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崩逝,太子即位,武王滞留京中。
景元帝一死武王已经完全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太子刚刚即位朝局不稳如今是他最好的机会,不用十万大军,他带来的三千人就足矣帮他坐上那个位子。
然而令裴观没想到的是他想杀的第一个人剧然是月子初。
“月子初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又是当朝丞相他若出事极易打草惊蛇……”
武王不耐烦的打断裴观,“不是请堂说的,月子初其人乃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此人只能除不能用。”
裴观愣住,这句话的确是他说的,一字不差在恢复记忆前裴观的确一门心思想要除掉日子初。
如今曾经射出的箭分毫不差的扎在他的胸口。武王下定决心必须要铲除月子初,甚至将他当作最棘手的存在。
倘若再劝下去恐会引起武王的怀疑,既然劝不了武王,那就只能让月子初快些动手。
他们绝不能再等下去了。
裴观趁着夜色轻车熟路从高墙翻入,他的动作很轻,一身黑袍更让他融入夜色,周围一片静寂没有记忆中的冷刃。
自裴观第一次翻墙进月府,每次一落地雷打不动的剑刃都会袭上他的脖颈,每次并非是真的想要杀他,更多的是在提醒他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几次下来,裴观也习惯了不躲不避。
唯独今日,面对他的到来暗卫没有半点反应。
究竟是没有作出反应,还是没办法做出反应?
裴观直觉不对,拔出长剑,缓慢向里靠近,那双大手再次捏紧他的心脏。
越往中心靠近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血腥味的源头正是养有黑白二鱼的庭院。
月子初被暗卫护在中心,站在他对面的是刚刚登基不久的皇帝。
太子负手而立,他的身后站着数不清的暗卫,屋檐上乌压压的兵卒架起弓弩,箭刃直指月子初。
“你是如何发现那日的刺杀出自我手笔的?”
“燕过必然留痕,纵你百般算计终有疏漏......”
月子初讥笑,“留个屁痕,如殿下这般恐怕我将证据摆在你面前,你都未必能发现。”
“这背后定然是由人在帮你。”月子初不急不缓的看向太子,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做了他人的刀剑竟未察觉半分。”
“太子殿下真是蠢的可怜啊!”
“大胆”
太子怒声喝止住月子初,三日前太子已然登基号新元,如今是新元帝而非太子,月子初却偏要称他作太子,告诉他若无自己他永远都只是太子。
“杀了他。”
月子初死了就没人知道他曾经是如何的乖顺,他就是真正的新元帝了!
新元帝一声令下,箭矢自弩机奔涌而出,千百支箭同时射下将整个月府拉入无间地狱。
暗卫将月子初死死护在中心,用血肉为他垒起高墙。但在千百支箭的压力下,再怎么严密的保护也会出现裂隙,一支短箭越过暗卫的防护直抵月子初命门。
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滞,月子初的感观被暂时剥离,月子初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裴观。”
裴观正站在他面前,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把短箭,“月子初。”
新元帝抬手,箭雨随之暂停,“若朕没记错,你应该是武王身边的人。”
“裴观,裴将军是吗?”
裴观向新元帝行礼,“裴观见过太子殿下。”又是“太子殿下”,新元帝额间的青筋暴起难掩怒气,难怪会同月子初勾结在一起,一丘之貉!
“你们果然早就勾结到一起去了。”武王迈入庭院,他早就来了,一直未曾出现就是在等这一刻。
此时月子初和裴观还有什么不明白。
前些日子他们布局太着急,景元帝驾崩导致计划无法顺利进行,武王自然就发现了裴观的动作,城郊的私兵被月子初严密防控,为避免打草惊蛇武王无法调用,城中的人不够,这时他自然就想起登基不久的新元帝。
新元帝刚登基急于掌控朝政,这条路上最大的阻碍就是月子初,当初的太子刺杀更像早一个让新元帝下定决心杀月子初的一根引线。
如此,两人一啪即合,联手做了今夜的局。
谁说新元帝犹柔寡断不堪大任啊?他看他挺适合做皇帝。
只是太蠢了。
“本王很好奇,你们究竟是何时勾结到一起去的?难道裴观一直都是你的人?”
