摇头道:“不值得。”
“你等我。”白静秋目光坚定道。
涂山铃月点点头。
白静秋手在空中一抚,瞬间出来一只金色的小灵狐,白静秋道:“速去召传功长老,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金色的灵狐化作一缕风流去。
白若华担忧道:“母亲,一切小心。”
*
晚上,用晚膳时未见白静秋,阿漓想到白天的事情,趁机问白云遥道:“白姐姐,白长老怎么没有回来吃晚饭?”
“阿漓,长老的事情不要过问。”白若华在一旁提醒道。
阿漓识趣地闭了嘴,白云遥也沉思了一会,闭口不言。
晚膳用完后,阿漓像往常一样修炼后,准备入睡。
突然听见有人在叩窗,阿漓站在窗边问道:“谁啊?”
“阿漓,是我。”白云遥在外面道。
“白姐姐?”阿漓打开窗,白云遥从窗外跳了进来,阿漓赶紧将窗户关上。
“白姐姐,你有什么事吗?”阿漓有些局促。
白云遥道:“阿漓,你今天不是问,师父去哪了吗?”
“白姐姐知道?”阿漓赶忙问道。
“嗯。”白云遥点点头,“我听说,涂山长老独自去紫云山脉采药,被那玄月幽藤的尖刺所伤,中毒了,师父要去紫云山脉找解药,就带了传功长老一人。”
“白长老去紫云山脉还没回来?”阿漓从小在阿默山长大,自然知道这种山脉里各种珍禽猛兽数不胜数,又有毒林瘴气,若是进入了哪个妖兽的活动区域,只怕会被当做侵犯领地的入侵者。
“是啊。”白云遥道,“我知道师父教了你追踪术,你可不可以跟我一块去看看啊。”
“我追踪术还未到火候。”阿漓道,“不过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白云遥拿出一封书信,道:“这是师父以前给我写的信。”
阿漓施展法术,召唤出一条尚不成形的蛇灵,让蛇灵嗅了嗅书信的气味,白云遥惊喜地看着这蛇灵,道:“果然,我们几个人里,你竟然是第一个把追踪术学出来的。”
白云遥说着将书信收了起来,问道:“你不怕去紫云山脉回不来吗?”
“不怕,我们只是去寻人,只要不去惊扰那些妖兽,应该没事的。”阿漓道。毕竟他从小生活在山林里,还是懂得如何避开那些野兽的,“不过有一点,你得跟着我,听我的。”
“好,那我们走吧。”白云遥答应道。
“嗯。”阿漓点点头,两人追着蛇灵的踪迹,来到了紫云山脉的外围,天上挂着一轮满月,倒是照得清亮,二人相视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跟着蛇灵进入了林中。
随着越来越深入山脉,眼前的雾似乎也越来越朦胧。
蛇灵仍在前进,阿漓和白云遥跟在后面,轻轻拨开树枝,尽量不惊动这山脉里的任何一个野兽。
“欸?你看那是什么?”白云遥突然在后面拍了拍阿漓的肩膀,指着前面。
“哪里?”阿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前面似乎可以看到一些发光的东西在飞动,阿漓道:“也许是萤火虫吧。”
“好像是。”白云遥小声道,但还是看了好几眼。
蛇灵却在那发光处停了下来,阿漓和白云遥只好跟上前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颗树,树叶呈掌形,上面结了好多果子。
“好大的一颗魅树啊。”白云遥看了后不由得感叹道,这比平时他们在云溪平原看到的魅树可大多了,果然林子深了什么都大。
“原来我们刚才看到的不是萤火虫,是魅树的果子。”白云遥道,而后又很诧异,“魅树的果子竟然会发光?”
“难道你们以前采摘的魅果,不会发光吗?”阿漓好奇问道。
“不会。”白云遥答道,她看着这颗树,突然想起来道:“我听师父说过,她飞升所需要的丹药,里面有几味,要在紫云山脉寻,其中有一味就是紫霜魅果,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会发光的魅果应该就是了。”
白云遥说完回头看向阿漓,阿漓竟然不见了。
“阿漓?”白云遥绕着树找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阿漓,蛇灵也消失了。
白云遥心下竟然开始慌张起来,又是绕着树找起来,“阿漓!阿漓!”
