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悖论 第14章 14/

展霁在一片混杂的人群里寻觅了很久后，才看到手环上显示的“队友”。

他缓缓走过去，见到了一男一女。

女生温文尔雅，看起来就是很文静的那一类，一头黑发直发垂落到腰间，眼睛很大，五官上虽说不算立体，但也给人一种邻家妹妹的感觉。

而男生则是一头短发，放浪不羁的用手夹着烟头在一旁吸烟。

女生似乎有些难受，默默地皱起了眉头，并且往后退了几步。

展霁走了上去，站在了两人的中间说道：“同学，学校校规说了，考核期间不准抽烟，不知道吗？”

“要你管老子？”那人轻轻扫视一眼展霁后说道：“管好你自己在说吧。”

随后，那人吸了口烟后，朝着展霁的脸上吐了一口烟气，熏的展霁直皱眉。

这货？哪来的胆子？

展霁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李恒泰是吧？我记住你了。”

我记住你了，所以你……完蛋了。

李恒泰脸上一丝不苟的挂着讥笑，看着展霁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濒死的臭虫一样，“你记住我是应该的，同学。”

随后他不屑的把手中的烟头捻灭掉，在脚底下踩了几脚反复揉搓道：“而且，现在不是考核时期，别想着拿那些臭校规压老子。”

他看着展霁，又看了看那个女生，抱胸说道：“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弱鸡，外加一个毫无攻击性可言的治愈系异能者，真的是，这都跟我分配的什么队友。”

他说着说着，便无奈道摇了摇头道：“等会最好不要托我后腿，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展霁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恒泰从自己的面前离开脱离了人群，这才有人戳着戳自己的后背道，“你好同学，我叫林默涵，异能是［木灵］。”

“祁云霄，你好。”展霁装出一副儒雅的模样，转身微笑着介绍着自己道。

林默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敢看向展霁的眼睛，低着头道：“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你也是，多多关照。”展霁回复着。

“云霄。”一道冷艳的声音传入展霁的耳朵里，他转身抬头望去，刚好吹起了一阵风吹拂过他的眼眸，叶落之后，便是祁云霜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一头盘发，穿着专属于自己的战斗服，冷艳而又飒爽，眉眼之间展露出的严厉却在此时显露出了几丝柔情，耳钉上的图标是专属于07小队的，无疑不在象征着她的身份。

不知为何，展霁内心突然泛起一丝羡慕和高兴，仿佛内心的某一处得到了满足，虽然无声也不恣肆，但展霁还是精确的捕捉到了。

这些暗悄悄的情绪，是来自祁云霄的。

看来摄魂咒还没有完全侵蚀他的灵魂。

展霁面上带上伪装的微笑，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祁云霜，眼眶不禁有些红润，他带着笑意的喊了一声：“姐姐。”

听到这话后，祁云霜也是微微愣住了，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但随后又快速的恢复成了原样，轻轻点头道，“怎么样，这些天还适应吗？”

“嗯，挺好的。”

“挺好的……”祁云霜默默念叨着重复性的说了一句后，又问：“那……那身体呢？心脏还疼吗？”

“心脏？”展霁有些不明所以的说：“偶尔吧。”

祁云霜默默点了点头，“这次考核不用勉强自己，照顾好自己是第一位的，毕竟你心脏也不好，知道了吗？”

“嗯。”展霁点了点头，原来祁云霄的心脏有问题啊。

最后，就在祁云霜即将离开时，又回头注视了展霁许久，恋恋不舍的小声开口说道：“其实……你不该来这里的……更不该……成为守望者。”

展霁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声音就被风声吹散消失了。

“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展霁开朗一笑，向祁云霜打着包票。

祁云霜微微一笑，“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可却在转身的瞬间，黯然伤神留下来一滴眼泪，最后风干在了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默涵从展霁身后探出脑袋，看着祁云霜离开的背影疑惑却又不好开口的说：“你和她…认识？”

展霁点了点头，说道：“嗯，她是我姐，也是……”

