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伴随着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王猛整个人竟像被高速行驶的车撞到一般,猛地向前踉跄扑去,狠狠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跟着王猛的另两个同伙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人挨了一脚,跟着王猛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开始哀嚎。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快、准、狠!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如同最专业的清道夫处理垃圾。
王猛撑着腰摇摇晃晃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还想还手,黑影直接抬起长腿扫了过来,带起一阵破风声,吓得他宛如被掐了脖子的鸡一般当场尖叫起来。
令王猛没想到的是,那腿却稳稳停在了他的脖颈边,饶是如此,也着实惊出了他一身冷汗,那朦胧的酒意登时就全醒了。
“你,你...”
“滚!”
见局势已到这个地步,再赖在这里肯定讨不到半点好处,三个挨了打的混混灰溜溜跑了。
空荡的停车场只余下宴黎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她的手还停留在手提包边缘,防狼喷雾的罐体冰凉地贴着她的指尖。
寂静的空间显出清晰的呼吸声,宴黎瞳孔微微收缩,紧紧盯住不远处的那人。
他站在两盏灯光之间的狭暗处,阴影勾勒出那挺拔而充满爆发力的身形。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似乎感应到了宴黎的注视,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帽檐下的阴影逐渐褪去,露出一张令宴黎刻骨铭心的脸。
俞倾!
他的五官深邃立体,眉骨投下深深的阴影,眼神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向她,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探究意味。
整个地下停车场仿佛被遗弃的巨兽腹腔,寂静与昏暗交织成一层无形又令人窒息的膜。
空气无比凝滞,每一丝最微弱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在空旷的混凝土结构中孤独回荡,宛如永无止境的低语诅咒。
而他,就从这片昏聩的阴影深处踱步而出。
像一头挣脱幽冥束缚的恶兽,悄无声息,却带着碾碎一切的压迫感不断靠近,不讲道理。
仿佛他生来就该盘踞于此地,盘踞于她命运的必经之途上。
他为什么在这里?
这问题徒劳而可笑。
他本该在这里。
来索命,来终结。
来收取那累积了两世的血债。
宴黎的血液在刹那间冰封倒流,灵魂仿佛被无形的寒冰枷锁狠狠钉在原地,成了一尊无法思考、无法动弹的祭品。
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成一点,视野之中万物褪色虚化,唯剩那一道缓步逼近的高大剪影,那是自她噩梦中走入现实的修罗。
他的皮靴踏在地上发出哒哒声,不疾不徐,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无限膨胀,一声声,恍若提前敲响的丧钟。
避无可避。
如果生命在终结前真有哀歌,那调子大概便是如此煎熬人心,短短几秒,对宴黎来说漫长得如同在深渊里挣扎了一生。
她的生命,难道真的要再一次,以这种可笑的方式,断送在这个男人手里?
绝不!
俞倾的目光落在那个僵立车旁的纤细身影上。
她脸色惨白得如同月光下易碎的瓷器,双眸中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惊惧,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他脚步微顿,帽檐下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大概是刚才那几个混混,吓坏了她。
他想。
“你...”俞倾向她走近两步,想问她有没有事。
下一秒,宴黎却悍然出手,她搭在包里的右手猛然抬起,随着“呲”的一声轻响,一蓬细密的白色水雾直扑面门。
俞倾没有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手,仓促之间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只能抬手挡住脸,但鼻息还是呛进了那些气体。
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味道瞬间涌进了俞倾的肺里,从鼻腔一直到气管黏膜瞬间生起剧烈的灼烧感,每一口呼吸都如同吞咽下烧红的炭块。
因为剧痛和生理反应,他猛地躬下腰去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视野中只剩下一片猩红。
宴黎一击得手,反手就将那罐喷雾扔回包内,飞快退后两步,努力屏住呼吸防止自己吸入那种雾气。
她的手再次探入包里,指尖精准地摸到了那支小型电击器!
拇指用力按下开关!
“噼——啪——!”
一阵微不可闻却令人牙酸的高频电弧爆鸣声响起,蓝紫色的电光在装置顶端危险地跳跃闪烁,映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淬了寒冰般的眸子。
机会只有一次!
她目光死死锁住那个正暂时失去防御能力的高大身影,幽暗的眼底翻涌着不可言说的漆黑风暴。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她像一道绷紧的弦猛地冲出,握着那嘶鸣的凶器,直刺向俞倾的腰侧!
那里神经密集,足以让他瞬间肌肉痉挛,丧失行动力!
