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魏 第2章 两相交锋

自阿魏一案伊始，西域王室便收到了消息，黄芩是无意间听到她爹娘提起的，她当时便起了要来中原调查的心思。

但她知道爹娘不会答应，便私下去求了舅舅，让他帮忙遮掩一番。舅舅是西域的王，只要他答应了，那黄芩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西域王一开始自是不同意，可架不住黄芩软磨硬泡，天天去王宫里烦他、闹他，最后只得妥协。

但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说她要偷偷去中原玩可以，但千万不要惹出祸事，丢了她这条小命。

就这样黄芩在西域王的掩护之下，带着青竹和阿大阿二先溜到中原探查情况，留下青莲和其余三护卫应对黄芩的爹娘，随后再来。

如今，黄芩站在下方看着眼前的新开的药铺，心中则是细细思索她日后行事是否该谨慎一点。

念头一转，想着还是算了，行事低调不是她黄芩的风格，不把这天捅个窟窿都算她好心了。

她就是要把这事越闹越大，把这水越搅越浑，让他们无暇顾及西域。

随后她挥开旁边那俩大汉子，大步走上台阶至药铺大门前，转身站定，看着下方乌泱泱一大片人。

孙大夫适时走到她身后，喜极而泣道，“黄小姐，你可算来了！”

黄芩转头朝他一笑，安抚道，“孙老安心，现在可以准备揭匾了。”

孙老听后也立马转身，他又是叫人去燃放鞭炮又是叫人去悬挂红布，还让阿大阿二把准备好的彩头拿出来分给众人，简直忙的停不下脚。

最后他和几个伙计一起抬了块刻有「黄氏药铺」的匾额出来，又忙碌了一番终于把那块匾额悬挂在药铺大门外。

在众人的见证下，黄芩亲手揭匾，黄氏药铺自此正式开业了！

青竹和阿奇帮着把这些糖果、糕点、铜钱分发给来围观的百姓、宾客，让大家沾沾喜气，祝大家身体安康。

看着前来捧场的人们，黄芩走上去，提高音量道，“黄氏药铺今日初开，承蒙各位厚爱，我黄芩不胜感激。我在此向大家保证，黄氏药铺必定以诚信为本，做到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说到这，黄芩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自今日起，施药三日，义诊三日。”

众人欢呼雀跃，纷纷鼓掌感谢，大声说道，“一定来，一定来！”

自黄芩说完之后，药铺便宾客盈门、络绎不绝。大家热情高涨，一传十、十传百，纷纷跑来这里诊脉取药了。

一时之间，药铺内的人手都有些不够了。

待到日落西山，人群才渐渐散了，走之前还互相说着要转告亲朋好友。

等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几个药徒才打起精神收拾东西，准备关门打烊。

屋内，阿奇挠了挠脑袋，疑惑地问黄芩，“黄姐姐，今日那个薛大人怎么没来？”

黄芩听后，勾唇一笑。她眼波流转，略有深意地反问他，“你怎知他没来呢？”

*

薛霁确实来了，不过他又走了。他站在二楼窗边，姿态随意地看着对面的揭匾仪式，直至结束，方才离开。

他默默看着那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红衣女子，看着她在众人面前掷地有声的保证黄氏药铺的药材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听即此，他眉头一挑，暗道这女子竟如此信誓旦旦。

不过，他也没料到药铺的东家竟是一位女子，还是一位来自西域的外族女子。

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西域女子来到中原开了家药铺，药材中还夹杂着一味与案件有所牵扯的阿魏。

这一切都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名女子与阿魏一案的联系，太过巧合，巧合的诡异。

如此巧合，就怕是敌人故意暴露引他上钩的陷阱，可他薛霁从不是胆小怕事之辈。

这钩子，他接下了。

想着他出声唤来手下，门外进来一人快步走至他身边弯下腰，薛霁在他耳旁吩咐了几句。

黑衣侍卫听后领命，随后便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

一连三日，黄氏药铺宾客盈门。虽大多是来问诊领药的普通百姓，但好在药铺的名声算是传扬出去了。

至最后一日晌午时分，有一满面凶神的黑衣壮汉走进药铺。

他进来后先是把周围都打量了个遍，然后径直走向坐诊的孙大夫处。

这几日人手不够，孙老便也加入了坐堂问诊。他这刚准备收拾东西去用午食，不想一个黑衣壮汉直接坐在他桌前。

壮汉把手中的长刀往桌上一放，手一伸，中气十足地说，“大夫，看病。”

孙老眉头一挑，暗道“挑事儿的来了”。不过面上却毫无波澜，他把手搭上那人手腕，作势把脉。

过了一会儿，他眉头一皱、神情紧绷，紧紧盯着对面之人，似欲言又止。

看得黑衣壮汉眉心一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孙老看着他，语重心长道，“小伙子，你这隐疾……”

