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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罗丽精灵梦]娃娃是用来玩的 >
第1章 失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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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娃娃是用来玩的，
这在人类世界是个常识。
如果没有曼多拉将仙子变为娃娃的诅咒。
或许这一定义就不会被更改。
02
文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可前者。
所以她要求铁希绝对服从，榨取力量，随意摆弄曼多拉送给她的礼物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玩具。
这是一个恶劣的孩子会做的。
但娃娃否定她，却不是因为那些恶行。
“你不是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是...是谁？”
“我的主人...不是你。”
她的娃娃...曼多拉给她的二手货，仅仅比娃娃店里选择她的瑕疵品好一些，却从一开始就否定她。
文茜感到愤怒，他会逃跑吗？明明是属于她的东西。
而她的手段是把铁希关进了玩具箱——如果娃娃只是娃娃，大概会有人惊呼，这对玩具来说居然是一种惩罚？
但这显然不够。
从玩具箱里出来的娃娃，还是不够听话、不够认可、不够服从。
明明连咒语都是「绝对服从」。
03
文茜还能有什么方法？
她苦恼着，并且得不出答案。
她毕竟年幼，不懂得更多恶的手段，像个得不到就打闹的孩子，只会用所谓的欺负去解决问题。
唯一的不同在于，她打开了手机。
「管家：姥爷，夫人已经离家出走三天了...都是因为那个他」
多么相似。
想要逃跑、心有旧主的娃娃，和牢牢锁住他的主人。
文茜觉得这些文字就是在讽刺她。
但她还是点进了网页。
拥有一定阅历的人当然明白这些如同牛皮癣的小广告的可笑，孩子却感到了新奇。
里面的内容满是一方对一方的强制行径，为什么里面的男主角永远不会被像她那样指责？
文茜想不通，明明他们做的差不多，都是在欺负别人。
她没意识内容的超频，只是如同发现新天地一样见识到欺负原来那么多种多样。
甚至只是换一种说法和口吻，就能逃脱恶人的名号，逃脱指责和鄙夷。
那不是她该看的内容——或许变身后的她可以看——但显而易见，她的手机没开青少年模式。
她的父母理所当然不会记得这点。
他们能记住她什么？
03
但这给了文茜新的思路。
她已经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娃娃拥有软弱——或者说一颗善良的心，和她这样黑暗的种子格格不入。
他多像书里的角色，让她觉得自己可以换种方式对他。
毕竟娃娃是用来玩的，不是吗？
文茜笑了笑，如果不喜欢玩娃娃，她在最开始也不会走进娃娃店。
她最初想要的，也只是一个足够漂亮的玩具，而不是讲着善良的大道理，要求轻拿轻放，名不副实的仙子灵魂。
如果不是曼多拉的咒语，娃娃的定义还会改变吗？
文茜不在意答案，
她只是突然想尝试另一种方式玩她的娃娃。
04
这发生在铁希发现文茜糟糕的家庭前。
在白天被主人肆意指使、摆弄、呼来喝去，偶尔还会掺杂嫌弃和责骂的存在，绝不会想到夜晚突然会被给予些许温情。