展霁的脑海里突然有一瞬间的空白，想说的话却被一段记忆所取代。

记忆里，满屋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周围充满了难闻的恶臭味以及夹杂在其中微不足道的血腥味，周围弥漫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惨叫声，刺激着他的大脑，而自己则是被锁在一处类似于牢笼的地方，外面站着的，则是年幼的祁云霜，她不忍的看着笼子里的祁云霄，另一只小手则是紧紧攥着一个人的衣角。

她张开嘴说话，却没有声音，祁云霄从臂弯里探出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亮亮的看着她，里面充满了幽怨与憎恶。

他不会读唇语，却看明白了祁云霜在说些什么——对不起。

一句很冰冷，也很简短的三个字。

不原谅，不原谅，不原谅！我绝不会原谅你！！！

展霁的脑海里瞬间被这种心情所占领，一股巨大的怨气冲撞着他的内心，让他说不出后半句话。

“是什么？”林墨涵不明白的问着。

而展霁则是停顿了几秒，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这样啊。”林默涵瞬间就像她的名字一般静默下来，随后的几分钟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紧接着的几分钟准备时间里，两人站在风里，周围的人都在努力的打成一片，分配着任务，但展霁这边却只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沉默无声，什么也没有安排。

一道话筒发出的噪音从广播里传出，紧接着是一阵清咳声吸引起了大家的目光，“各位小鬼们，我宣布，考核正式开始 。”

“此去一别，祝愿大家，平安归来，尔等静候佳音。”

伴随着话音落地，人群整装待发的踏入了迷雾森林，开始了他们作为新生的最后一场试炼。

教官们排列整齐的站在主席台上，看着一个个踏入传送空间的学员，陈伟杰不禁有些感概道，“唉，看到如今的他们，就像看到了之前的我们，仿佛一切都还没变，往事种种还都发生在昨天一样。”

这句话显然是对一旁的陆翊桉等人听的。

孙淮笑道，“怎么？你还想重来一次吗？”

“不不不，和重来一次相比较，我发现了更好玩的。”陈伟杰笑着说：“那就是狠狠的训练他们。”

“我去，你这人真变态，自己淋了雨还要把别人的伞给撕烂。”孟芝芝上下打量了陈伟杰一眼吐槽道。

陈伟杰：“你不懂，这叫专业。”

几人继续有说有笑的，怀念着过往，畅想着未来。

“不过我跟你们讲，黄教官真的是老了，上回那俩人说悄悄话说的那么明显都装看不见，真的是，人一老，都变的慈祥和蔼起来了。”

“真的假的？他没让那俩人出去跑个十圈？”

“没有啊，最后还是我出声制止的，唉，真是没办法，岁月是把杀猪刀，狠劲儿都被磨练没了。”

“啧啧啧，真是人老了，现在看谁都跟看孙子似的，同情心泛滥，我们那会儿咋不这样呢？”

“没赶上好时候。”陈伟杰总结道。

孙淮用手摸了摸下巴，频频点头道，“嗯～我赞成。”

黄天民：……

孙淮和陈伟杰两人就这么站在一旁光明正大的小声叨叨的蛐蛐着黄天民。

虽说声音不大，但也算不上小，毕竟两人说话带着语调，更何况黄天民也不是聋子，耳朵又不是不好使。

喻航突然在这时清了清嗓子，提醒着那两人收敛点儿，可已经来不及了，为时已晚。

黄天民来到两人身后给了两人一人一脚道：“你们想体验体验之前的感觉？”

“不不不。”

“怎么会呢？”

两人瞬间默契的狂摇头，跟拨浪鼓一样。

周围人见到后哄堂大笑起来。

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还是新生的时候，那时的两人也是这么天天被黄天民特别关照的学员，以前的三大刺头以陈伟杰为主，分别还有展霁和孙淮两人为辅，每天不是在黄天民的底线上蹦哒，就是在蹦哒的路上。

