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
甄远韵瞪圆眼睛,眸子里闪烁着激动兴奋的光芒。
自入了京城以来,她就被困在宅院里,即使怀王府很大,待久了也难免憋闷。
她立马起身,打算追上怀王好好谢恩。
她是个懂得感恩的小娘子,他可别再别别扭扭地罚她了。
谁知,才起身,却是双腿一软,砰地一声撞在了床柱上。
怀王耳聪目明,这清脆的一声传到了他的耳内,让他离去的步伐一顿,最终还是返回了屋内。
只见小娘子委顿在地,小手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地小声呼痛。
见他进来,委屈巴巴地撅嘴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微妙的控诉。
赵辰轩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心虚地上前,拦腰抱起了地上的小娘子,又把她轻轻放在床边。
“怎么着急忙慌的?”
甄远韵察觉到他虽说着责备的话,却语气温和。
娇嗔的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王爷还说妾身,这都赖谁…”
赵辰轩发现,自己还挺喜欢她这突如其来的小性子,难得好脾气地哄她,“是,都是本王的错,今晚保管不让你太累。”
甄远韵被他的无耻行径惊住,她都腿软得站不稳了,他今晚竟然还要来?!
她这情态着实有趣,赵辰轩继续逗她,“这几日多练练,到时候去踏青骑马,体力才跟得上。”
不知想到了什么,甄远韵的脸烧得通红,她羞恼地咬住嘴唇,“这和骑马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骑……”
未尽之语被一只嫩白小手阻在口中,看她已是羞赧得满面通红,再说怕是就惹过头了。
赵辰轩没再继续,反倒是顺势咬了一口她嫩嫩的掌心。
甄远韵立马藏起了小手,晚上遭了大罪,白日里还得被咬。
不过,说到骑马,甄远韵小心地觑了怀王一眼。
她不会骑马,可她怕她说了,踏青就去不成了。
踏青踏青,想来是离不开骑马的吧。
怀王心情不错,轻抚着她柔软的腰肢,“想说何事,直说便是。”
不会骑马这事瞒不住,若到时候扫了他的兴,她还不知道得吃多少苦头。
纠结片刻,小娘子垂着头,终是小声说了出来,“王爷,妾身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
本朝武风盛行,即使是普通官员家的闺中女子也会习骑射。
若连马都不会骑,那她得是何等低微的身份?亦或是有什么隐情?
不过,甄府既然敢把她往怀王府送,老吴既然敢接,想来身世定然是核查清白的。
赵辰轩心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面上却不显,“无碍,这回时间紧,我带你便是。回头,给你请个骑射师傅,慢慢学。”
踏青照旧,甄远韵满心欢喜,喜滋滋地谢恩,“妾身谢过王爷!”
不过,骑马可以去了再学,骑装却是得赶紧备上。
不过一个时辰,映秀坊的人便再次登门。
这回,王府要得急,青娘恰巧外出,来的是另一位吴大娘。
吴大娘和青娘不同,穿着珠光宝气,怀里揣了足足三本骑装画册,一一展开给甄远韵看。
“甄娘子,您看,这本是咱们映秀坊开业以来最畅销的十款骑装。
这本呢,是当季新出的八套骑装。
这本,则是小的私心推荐的六套骑装。
您看看,可有喜欢的?”吴大娘满怀希冀地看着甄远韵,就指望着对方的金手指多点几套。
甄远韵接过第一本,不愧是历来畅销的款式,十款骑装,每一款都美得各有千秋。
吴大娘见她盯着那套银白色的骑装久久未曾翻动,赶忙介绍起来,“甄娘子好眼光,这一套是崇德年间便流行过的款式,历经许多年,一直是京都女子的心头好。
您看,它整体款式干净利落,却又在腰间袖口缀以祥云纹,寓意乘风而起,吉祥如意。
窄袖的设计在骑射时更是十分实用,咱们京都的小姐夫人们,衣柜里大多都有这么一套骑装。”
吴大娘舌灿莲花地说个不停。
甄远韵却踌躇起来,只因绣坊厚道,在每件骑装下面还标了价格。
五十两银子!