哪怕那代表着外衣被剥离的屈辱害怕，以娃娃的坦诚相待迎接主人的抚摸。
人类的手指温热，会反复磨蹭玩偶的关节和金发，也会遗憾地发现娃娃全年龄向的健全体态，却不在意娃娃羞涩的情绪和颤抖的心。
但更多的是鹦鹉学舌，孩子难以理解言辞的蛊惑。
就像和朋友扮家家酒会带来乐趣——哪怕她从没有愿意和她玩幼稚游戏的真心朋友——但文茜终于找到了廉价的平替。
她开始乐此不疲地把那些手机里的对白当做玩乐念给自己的娃娃听。
“对我坦诚相待，别忘了...绝对服从，你要实现我的愿望，铁希。”
“乖乖听话，我会很开心的，铁希。”
“你现在的表情很红，不会是害羞了吧，铁希，明明里面就跟普通娃娃没有区别嘛。”
“可恶，这个辫子怎么解不开，你的主人就不能看看你披散头发的样子吗？”
“你怎么声音和平常不一样了？不过很好听，不准忍住，铁希。”
“哈哈，真好玩...不愧是娃娃。”
少女的手指戳在娃娃胸口，看着那张滚烫羞红的覆盖着半边面具的脸，裸露的玩偶正拿着纸巾盖住身体以做出无谓的遮掩。
“记住你是我的，铁希。”
“从身，到心，全部属于我。”
“...绝对服从，主人。”羞愤的娃娃声音低不可闻。
文茜对所有听她话的行为都感到欢欣，说着些背下来的台词，“做出爱我的样子，这样我就会爱你，铁希。”
她不懂这些言辞有多糟糕，她失忆的娃娃却有着作为仙子的成熟以及对人类的不甚了解。
所有的叶罗丽战士都是孩子，叶罗丽仙境接触的人类，似乎从来都缺乏大人。
所以无论是失忆前后，铁希都不曾了解人类的全部，他无法明白孩子和大人真正的区别，也就不知道那些不过是鹦鹉学舌的玩笑话。
毕竟他的主人拥有命令他的权利，压迫的阶级感远大于所谓的年龄。
文茜在他面前从不作为“孩子”存在，也不作为需要他可怜着递上手绢拭泪的“女孩”存在。
而仅仅是主人。
所以娃娃也只能混杂着失忆下的迷茫、惊恐、甚至畏惧地——
把那些话当了真。
05
但这成了之后铁希愿意递上手绢的引子。
日夜欺压他的存在，一只手就能罩住他的躯体肆意玩弄，对他来说是那么的不可战胜、不可反抗，以至于竟有一刻，他试图用假死来逃避。
铁希没料到文茜会哭，
因为所谓的「大人」。
娃娃理解不了人类父母对孩子的掌控、威压，也注定无法理解——毕竟叶罗丽仙子不存在父母，女王心中仙境的剧本也不需要大人的干预——但他却看到了主人截然不同的一面。
她膝盖蜷缩地坐着，门外是父母的争吵打砸。
和过往霸道傲慢的每一瞬间都截然不同，她显得悲伤而脆弱。
“难道想有一个关心我的人就这么难吗？”
文茜哭着说。
铁希有一瞬间的恍惚，想着他的主人是否真的只是需要一点关心。
“别、别哭了，用这个擦擦眼泪吧。”他忍不住递上手绢，“我见不得女孩流泪。”
“不哭了，好不好？”
但可惜，他安慰错了人。
那双手顷刻间圈住娃娃，像是锁链，也像是恶魔攥紧自己仅剩的一点东西。
“我才不是什么女孩子，我是你的主人。”文茜恶狠狠地说，同时扯过手绢把眼泪狠狠擦干。
“谁要你的同情，你不过是一个娃娃，是女王送给我绝对服从的仆人。”
“怎么、怎么这样。”铁希露出震惊而畏缩的表情。
但当他放弃挣脱那双手时，他的主人却突然松了力道。
“不，我可以不哭，”文茜看向手心的娃娃，最后一点水渍从眼角滑下。
对此刻的她来说，已经没有更差的境地了。
父母都视她如累赘。
舒言也对她不理不睬。
而她，不过是被曼多拉利用的棋子，被牢牢锁在黑暗一方。
一颗特意被催化的黑暗种子，可比不上拯救世界的叶罗丽战士。
“来实现我的愿望吧，铁希。”
又是用仙力伤害别人？还是去获得虚假的瞩目——用金钱留住那两个虚假的朋友，维持支离破碎的自尊？
“不、不对，我不要实现你的黑暗愿望....主人。”