他还没说完，周围剩余几人皆投来惊讶目光，黑衣壮汉立刻脸黑如墨，赶紧抽手拿起长刀。

他“唰”的一下站起来，大怒道，“你这庸医，不要在这胡言乱语！”

说着，还大声地补了句，“我没有隐疾。”

然后他双手抱刀，昂首挺胸看着孙老，“把你们东家叫出来，你这庸医医术不精，治不好我。”

孙老自是不应，他气定神闲，站起身抖抖衣袖，抹了把胡须，“老夫行医治病几十载，医术深浅岂是你三言两语就可断定的。”

周围有药徒、相熟的百姓维护道，“是啊，孙老医术精湛，医者仁心。”

“兄弟你别讳疾忌医，有病快治吧！”，众人纷纷应和。

黑衣壮汉的脸一黑再黑，他忍了忍，再次出声道，“其实是我家大人要瞧病，我是替我家大人来请大夫的。”

孙老却是不信，他看着对面那人，还欲继续呛他几句，余光却看见黄芩从内室走了出来。

青竹和阿奇则跟在她身后相继走出，活像两个跟屁虫，孙老暗暗想着。

看见眼前状况，黄芩明知故问，“孙老，发生什么事了？”

实则阿奇早已在那人进来后就回内室告诉她了，这不就是那天跟在薛少卿身后的黑衣侍卫之一吗？

孙老早就看不惯这穿得黑不溜秋的大老粗了，他附在黄芩耳旁似小声道，“黄小姐，这人身体……有隐疾，可他却拒不承认。”

“老夫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喽！”，实则声音是可以让在场众人都能听见的程度。

黑衣人再次面临众人眼光“凌迟”，神情好似恼怒，却又不知何故忍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看向黄芩开门见山道，“黄掌柜，我家大人生了病，不方便过来，可否请您上门一趟，诊金百两。”

“哦？你家大人是？”黄芩不接他话，反问道。

“我家大人姓薛。”黑衣壮汉也不卖关子，他恢复成刚开始的面无表情，眼睛也不乱瞟。

孙老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专程来找黄芩的。然后他看着垂眸不语的黄芩，斟酌道，“我们东家医术尚浅，不如就让老夫去为大人瞧瞧吧！”

顿了顿，孙老继续道，“免费出诊，分文不取。”

黑衣壮汉不语，只一味盯着黄芩，一个眼神也不分给孙老。

过了会儿，黄芩抬眼看他，缓缓道，“承蒙薛大人看得起我这新开的药铺，以及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大夫。”

“烦请这位大人你稍等片刻，待我收拾一番，便随你去为薛大人瞧病，可好？”

黑衣壮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了句，“我不是大人，你请自便。”

随后找了个位子坐了下去，双手抱刀，闭眼假寐。

*

晌午时分，大理寺府衙内较为清净，值守人员个个目不斜视，各司其职。

黄芩带着青竹跟在那黑衣壮汉身后，看似目视前方，实则余光在四处打量。

这是她长久以来的习惯，每到一处新地方便要摸清它的布局，以便心中有底。

待她一路看完，黑衣壮汉已停在一处宽敞的堂屋外，他伸手示意黄芩入内就坐，“黄掌柜稍后，我去请示我家大人。”

走之前还叫了个小侍为她二人端茶递水，礼仪周到。

只一盏茶的功夫，黄芩眼尖，便见有位绯红衣袍的年轻公子自小路往这边走来。

她瞧着那人宽肩窄腰，个高腿长，不一会儿便走至她所在的这间屋子。

待那人走进，才惊觉他不仅身材伟岸，还生了一副好相貌，端的是朗目疏眉，面如冠玉。

这便是大理寺少卿薛霁吗？

还真是丰姿隽雅、英武不凡，与她们西域的男儿相比另有一番风味。

黄芩同青竹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欣赏的目光。

待来人走进，黄芩起身上前，她也不行礼，就双手抱拳朝他一拜，说了句，“薛大人。”

她身后的青竹亦是如此。

薛霁无甚表情，“嗯”了一声算作答复，兀自走到堂屋上首坐了下去，下人适时奉上一杯温茶。

薛霁端起茶盏，缓缓喝了一口。

装模作样——

黄芩看了心中吐槽，这中原男子还真是拿腔拿调，派头十足。

想着她看了眼亦步亦趋跟在薛霁身后的黑衣侍卫，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

她可不惯着他们。

“薛大人有什么隐疾但说无妨，黄芩别的本事没有，这药材定会为大人管够的。”

黄芩说这话时面无异色，真好似替病人担忧的好大夫。

正在饮茶的薛霁身体一顿，手指一缩茶杯都差点晃了下去，好在他定力尚可稳住了。

他这才把目光投向下首那身姿笔直的异族女子。

时下中原女子大多喜好素衣，认为越是衣着淡雅越能衬出其人清新脱俗、如出水芙蓉。

可她却全然不同，一身红衣好不张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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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相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