甄远韵竭力控制,不让自己流露出,土包子被吓到的模样丢怀王府的脸。
却不想,后面翻开的两本册子,喜欢的几套竟然一套比一套贵。
京都的衣服竟然恐怖如斯!她犹如烫手一般放下了手中的册子。
之前,她选的那几件春衫,也不知得花费多少银钱。
甄远韵没接触过,不知道。
映秀坊的骑装背后有高人设计,这五十两银子得有一半进了那高人的腰包。
再加上,正式的骑装制作复杂,历来都是映秀坊最贵的那一档衣物。
最后,甄远韵强迫自己不看底下的那五十两标价,点了最初看上的那身。
不选肯定不行,在后面那几套动辄上百的骑装面前,这套五十两的骑装显得尤为可爱。
吴大娘却是透心凉,亏她还以为进了怀王府这富贵窝能做一笔大生意,不想急哄哄的过来,就卖出了一套便宜的骑装。
她心里暗暗撇嘴,嘴上倒是没表现出来。
甄远韵僵硬着小脸,送走了同样挂不住笑脸的吴大娘。
她知道王府富贵,可是,她几个月前尚且还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生活在庄子上,空有小姐之名的丫头。
今日能下手买五十两的骑装,已经是冲着踏青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她看着吴大娘走得飞快,带着几分气恼的背影,还有秦嬷嬷欲言又止的表情,终归是没有改口,只是垂下头又绣起了手中的香囊。
今儿在怀王那儿过了明路,这东西可得抓紧绣了。
另一边,吴大娘满脸愁容,今日这趟跑得忒不值当,她还从未跑过这么急这么小的单子。
她正苦着脸将要从内院这边岔往角门的方向,却见月洞门另一侧的路上走来了一行人。
当头那人正是曾偶尔远远看过几眼的怀王。
秦嬷嬷赶紧带着吴大娘退至路旁,蹲身行礼。
是个生面孔。
秦嬷嬷见他皱眉,赶忙解释,“今日青娘不在,这是映秀坊派过来的吴大娘,特地给甄娘子定做骑装的。”
面前的亲王气势摄人得紧,吴大娘死死垂着头,将视线紧紧锁在对方的玄色衣摆处,只盼着他快些走。
却不想,那出了名的冷面王爷竟主动问话,“哦?既是给宝华院采买骑装的,甄娘子最后选了哪些?”
吴大娘生意人的灵敏触角竖起,眼眸一亮。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听到怀王这句话,吴大娘瞬间从对怀王的害怕中抽离,她已经嗅到了巨大的商机。
“回王爷的话,甄娘子选了一套祥云骑服。”
果然,下一刻,怀王说出了在吴大娘耳中宛若天籁的话,“怎地就选了一套,你随我再去一趟宝华院,让她多选几套。”
说完已经大步当先走去。
吴大娘赶紧麻溜地爬了起来,小步子倒腾地飞快。
真财神爷来了!
怀王进到宝华院时,正瞧见乌发雪肤的小娘子坐在窗边穿针引线,她垂着头,神情专注,斜照进来的阳光给她镀了一层金光,美得仿似天上的仙女。
饶是因为甄远韵就选了一件骑装,对她颇有意见的吴大娘都不得不赞一声,当真是好颜色!
一行人似是不忍惊动那仙子,下意识放低了脚步声。
待赵辰轩进屋看到她手中拿的正是先前他看到的香囊,心里更是涌出了一股奇怪的情绪。
他尚未来得及分辨这是何种情绪,面前之人已经发现他,笑盈盈地起身向他行礼。
“起来吧。”赵辰轩扶起她,顺势牵住了她的小手,慢慢揉搓着。
“怎地就选了一套骑装?”
甄远韵已经看到了外头的吴大娘一行人,是不是她给王府丢脸了。
她不好说是嫌贵,赶紧低头认错,“王爷,妾身想岔了,想着下回出府踏青还不知道是何时,就穿这么一回,只定一套便够了。”
赵辰轩直觉她又没说真话,不过大抵就是些小女儿心思,他并未深究,只沉声吩咐。
“再多选几套,谁说只穿这么一回?”
再者,骑装,骑装,谁规定只有外出骑马的时候能穿?
甄远韵不知怀王心中所想,不然大抵会咬死只选一套了事。
既然怀王已经发话,她不敢违逆,赶忙召了吴大娘等人进来,又选了两套。
谁知,三套还没能让旁边那人满意,他伸手拿过册子,又大刀阔斧地点了五套。
甄远韵看得暗暗咋舌,转眼间花去这么多银子,着实与她以往的生活天差地别。
过了五日,又是一个好日头,甄远韵正按照医者的吩咐在院子里散步。
秦嬷嬷突然带着吴大娘,身后跟着好几个婆子抬了两个大箱子进来。
吴大娘笑得比当日还要热情,“甄娘子,咱们映秀坊紧赶慢赶,把您订的骑装赶制好了!
您且试试,若有不合适的,我这就带回去改,保管让您满意。”
既来之则安之。
甄远韵当日心疼银子,当箱子打开,最上面便摆着她那日一眼瞧中的祥云骑装时,她的眼眸中又难以抑制地出现了欢喜之色。
映秀坊名不虚传,难怪人家敢定那么高的价。
这祥云骑装一上身,甄远韵便发现该紧的地方紧,该收的地方收,打镜中一瞧,整体干净利落,便于骑行,下摆处又兼顾了一些女儿家的小心思,飘逸好看。
她又接着试了其他几件,件件不重样,件件亮人眼。
难怪人家敢卖这么贵。
怀王过来时,甄远韵刚穿上最后一件玫红色的骑装,恰好是他挑的。
“娘子!没想到王爷随意指的这件才是最好看的!”桃汁在旁边满眼赞叹。
赵辰轩转入内室,只见平日里柔弱的小娘子一身玫红色的骑装,其上金丝若隐若现,尤其是那饱满之处,金丝穿梭环绕,引人采摘。
缀以孔雀尾羽的下摆微微散开,美丽耀眼之余,愈加显得腰身纤细,一手可握。
赵辰轩感觉自己的手有点发痒,这衣服他果然没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