如果只是后者，如果只需要给她金银，铁希有一瞬间的犹豫，他的主人是否能从黑暗里抽身出来一些呢？
但他能给主人的只是金属的力量而已，只有铁，就像他的名字。
“...不想实现我的黑暗愿望吗？”文茜低声重复。
当她开始回忆某些她逃他追的内容时，放空的大脑让她很难生气。
“仅仅针对你的，也不行吗？”她复刻起了某个主人公的手段——对善良者的道德捆绑。
得到愣住的娃娃一只。
“...对我的？...主人”
“说不定继续去欺负王默更开心？”
“主人！”
“好吧好吧，”文茜把娃娃放在桌子上，提出要求:“把衣服脱掉，换上我新买的女仆装，我要玩娃娃了。”
铁希露出哀求的表情。
“反正只是娃娃身体，爸爸妈妈进来看到都不会吓到的好吗。”
“主人，可我不只是...”娃娃。
他的身体里是一个叶罗丽仙子的灵魂，哪怕失去记忆，也是个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的异族。
文茜不置可否，顺嘴说出台词，
“做出爱我的样子，这样我就会爱你，铁希。”
得到了善良者的屈服。
06
变本加厉。
铁希如此评价。
他的主人玩娃娃的频率愈发频繁，就仿佛逃进了糖果屋，自以为汲取到了所谓的甜蜜。
在外的时候，她可以继续恶毒、跋扈、毫无顾忌地帮曼多拉做事，毫无顾忌地继续贴舒言的冷脸。
没有反馈也无所谓，她已经不再对从这些事里得到任何喜悦的、有利于她的反馈抱有期待了。
因为回到家，娃娃成了她最正面的反馈。
纤细的玩偶关节，因为抚摸而变得光滑，连带着铁希自己都察觉到那些日渐习惯的配合。
毕竟玩娃娃从来不代表暴力，摆弄关节不算、换羞耻衣物不算，那用手指触碰裸露的那颗娃娃心，算不算呢？
他的主人在软化，铁希想，
她开始产生反抗曼多拉的想法，开始对他稍微温柔些。
“如果再榨取力量导致你受伤的话，会不方便晚上的游戏时间的。”
文茜如此说道。
所以，
恶魔也会因为献祭的新娘宽恕人类吗？
07
铁希当然知道，
恶魔的珍宝从来不是绝对服从的仆人。
不是对主人产生了莫名救赎欲的献祭品，而是得不到的高岭之花。
那个人类男孩长不大了。
仅仅只需要这一点，他贪婪的、邪恶的、从不利他的主人，就毫不犹豫地为此奔走。
这是少见的，他的主人向他许下正面的愿望，所以铁希前所未有的配合。
他看着主人为那个人类挑衅曼多拉女王，为那个人类不惜和敌对的叶罗丽战士合作。
她为此付出时间、精力、尊严、喜恶，甚至...
愿意付出他。
“我只是想救舒言。”文茜对着曼多拉说道，带着少有的恐惧和哭腔，“大不了...我把铁希还给你，力量我也不要了。”
“我只要舒言。”
08
铁希知道主人没注意到——她太担心那个人类，也远远没有那么聪明。
她不曾理解，所谓的“铁希”，并不是独立作为一个叶罗丽仙子存在的，他只是曼多拉在这具失去记忆的空壳上创造的棋子——注定要被作为黑暗种子的人类缠绕。
就像金属也各有不同，金、银、铜、铁。
他只是最廉价的铁，被一部分铁皮的潜意识影响，跌跌撞撞地接纳了作为铁希的现在，又懵懵懂懂地被那些躯体上的温存侵染。
失去主人的需要，他也变不回仙境的仙子，他只会重新成为一堆破铜烂铁。
09
铁希有一颗心。
看到主人哭泣的时候，那颗心也会隐隐作痛。
而现在，他的主人就在哭，跪在他身边，对曼多拉将他变成铜像的法术束手无策。
曼多拉问一旁的光仙子：你想要这颗心吗？这样你主人的病就会好了。
光仙子沉默片刻，说：为了明，我需要这颗金属心。
铁希有一瞬间想顺从这种安排，哪怕光仙子的主人拒绝得再明显不过。
因为他的心感觉好痛，好奇怪，他总觉得，自己明明该是没有心的。
“铁希，再坚持一下...我们回家...”