“你去哪了?!”白云遥十分慌张,眼前似乎回到了年幼的那时,她和母亲在林间玩耍,突然被一只很漂亮的蝴蝶吸引了注意,跑远了,然后再也没有找到母亲。
“母亲?”白云遥十分诧异,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母亲,那个她都记不清脸的人,怎么会突然来到她的脑海里。
心里被巨大的抛弃感和不安占据,白云遥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茫然地看着四周,“母亲……”
“我找不到你们了……”白云遥像小时候的自己到处乱跑,找不到任何人,小时候的自己没几天就弄得蓬头垢面,找地里的田鼠啃,“我没有人要了……”
“母亲,你怎么还没有找到我啊……”
*
阿漓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白姐姐,回头一看,却心里一惊,“族长……”
巴勒竟然站在他的面前,一脸慈祥地看着他。
“巴族长,您不是……”阿漓诧异地看着他,他那么真实,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但大家不是都说他死了吗?
“漓奴,你还记得当初是我收留你的吗?”
“我记得,阿漓一直都很感激您。”
“那我要你一点血不过分吧。”
“不……不过分。”阿漓好像想起什么事情,却又完全记不起来,只记得巴族长对自己的收留养育之恩。
“既然这样,我借你的血助我修行可好?”
“好……”
“好孩子。”巴勒满脸挂着感激的笑,然后从袖间拿出一把匕首,在阿漓的手臂上划了下去。
“嘶~”阿漓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鲜血顺着手臂留下,滴落在碗里。
很快碗里就接满了整整一碗血,巴勒满意地笑着,将血一饮而尽。
“够了吗?族长。”
“还不够。”巴勒笑道,“好孩子,我再取你一点血。”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被取血的原因,阿漓也不知道为什么很久没取血了,他只觉得好疼,但还是说:“好。”
又是一刀,阿漓疼得满头大汗。
等接满了这一碗,巴勒仍是一饮而尽,又是夸夸他。
“好孩子,再取一碗。”
“好。”
……
每一刀划在身上,似乎划在心里,阿漓面唇苍白,额角虚汗频出,他感觉今天这疼痛似乎比以前剧烈许多,要换做以前,他根本麻木到不会感觉到疼痛。
阿漓感到太疼了,他实在受不了了,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被绑在树上,根本动弹不得。
“好孩子,最后一碗。”巴勒对他感激地笑道,继续拿起刀。
“你……你不是族长。”阿漓突然抬起头对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巴勒脸上仿佛伪善的面具突然被揭下来,变得一脸阴鸷,“你说什么?”
“巴勒,早就死了。”阿漓道,“你是谁?”
“我是你义父啊,孩子。”“巴勒”被他识破是假的,仍不肯承认。
“义父?呵呵呵呵,会有义父天天喝自己义子的血吗?可笑!你明明……你明明……”阿漓想起自己那日昏死之时,虽然意识不清,但还是清晰地感受到被他一口吞下,全身骨折的剧痛和窒息感。阿漓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对我一点也不好,不要再装了!”阿漓突然挣脱了绑住自己的绳子,“巴勒”大惊失色,本能想要往后退,阿漓却召唤出自己平日所用的宝剑,御剑向“巴勒”刺去。
眼前场景突然变回紫云山脉千年魅树下,“巴勒”变成一颗发光的果子,阿漓御使宝剑,终于将那果子刺穿扎在树上。
“母亲……你在哪呀……”
阿漓顺着声音看去,是白云遥,狐尾和狐耳都露了出来,头发也乱成一团,正蜷缩着一团在地上吃草,阿漓赶过去将她手中的草丢掉,试图唤醒她,“白姐姐,白姐姐,我是阿漓啊。”
可是白云遥完全听不见,只是一个劲地揪地上的草吃,“我要饿死了。”
说着又拔了一大把草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说:“母亲……你不来找我,我怎么找你啊……呜呜呜……”
“这……白姐姐……”阿漓看着白云遥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办法,他看向那颗果子,将它和剑都摄取过来,朝紫霜魅果骂了一句,“就是你!就是你搞的鬼吧!”
阿漓将那颗魅果收入乾坤袋,给白云遥理了理头发,想把她手里的草拔了,伸出去的手又滞在了空中,阿漓叹了口气,“算了,这大概是幻术吧,若你不能破自己的心魔,就只能找白长老给你破解了。”
阿漓重新召唤出蛇灵,把白云遥背了起来,跟着蛇灵又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