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头 第7章 毁证

两个捕快挎着大刀进了门来。

“妈的，这味儿比我老丈人的鞋都臭。”捕快大哥捂着鼻子。

“你没事儿闻你老丈人的鞋干嘛？”另一个方脸捕快大哥拿了块面巾把口鼻蒙住了。

“说来话长。”捕快大哥长叹一口气，“我老丈人和丈母娘吵架，来我家住了几日。”

“我就天天闻到家里有死老鼠的味道，后来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我家院子埋尸了。”

“那几天，我家附近的野狗都跑了。”

“我忍着恶心，一间间房子找，才找到我老丈人的旧鞋子。”

两位捕快大哥走进院子。

“干什么？干什么？”老刘头跑了出来。

“老刘头，别给脸不要脸。之前我们两个念旧情，大家都是邻居，不想撕破脸皮。”方脸大哥说道。

“这几日城里有大人物来，恶臭熏到贵人们，我们兄弟两个护不住你。”

老刘头坐上了棺材板，喊道：“有贵人来最好，让贵人们给我个说法！”

“老刘头，你脑子坏掉了？”

“贵人能听你叨逼叨？隔壁李婶儿的侄子就是在路上看了贵人一眼，两只眼睛都给挖了。”

这事是真的，碎城的八卦界经常会把这事拿出来说。

老刘头想起那小伙子空洞洞的眼睛，心里一吓腿一软，从棺材板上跌坐了下来。

两个捕快提起棺材。

“且慢。”朗月拦住两人。

“不要妨碍公务！”方脸大哥的手把在了刀柄上。

这种有着莫名其妙正义感的人多了，必须有刀才能镇得住。

“两位官爷，你们会如何处置这具棺材？害死刘云巧的凶手可有消息？”

“怎么，我们要向你报告不成！快快让开！”方脸大哥右手大拇指一动，大刀出鞘几公分。朗月见状，忙害怕地退后了几步。

“我苦命的女儿啊！”老刘头不敢上前，对着两个熟悉的捕快他敢撒泼，但说有贵人，老刘头就有些怕了。贵人们是真会杀人的。

也不会是捕快们诓他，碎城里关于贵人的消息早就满天飞了。说是皇子呢。乖乖，皇子，那是什么人物，眼里肯定是没他们这些百姓的。

“哭什么哭！云巧给你们老两口挣了多少钱，让她体体面面的走吧。”捕快大哥说道。

捕快大哥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扔到地上：“这是云巧的朋友们凑的，你别问是谁，人家就只给这一回的钱。”

“你呀，也好好找个营生，以后你们老两口得自己存钱过日子。要是怕老了没人养，最近福幼院多了不少孩子，你们可以去看看。”捕快大哥劝道。

老刘头快速拿了荷包，眼睛发亮，这够三个月的酒钱了。

“我们和卖酒的酒家打过招呼了，谁敢卖你酒，我们天天查他证去。”

两个捕快各抬了棺材的一端，往城外墓园去了。

老刘头不知是哭自己的女儿还是哭以后不能买酒喝，倒在地上，眼泪鼻涕全流出来，看样子是真伤心。

朗月背在身后的手垂了下来，两只叶子化作的蝴蝶飞了出去。

一只蝴蝶从棺材的缝隙里钻了进去，一只则落在了方脸大哥的肩头。

棺材里的尸首面皮黑亮，肿胀的不像话。那姑娘原本穿的衣服已经被肿起来的身体撑破。

是蛇毒。

《异妖传》中记载，有被蛇妖吃了心的人，在死后不久会出现尸体急速肿胀，尸身腐而不烂的情况。

两个捕快把棺材抬到了墓园。

墓园里早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放上去。”明重说道。

明重把树枝搭在了一起，树枝上还浇了桐油。

棺材被放在了树枝堆上，捕快大哥拿出打火石，点燃枯草，然后将枯草扔到了树枝上。

树枝堆很快燃起大火。

“这样不会有问题吧。”一名捕快有些担忧。

“王哥，你担心什么。出了事儿有明老爷顶着呢。”另一名方脸捕快扯掉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了方方正正的下巴，他边说边想去拍明重的肩膀，“对吧，明老爷。”

明重向前一步走开，张捕快拍了个空。

“你们看着棺材烧完再走。”

“这些灵物，你们拿去吧。”

两朵灵芝浮在半空中，张捕快王捕快两个把灵芝收了。

这灵芝只生长于黑林里，用鲜血浇灌长大，据说有延长寿命的功效，无论是留给家里老人服用还是拿去卖钱都是很划算的。

“古里古怪，倒是大方。”张捕快嘟囔道。

“别说了，他这人邪门得紧。”