文茜搀扶他逃走的时候，仍然止不住地哭。
是他太重了吗？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半个金属人了。
铁希了然，自己回不去了，没人能解开曼多拉女王的咒语。
他回不去那个玩偶箱，不用也不能再迎合主人偶尔的温存，生锈的金属可不光滑，只会划破主人的手指。
好在，
他本来就是没人要的破铜烂铁。
铁希只有一个心愿。
他的主人，第一次向他许下帮助他人的愿望。
他是献给恶魔的祭品，要做出爱她的样子，便定要帮她达成这个愿望：
——为她救下人类的男孩。
10
主人啊，我见过你的泪水，便希望你幸福。
11
所以，谁来赔她的娃娃？
文茜想。
她付出了那么多，和给予她力量的曼多拉反目，甚至承受了铁希牺牲的苦果才救出舒言，得到了什么？
只有回程时，辛灵仙子的一句感谢和回程通道的资格。
除此以外？
叶罗丽战士仍然不作声地排斥她、怀疑她——就像排斥怀疑那个选择自由而不愿意加入他们阵营的高泰明一样。
舒言？他仍深陷时间的桎梏，无暇顾及为他失去娃娃的敌人。
那她的娃娃呢？
为什么所有人知道了铁希的牺牲，却只是安慰她失去了娃娃别难过，而后平静地继续了日常生活，就这样默不作声地选择了等待？
看来这是她因得的苦果。
又或者，正是因为这样的平静和等待，当年的铁皮才会被遗忘在仙境，才会被曼多拉变成铁希送给她，才会让那些人在认出来的时候那么惊讶，说着以为那个破铜烂铁只是在仙境失踪了。
铁皮玩具又不是拥有魔法的叶罗丽仙子，被忘在那，要是没有曼多拉的利用，怎么可能存活下去。
但文茜不在乎什么铁皮。
她只在乎铁希。
蜷缩着膝盖，她再一次靠着门，听着门后父母永无止境的争吵。
他们说，离婚。
他们说，女儿给你，我不要。
文茜真的不够聪明。
不聪明到，到了现在还在想，
她好想逃进糖果屋，继续玩她的娃娃啊。
12
没有人想过救她的娃娃，
除了文茜自己。
她并不聪明，能够想到的办法，只有被曼多拉再次利用。
多可笑，她仅剩的价值，只有回程通道的情报。
她付出了，所以得到。
“你一定是用了卑鄙的手段！”孔雀对她说。
“说什么傻话，”文茜笑了，“对你们来说是卑鄙，对我来说就是正当的。”
正义的使者还在团团坐玩朋友游戏的时候，卑鄙的手段已经救回了她的娃娃。
她从来都是恶人，坏小孩，黑暗的种子。
谁来判定，这世界上谁不是在伤害别人中前进的呢？
13
文茜只有一次想过认错。
因为复活的铁希说,“我不想再实现你黑暗的愿望了，主人。”
他跌坐在地，只要停下契约，他就会重新变回铜像——这是女王的偷工减料。
文茜先是想，
谁要在乎一个娃娃的想法。
而后她想，
只要缔结契约，娃娃只能绝对服从。
但最后她说，
她错了，她不想铁希这么看她。
恶魔不会认为自己错了。
所以文茜的俯首、认错、忏悔，只是想要娃娃心甘情愿回到她身边。
给她一个机会，她愿意为了铁希装作好人。
14
但一切没有如果。
半路的曼多拉挡住了想要向辛灵悔罪的文茜，为她注入新的黑暗，告诉她没有后悔的机会。
15
她注定走上一条不归路。
娃娃也就陪着主人一去不归。
“铁希。”主人的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裸露的，那颗独属于铁希的心脏，正因为触碰砰砰直跳。
金色切发挡住了脸上的红，也挡住了娃娃湿润的眼珠。
深陷泥沼的恶魔再没说出过鹦鹉学舌的句子，却用更为浓郁的真情流露锁住了他。
“你的心要好好跳起来，”文茜关心道，手指绕着玩偶关节滑过，“可别因为曼多拉的魔法留下什么后遗症。”
“...主人，”他几乎要压不住齿间压抑的哭腔了——因为躯体的刺激。
“关心我的人只有你啊，铁希。”
是吗？
主人只有他了吗？
不是金，不是银，不是铜，也不是铁皮。
只有“铁希”。
也只要“铁希”。
16
但他该是金，该是银，该是铜，也该是铁皮。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到底是谁。”
“主人...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想做自己，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娃娃想要主人看到的，是一个完整的铁希。
17
仙境入侵人类世界的大战，曼多拉败了，文茜是一同失败的出卖者。
“你告诉我，胜利才有意义，可你却让我失败了，只能面对嘲笑。”
文茜一脚踩在曼多拉的椅子上：“曼多拉，现在你虚弱到不能命令我了，轮到我命令你了。”
“你想要什么？”仙境女王皱起眉，少有的忍气吞声。