那也让黄天民收拾的服服帖帖。

可几年时间过去了，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个人都走上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无论是光明坦荡还是暗无天日。

黄天民有些感慨，看着陈伟杰的手臂关心的问道：“你最近手恢复的怎么样？”

陈伟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一脸轻松的说：“恢复的挺好的，我觉得过不了多久，我就能重新拿起专属于我的武器枪了。”

黄天民不可置信的捏了捏他受伤的那条手臂，让毫无准备陈伟杰疼得龇牙咧嘴道：“嘶～疼疼疼。”

就在半年前，陈伟杰在执行一次任务时，为了保护村民撤退，选择独自留了下来拖延住异端，而当时由于人手不够，01小队也刚完成一项任务正在抓紧时间往这边赶，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们到达时，陈伟杰已经晕倒在地，异端伤到了他的手臂，引起了感染，从此之后，再也拿不起自己异能的专属武器，但他也始终放不下。

满打满算，已经半年时间了，伤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黄教官，哪有你这要样捏的。”陈伟杰幽怨的说。

“哼！”黄天民背手说道，“在伤还没完全养好之前，不准碰你那把枪听到没有？不然就上交。”

“是～”陈伟杰应付着。

孙淮有些无奈道看着眼前的陈伟杰，但他们可不是悲观的人，随即调整好笑着说：“等好了，记得找我打枪，咋俩比比？”

“行，你到时候可别跑哈，打哭你。”

“唉？你这话什么意思，男儿有泪不轻弹知不知道？”

“切，也就喻航的枪法可以和我比比了，你？多练练吧，没个几斤几两。”

“嘿？”孙淮声音拔高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行了。”陆翊桉看了看时间道，“我们该进去了。”

“黄教官，我们先走了。”

“嗯，去吧。”

众人道别之后，纷纷朝着传送空间走去。

天上浮云飘过，见不到半点阳光，一片秋高气爽，可天光暗淡无光，注定暗示着会有一场大事发生。

“教官，我有一个问题至今想不明白。”陈伟杰看着01小队和07小队离开的背影说，“当初的结果明明已经无法改变，可为什么还是要让他们来赶这趟末班车，让他们承担本不属于他们承担的后果。”

陈伟杰蹲在主席台上，双手比成一个望远镜的形象圈住了01小队的队员，视线紧紧跟随着他们。

黄天民无奈道叹了口气，“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他们的任务是城主直接派发，尽管很多人不支持，不理解，可终究是没人多说什么。”

“可这对他们不公平，他们这些人也才仅仅只有二十几岁出头，你们让他们肩负的东西太多，太重了。”

黄天民沉默了，他知道，但他改变不了，他无能为力。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能力越强，肩负的责任就越多，越沉重，看到的就越多。”

“可他们好像已经快麻痹了。”陈伟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站了起来说，“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充满的疲惫感，都在强颜欢笑罢了，他们太累了。”

是啊，能不累吗？出不完的任务，没日没夜的训练，研究新的战术，不断的提升自己，把自己逐渐逼到绝境，再逢生，尽管他们天赋异禀，可他们终究是人，而不是台机器。

五年前的那场大战，好像改变了整个01小队，每个人都像是不知疲倦的陀螺一样不停的旋转，不断的提升自己，逐渐显露出常人无法超越的能力，就连平时最喜欢偷懒的孙淮，也在不断的成长。

所有人看到了他们亮眼的成绩，却仿佛忘记了，他们自己也才二十几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他们就像是把自己困在了五年前，怎么也走不出来。

故人离去，归咎于自己的无能，所以拼了命的提升，每个人都像是披上了坚硬的外壳，无懈可击。

“没办法，这世道哪有什么真正的公平，都在强撑罢了。”

陈伟杰笑了，“所以你甘愿当一个总教官，也不想回领导层？”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黄天民给了陈伟杰后脑勺一巴掌：“你这个06小队前队长不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个道理吗？”

“所以我现在宁愿装傻啊。”陈伟杰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