然而,野兽般的直觉在最后一刻救了俞倾!
即使在一片灼痛和模糊中,他对危险的感知依旧敏锐到了变态的地步。
听到那细微却致命的电弧声逼近,他凭借本能,猛地向侧方全力一滚,身形掩藏在了承重柱后!
“嗞——!”
电击器带着骇人的声响,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外套击打在空处,爆出一小团耀眼的电火花,消散在昏暗的停车场里。
一击落空!
宴黎心下一沉,但事已至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此时此地,面对一个随时可能要自己命的家伙,唯一的选择就是跟对方拼了。
她毫不犹豫,紧跟上前,再次举起电击器,试图追击补刀!
但就是这瞬息之间的延误,已足够俞倾喘息!
他强行压制住部分生理反应,利用承重柱作为掩护,在宴黎追来的刹那,如同潜伏的猎豹般骤然暴起反击!
“啊!”宴黎只觉手腕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猛地钳制住,握着她腕骨的那只手,五指如同铁箍般收紧,捏得她骨节生疼!
吃疼之下,电击器“啪嗒”一声脱手掉落在地,滑入阴影中。
宴黎反应极快,另一只手立刻探向挎包,想要再去抓那罐喷雾!
可俞倾的动作更快!
仿佛早已预判了她的所有行动路线,另一只手后发先至,精准地扣住了她刚刚抬起的手腕,同样将其死死摁住!
双手受制!
宴黎眼中血色更浓,想也不想,屈起膝盖就朝着对方□□最脆弱的地方猛撞过去!
但俞倾的速度和力量完全碾压了她!
他直接用大腿强硬地格开她的攻击,同时身体猛地前压!
宴黎整个人被抵在了身后的混凝土承重柱上,动弹不得。
彻底的劣势!
这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如同利剑,狠狠刺穿了她自重生以来精心构筑的所有冷静与掌控。
在一个纯粹依靠力量与本能搏杀的战场上,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陌生,所有的智谋与技巧都苍白无力。
仿佛回到了上辈子,任宴黎如何挣扎反抗,命运的绞索依旧冰冷地缠绕而上,将她死死摁回绝望的原点。
这一刻,屈辱与暴怒好似化作实质的火焰,烧毁了她最后的理智。
冰冷的计算,步步为营的谋划,尽数被抛弃,只余一个念头。
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这个混蛋一起死!
宴黎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抬起头,张开嘴,朝着扼住她手腕的手臂狠狠咬去。
俞倾没有料到这女人竟这么凶!
好在他反应快,在宴黎咬过来前,一只手扣住她的双腕,猛地往上一提,空出来的另一只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男人的手掌宽大,几乎盖住了宴黎下半张脸,灼热的掌心紧紧压住她试图嘶咬的唇齿,将一切可能的声音和攻击,都堵死在那突如其来,带着薄茧的温热禁锢之中。
“唔!”宴黎所有的攻击手段在绝对的力量和体型的压制下,彻底失效。
他整个人如同沉重的山岳,紧密地压覆在她身上,用体重和力量彻底禁锢了她任何抬腿或挣扎的可能。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两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于这空旷死寂的地下停车场里被无限放大。
俞倾滚烫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衫灼烧着宴黎,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防狼喷雾残留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独属于他的危险侵略气息,将她严密地包裹起来。
宴黎被迫仰着头,身体被他牢牢钉在柱子上,双手举过头顶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嘴被另一只大手紧紧捂住。
她只能死死地瞪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燃烧着浓烈的怒火与不甘,以及最深处那无法掩饰的惊惧。
俞倾微微低下头,眼睛因为残留的刺激而泛着骇人的红血丝,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紧紧盯着身下这只被彻底制服却仍在试图挣扎的猎物,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探究着那极致的恐惧与极致的凶狠为何会同时出现在同一张脸上。
宴黎被他打量着,也毫不退缩地瞪回去,黝黑的眼眸闪烁着曜石般的光泽,盛满了愤怒与委屈。
俞倾虽然勉强制住了宴黎,但防狼喷雾的影响还在,他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努力调整状态。
这段时间对宴黎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她败下阵来大不了一死,但对方却迟迟不下手,这真的很耗费她的勇气。
面对俞倾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前世那濒死的恐惧逐渐回笼,宴黎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俞倾感受到她的反应,以为是被憋到了,捂住她嘴的手稍稍松了几分,但整个人还是牢牢制住她,生怕自己松了手再被她来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