谁让叶罗丽战士拿到了灵犀之力，害她重伤至此。
但曼多拉坚持自己的想法，人类是黑暗的，为了仙境，必须占领人类世界。
毕竟...她抬眼，看着文茜猩红的瞳孔，趁人之危的人类，不就是人类黑暗的最好证明吗？
占据上风的人类却回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娃娃。
文茜想，她是愿意为铁希做些事的。
所以她说：“曼多拉，我要你将铁希完全复活。”
“找回他的记忆，揭开他的秘密，恢复他真实的身份。”
“而且我也得做些好事挽回下形象，不是吗？”
18
多么愚蠢。
曼多拉哑然失笑。
她冷眼看着失忆的金王子哀求想要恢复记忆，信誓旦旦地向主人保证不会离开。
她冷眼看着文茜说她不怕，她愿意实现娃娃的心愿。
让金王子拥有一个黑暗之心的主人，本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可惜啊...铁注定被金吞噬。
曼多拉打开前往封印的通道，唤出封银沙和黑香菱开路，看着文茜带着金王子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文茜，你会后悔的。”
她勾起嘴角，嘲笑起这位小恶魔注定的失去。
19
铜之屋，银之屋，金之屋。
镜封印，心封印，金封印。
在刀锋峡谷和铁希失散，文茜和封银沙掉进封印山洞。
她越过铜深不见底的深渊，闯过银万剑齐发的尖锐，来到黄金铸就的门前，
黄金门问，为什么要恢复他的记忆？
昔日的战神虚影出现，镇守着最后的封印。
黄金面具下是无穷无尽的怒气，金色长发披散如瀑。
还不错。
文茜想，她早就想看看铁希散开麻花辫的样子。
要是恢复记忆能解锁披发造型，她能玩的娃娃造型就更多了，也不枉费她一路闯关累得要死。
20
“我乃是仙境最强的战神金王子金离瞳！”
“我不可能想要恢复记忆，撒谎者！”
金狮铠甲的虚影嘶吼叫嚣，挥出金银雨，被封银沙的银丝刀拦下。
文茜一时不慎被抓住肩膀，提上半空。
但虚影很快松开了手。
“为什么...靠近你，我会听到自己的声音...”
“哈？那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娃娃。”
挥出妒恨锁链，铁制的金属缠绕住昂贵黄金的手腕，被文茜狠狠扯下。
就算变了样子又怎样，她照样是主人，她们之间可是签订了叶罗丽契约的！
所以当二者食指相碰，契约的光芒一时耀眼刺目。
契约的纽带将记忆传递，她看着虚影满是愤怒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
文茜没多想虚影——这块金王子的灵魂碎片会看到什么，无非是她曾经的欺压，以及之后的忏悔，坏地方总归多过好地方。
但一片诡异的红却突兀地染上了虚影的耳朵，渐渐攀升上脸。
金离瞳捂住了脸，也捂住了胸口的铠甲。
他的声音迟疑：“我...我堂堂仙境战神金王子金离瞳怎么会...”
文茜重复了一遍对方叫嚣出的名字。
金王子金离瞳。
这就是铁希真正的名字吗？
她觉得还是铁希好念一些，也好写一些——金离瞳的笔画太多。
“我不在乎你愿不愿意恢复记忆，”文茜道，“我要实现的，是我的娃娃铁希的愿望。”
“我只想让铁希开心。”
“......”
金离瞳的灵魂碎片喉结上下滚了滚。
那些记忆，失忆的他竟会被一个人类玩弄动情...堪称耻辱。
“...罢了。”
金瞳发亮，他看向自称主人的人类。
“恢复记忆后的我，会非常痛苦疯狂，甚至可能毁灭世界。”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主人，一定要阻止我。”
虚影闭目，化作了弥散的金粉。
“第三道封印，算你通过。”
21
刀锋峡谷。
妒恨锁链缠住了金骨鸟。
和主人失散，失忆的金王子正逃避着昔日坐骑的追捕，这大抵是一种讽刺。
铁希努力攥紧手中的锁链，感觉手指在摩擦发烫，甚至疼痛。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使用叶罗丽魔法。
从有记忆开始，他都是给予主人力量的工具，也从来只需要站在主人身后。
他的主人每一次都亲力亲为，从没有让他上前战斗的命令。
铁希以为，自己会使出「悲怆金属」。
毕竟娃娃和主人的魔法并不相同才是叶罗丽战士的常态。
但最终他使出的是「妒恨锁链」。
浓烈的妒恨，束缚的锁链，是源自主人的情绪和魔法，以至于竟有一瞬间，铁希觉得是自己在使用主人的力量。
又或者，是他把金属伪装成了主人力量的样子，像是能借此获得某种安全感似的。
“主人...我要坚持不住了...”