张捕快闭了嘴。明重这小子确实奇奇怪怪。

把尸体烧了？

朗月接收到了蝴蝶传来的画面，大火很快将棺材还有棺材里的尸体都燃烧成灰，只留下了几块焦黑的碎骨头。

这是想抹掉证据吧。

珍馐楼。

曹老板有七个子女，小女儿被杀一事，对他的打击不算太大。几天前，珍馐楼便重新开门迎客了。

客人们中眼馋曹老板那么大家业的，便假意安慰他实则都说些戳心窝子的话。

“唉，老曹啊，你别太难过。你们家花儿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人家。”

“老曹，你家花儿埋哪儿了？”

老曹抹抹眼泪：“埋在她娘边上了，母女两个在下边也有个照应。”

和老曹聊天的食客大惊失色：“哟，这横死的人不能埋在亲人边上！不然会克着你们！”

“你可还有其他孩子呢。听我的，快把你家花儿移出来，迁到墓园里去吧。”

说的好听叫墓园，说的不好听就是乱葬岗，无名尸体、横死夭折之人还有一些穷人都会埋在那里。

“没错，没错。这人埋的不好，风水就不好，风水不好……”

“啪”曹家三哥把酒水泼在了说话人的脸上。

“滚滚滚！我家的事要你们管？！”曹家三哥喘着粗气，实在是气狠了，自家妹子可怜，被人所害，死了都要被人说，没个安定。

“阿瑞！”曹老板拦住曹瑞，对着几位客人说了抱歉。

曹瑞身高不算太高，但非常壮实，身上隆起的肌肉，让人看了就有些怕怕的。几位客人也不敢和他争执，只说着再不来珍馐楼了。

“你们最好是别来了！”曹瑞阴恻恻地说道。

“阿瑞！你给我回去！”曹老板骂道，曹瑞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曹老板安抚好几位客人，找到了在柜台后算账的曹家老大。

“阿宽，你去找几个人，把花儿挖出来，烧了吧。”曹老板说道，“烧了好，烧了干净。”

客人说的没错，这段日子是不太顺的。

曹家老五和老六出门走商至今未归，四闺女说好的婆家现在又有反复。

花儿啊，你莫怪爹心狠，死人总没有活人重要的。

碎城有这样的传统。

如果人把尸首烧了再下葬，那他就和这世的亲人断了干净，在生死簿上也不会记录下与这世亲人的因果。

曹宽应了，他当初就反对把曹花儿埋到祖坟里。这不知道怎么死的呢，克着家里人怎么办？

哎呀，前几日摔了一跤，怕不就是被曹花儿克的吧。

蝴蝶落在了那几位客人身上。

其中一位客人身上有化尸水的味道。

这个味道在那个仵作身上也是有的。

黑林里的不明尸体很多，无论是人或者兽，如果不能及时发现处理，尸体上就会产生尸气。尸气少的话对人的影响不大，但若是尸气累计到了一个程度，接触到这些尸气的人就会变成活死人。

而化尸水是用来化解尸气的。接触尸体多的人都会用它。

蝴蝶跟上了这位客人。

果不其然，这位客人去了义庄。

“明哥，我跟着曹宽去的，他把曹花儿的棺材挖出来烧了。”那客人说道。

“做的很好。”明重露出了一个笑。

那客人擦掉了脸上的黄粉，撕掉了嘴旁的胡子，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大。

“明哥！明哥！还有我呢！”另一个小少女也忙来邀功，“田蕊、方小叶还有林深深，她们的尸体也都烧了。”

“那具没人领的尸体，我也帮着给烧了。”小少年不甘示弱说道。

“好，你们两个都能干。”明重夸道。

一个大蜂巢被从外面丢进了义庄。

蜂巢里的野蜂凶悍无比，愤怒地冲向了三人。

小少年拿袖子一挥，将冲过来的野蜂挥到了一边，兴奋地往外跑了：“是小青来了！”

“小青，你来找我们玩儿？”

竹叶青盘踞在义庄的石头上。

“就你一个人么？”竹叶青噘着嘴，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

“还有明哥！如月也在……”

“我现在不叫如月了，我叫琉璃！”小少女走出来说道。

“又换名字了。”小少年翻了个白眼，啊啊啊，好烦，如月…啊不，琉璃，每隔几天就要换一个名字，他根本记不住。

“哎呀，名字就和衣服一样嘛。今日我觉得这件衣服好看，明日就觉得那件好看了呀。”

“名字也是一样的。今天，我就觉得，琉璃好听，而且和我特别相配。”琉璃说道。

小北不想说话，会叫到琉璃名字的只有他，福幼院的孩子都管琉璃叫姐姐，院长叫她死丫头。明哥自从琉璃改了十次名之后，就不喊琉璃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