月子初讥讽一笑,“你猜。”
月子初一剑掷落向屋顶上埋伏着的弓弩手,屋顶开阔躲闪不及,寒刃一剑刺向弓拏手将他刺了个对穿,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正时方才突破暗卫防护射向月子初的人。
围在月子初周围的暗卫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一半人轻功直上屋顶解决弓弩手,剩下的人缩小保护圈将月子初重新护起。
月府很快血流成河,血水流入池塘将整个池塘都染成血池。
也不知其中的小鱼儿能否活下来?
裴观和月子初背靠背而立,他们的脚下躺着数不清的尸体,有月子初的暗卫也有新元帝和武王手底下的兵卒。
月子初日日不变的那身白袍早就不辨鲜色,手中的刀也卷了刃,月子初艰难抬头,屋顶上的弓弩手所剩无几,股股鲜血自瓦板滑下,随着滴水落入庭院,远远看去倒真像是雨。
“月子初你们已然是黔驴技穷……”
月子初扔掉已经卷刃的剑,“以我对太子殿下的了解,在这个时候你说这些一定是还有别的目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
新元帝脸上的笑意更基,“看啊,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你。”
帝王怎么会想要一个随时随地都能看穿自己心思的人存在呢?
两把剑被分别送到月子初和裴观手中,“你们两人今夜只有一个人能够离开,杀了对方就能活着离开,或者你们一起死在这里。”
杀了对方就能够离开。
很大的诱惑,然而裴观在这其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幻境中的一切都是神像之眼的手足耳目,现在同他们说话的不是新元帝而是神像之眼。
所谓的离开并不是指离开月府,而是幻境。
裴观握紧剑柄,事已至此,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从背靠背相互守护到执剑对立,想要置对方于死地,只需要一个无法辨别真假的承诺。
在这一重幻境的背景中月子初是文臣,裴观是武将。纵使月子初会些拳脚功夫但对上久经沙场的裴观,劣势轻而易举地展现出来。
不消几招裴观的剑已经抵上月子初的脖子,他只需轻轻一划就可以离开折磨他已久的幻境,没人知道是他杀了月子初。
他可以作回裴观,真正的裴观。
“哐当!”
长剑毫无征落地。
没有月子初的裴观不是裴观。
月子初脱离裴观的桎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矮身捡起长剑,刺入裴观的胸口。
裴观顷刻之间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倒在月子初怀里,他仰面静静看月子初,没有恨甚至没有惊讶。
他只是看着,想要用力将面前之人牢牢记住。
月子初读不懂裴观的眼神,更读不懂裴观这个人。
他不知道为何一个相识仅有几日的人会放弃生的希望,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但这都不重要了。
月子初将已经断气的裴观放在地上,他身上还沾着裴观的血,月子初甚至能感觉到血液的温热。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武王上前查看裴观,新元帝立在距月子初不足五步的位置,“月子初,你果然是天底下最恨心得人,裴观因你背叛武王,对你下不去杀手你的眼中永远都容不下任何人。”
“蠢货。”
月子初未等到新元帝作出反应立马捡起脚边的剑疾奔而上,顷刻之间利刃抵上他的脖颈,月子初没有留手,剑刃划破皮肤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只要他在稍稍用力,新元帝就会成为大安国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
在新元帝地对面,武王有者与他同样的遭遇,本该断气的裴观马上就要让他断气了。
“裴观,本王真的是看错你了!”,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剑刃。
剑刃在新元帝的脖颈上轻轻摩挲,带出一串殷红的血珠。
“月子初,杀了我你就真的出不去了!”
说他蠢,他是真的蠢啊。
“太子殿下,抬头看。”
新元帝随着月子初的声音抬头,屋顶上不知何时换上了新的一批弓弩手,弩箭直指他的面门,而自己身边的那些暗卫全部无动于衷。
“太子殿下,你真的以为我费尽心力策划刺杀就是为了捏碎你那愚蠢的圣人心肠吗?”
太子刺杀所造成的结果不只是太子对武王生出戒心,刺杀当日太子身边的暗卫死伤过半,暗卫没了自然要补上新的,只不过补上的并非是太子的暗卫而是月子初的。
经历方才的打斗,太子剩下的最后几个忠于他的暗卫也尽数死于刀兵之下,现在整个月府剩下的全部都是月子初的人。
“殿下你看,地上人那些人熟不熟悉?”
月子初强迫太子看向月子初暗卫尸体的方向,“就是他们除掉你的暗卫,一箭射入你的胸口。”
月子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一点把柄,他借太子和武王的手除掉当初刺杀太子的暗卫。
他会在这里埋葬一切,然后让自己干干净净的走出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