拼命攥紧锁链，铁希的手在颤抖。
但他不能在这里止步，主人他们掉进封印山洞，可能正遇见危险。
金属，给他更多的力量...为了帮助他恢复记忆，主人才踏足危险，他必须保护好主人才行。
“找到你了。”
金粉如洪流涌动，找寻而来的灵魂碎片嗤笑了声，不敢相信底下那个柔柔弱弱的束发人偶就是失忆后的自己。
好弱。
难以理解，那人类女孩想实现的，就是这么弱的自己的愿望？
「...想要看披发的铁希」
灵魂碎片同样嘲笑人类女孩的私心。
不过那人类的品味倒还可以，他堂堂仙境战神金王子金离瞳的外表，当然胜过那个失忆傀儡千倍万倍。
“既然你想恢复记忆，就满足你吧。”
洪流般的金粉蜂拥而上，不顾强制融合下的哀嚎，涌进了那具失忆的载体。
灵魂碎片在融合的最后一刻想，
可惜了，他终究只是本尊灵魂极小的一部分。
碎金吞噬不了铁，便只能被铁吞噬。
对那个人类产生的好奇心，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就算本尊再度苏醒，也不再是他。
不是在此镇守最后的金封印、并承认那个人类女孩通过考验的金离瞳。
金属碎裂，便该永不相融。
他的自我，也注定只存在吞噬和被吞噬的关系。
“叶罗丽魔法，灵魂碎片归位本神。”
...罢了，终究是他承认了考验，当允诺。
22
头好痛。
就好像，是谁的思想正在进入他的躯体。
铁希捂着头，跌跌撞撞地靠到岩壁上。
金骨鸟在感受到旧主——亦或者说是旧敌——的气息时，就已经仓皇逃走。
金粉在周身游走，娃娃能感受到体内不断上涌的力量。
崇高的黄金...几乎将铁磨损殆尽。
发尾的铁圈也被黄金的意志一并碾碎，金色的长发散落开，像是解开了某种束缚。
娃娃喃喃着，像是在询问另一个自己，
“我是谁?”
“我是铁希？”
「不。」
“我是铁皮？”
「不。」
“那我是...金离瞳吗？”
娃娃抬起头，看向逃走的金骨鸟，在混乱的灵魂融合下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蔑视表情。
极端的力量孕育极端的戾气，黄金的主人是可怖的疯子。
“叶罗丽魔法，金之器！”
握住金骨宝剑，他轻松斩进金骨鸟的头颅。
不再是「悲怆金属」，
也不是「妒恨锁链」。
来自黄金的侵染早已开始，
无声无息。
23
原来这才是我的力量，
娃娃想。
这种力量充沛的感觉，竟然这么好。
他拔出砍入金骨鸟头颅的宝剑，在吸收了金封印的力量后，镜封印的解除姗姗来迟。
半边面具碎裂开，唤醒了他失忆的因果。
是...是曼多拉，封印了他的记忆和身体，将他变成铁皮玩具，丢到了人类世界。
而后面具归位，除了身份外，娃娃的记忆仍然一片空白。
他无措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另一个意识回答他：
「那是因为你仅仅吸收了一部分灵魂碎片」
——你仅仅吞噬了我。
「若想恢复完整的记忆，需要彻底解开封印」
——真可惜，我无法直接占据你的躯体。
「我在金之屋等你」
——我等待着，你被完整的黄金吞噬的那刻，与我一同走向毁灭。
——哈哈，那个人类会为你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或许根本看不出，或许根本不在意。
或许什么都不会有。
毕竟，所有碎裂的他们，都是「金王子」不是吗？
24
三重封印解除。
黄金门向文茜敞开了通路。
入目是绵延无止的金山，通往顶端王座的路，直直地插着一柄巨大的金骨宝剑。
好多金子啊。
文茜怦然心动。
在她眼里，黄金代表财富，财富代表金钱。
而金钱代表着权力，代表着力量，
也代表着爱。
钱可以买来她的“朋友”，
也可以买走父母陪伴她的时间。
要是能有更多的钱，文茜想，
她的“朋友”就会更离不开她，她的父母或许也能好好的陪陪她。
只要有黄金，只要有金钱，
她就能拥有娃娃，拥有朋友，拥有父母的陪伴。
——所有她妒恨的一切。
25
拔出那柄巨大的金骨宝剑，是解开封印的最后一步。
但哪怕文茜用上所有的妒恨锁链，全部的力气，也没让剑动上一分一毫。
“不是靠蛮力，”黑香菱说，“是要靠你们心的共鸣。”
心的共鸣吗？
文茜从不觉得自己有多理解自己娃娃。
她将手放在金骨宝剑的表面，甚至无法理解这把如山高的剑怎么会是铁希昔日的法器。
不够聪明的人类主人，连这一身蛮力，金属的力量，都来自娃娃的给予。
但恶魔答应了娃娃，要实现他的心愿。
自认为无法共鸣于心，她只能寻求更强的力量，更大的蛮力。
她必须更强大，像那个仙境战神金王子一样强大。
“给我黄金的力量——”
绵延无止的金山震动起来。
黄金向主人的主人献出了力量，发出共鸣的波纹。
充沛的力量涌入四肢，新的咒语也一同涌入文茜的脑海，
“叶罗丽魔法——”
“金、银、雨。”
妒恨锁链停下走势，一点点侵染上金色。
崇高的金覆盖了廉价的铁，亦覆盖了原有的浓重的妒恨。
崭新的黄金锁链如蛇般游走，再度缠绕住巨大的金骨宝剑。
她说:“让我来解除封印，唤醒你，金离瞳。”
这样的话，铁希就能达成心愿，想起一切了吧。
26
娃娃想不起来。
只有虚浮夸张的身份，毫无实感地压在了身上。
仙境的最强战神，金王子，金离瞳。
他不是铁希，不是铁皮，而是金离瞳吗？
娃娃无比混乱。
可当刀锋峡谷上的金骨宝剑反射出他此刻的模样，映射出那一头披散的金色长发。
铁希突然就回了神。
主人她...一直想要看他解开束发的样子。
主人还在封印山洞里，可能正遇到危险！
娃娃慌乱转身，一切模糊不清的记忆都被抛在脑后。
27
没人会想到，
金骨宝剑拔出的，是更为完整的——整整一半的金离瞳。
承载着所有的记忆、愤怒、傲慢、力量的灵魂碎片，比镇守金封印的那一块更为疯狂。
金狮铠甲的战神高高在上，俯视着破石而入的铁希。
他不敢置信。
如此羸弱，浑身沾满人类和诅咒气息的玩偶，居然口口声声说是他，想要找回过去。
“我真的就是你，”娃娃无措道，“可能...可能是我和人类缔结了契约，变化比较大。”
“...人类？”
金离瞳觉得这谎言愚昧而可笑，抬手用仙力举起了不远处力竭昏迷的人类。
但当他看着说是自己的娃娃慌乱转身，向着口中的主人跑去，一面担忧对方受伤，一面又感动于对方的付出，如同被锁链牵住的小狗，喊着“主人，我以后也会努力守护你的。”时，他狰狞了神色。
——荒唐，他堂堂仙境战神金王子金离瞳，怎么可能做人类的仆从！
所以黄金躲开了铁的伸手，将人类的女人送到了金离瞳的手边。
愤怒在空洞的胸膛熔炼，他抬手掐住对方的脸，看着那双恶魔似的猩红眼睛睁开，觉得更加可气可笑。
...黑暗的气息，一颗毒瘤种子。
这样的人类，有什么资格驯服他！
28
“放开主人！”
金骨宝剑划过虚影和人类的间隙，在黄金面具上留下痕迹。
金离瞳看着终于升起战意的娃娃，任由那人类掉下去，自顾自笑了起来。
被封印了太久，他已经忘记了疼痛的滋味。
这痛感让他兴奋。
“看来你真的是我。”他终于承认。
黄金的伟力震动岩壁，灵魂碎片亢奋道：“来吧，让我和自己大战一场！”
“虽然我只是个记忆，”他垂下眼，自嘲又傲慢，“但我也同时拥有被封印的力量。”
28
一段被封印的记忆，承担了万万年来的孤寂。
他是被关在瓶中的魔鬼，俯首于最开始切割自己的意愿——那块最初最完整的黄金。
他算不上个体，亦不是生命；他从不完整，从没有心。
不过是被割开的碎金。
——一个被本尊塞进了所有痛苦回忆的垃圾处理器。
29
但一块碎金对上另一块，
他们注定不会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只有对峙、共鸣和不愿承认。
直到金离瞳将刀锋再度挥向娃娃的主人。
“我不会傻到砍杀自己，”他说：“但我要杀了这个——
“——胆敢让金王子臣服的人类！”
金骨宝剑落下。
却砍进了扑身而来的娃娃的身体。
光从肩膀流出。
金离瞳看到那个人类苏醒，问娃娃怎么受了伤，愤怒地瞪向他。
漆黑眼膜上是猩红的瞳孔，黑暗袒露无遗，却漫溢出慌乱和关心。
「这么羸弱的自己，有什么好关心的？」
黄金的眼眸在面具下无声颤动。
灵魂碎片抿住嘴角，说出理由，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重复给自己，
“我的使命，就是要阻止任何人取得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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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当然没听进去。
她只看得到自己的娃娃受伤的事实。
“铁希，我们走，”
她愤怒地挥出锁链，想抱着娃娃离开。
小恶魔的眼睛撇了一眼停在原地的虚影，不屑道：“什么破记忆，我们不要了。”
可当她收紧锁链，晃向岩壁，娃娃流出的光却融进了最大的那块碎金。
铁的记忆流向黄金。
那作为破铜烂铁被欺辱的心情，作为人类奴仆被玩弄的不堪，他的力量被榨取，他的意志被欺压...乃至他的身体...
黄金面具下的眼瞳放大，黄金的主人捂住了胸前的铠甲。
那空荡荡的胸膛里，只有一座冷却的熔炉，和无处安放的愤怒、悲伤和痛苦。
但他的身体不曾变成娃娃。
那些被触碰的记忆涌进来，几乎横冲直撞，带来的刺激和玩偶关节截然不同。
他没有实感——对于本尊塞进的垃圾，但此刻的记忆让他更感陌生，他浑身发烫，像是丢盔弃甲，回到了还不曾为仙子的能量体。
他仍旧愤怒，只是耳廓渐渐染上了红。
那些人类...和眼前这个...怎么敢这么做，怎么敢这样对待他堂堂金王子金离瞳！
31
“叶罗丽魔法，金银铜铁——”
仙力化作了黄金巨手，抓回了受伤的娃娃。
金狮铠甲的战神愤怒地看着被污染的分身，以及那满脸惊讶的人类，改变了主意。
——「什么破记忆？」
呵，他的确只是一段记忆，一个被割开舍弃的垃圾。
他是被关进瓶中的魔鬼——最初的黄金的记忆，也曾在第一个世纪和第二个世纪里想过戒行为守，安分于使命。
但在被唤醒的第三千年，灵魂碎片想：
他想...成为自己。
32
所以黄金看向了铁的身体。
“虚弱的认人类为主的小子，”他说，“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想要记忆和力量？好吧，那就给你。」
灵魂碎片勾起嘴角，
“——想起你尊贵无上的身份吧。”
「想起来你是谁，然后，恢复那最深的记忆。」
「看看是谁会在最后被磨损殆尽。」
“——叶罗丽魔法，灵魂碎片归位本神。”
金狮溃散，一切都回归于娃娃的身体。
那是无可匹敌的力量。
和最初的黄金的记忆。
33
心境深处，黄金熔炉开启。
一片铁皮，两块碎金。
吞噬舆被吞噬的自我，每一个都在说：「我才是‘金王子’，我才是自己」。
直到铁希剖出了一颗活生生的心。
一颗能被换给人类治愈心脏疾病的肉心，一颗看到主人哭泣就会心痛的心。
没有心的两片灵魂俯首给了这份差异。
「但我是有心的。」
最深的记忆，被封印的真正原因——失去最爱之人的战神本尊，是娃娃灵魂缺失的最后一块。
高贵的黄金不屑于这颗铁片上长出的肉心。
「我的金属心，在死去的爱人那里。」
他狰狞而癫狂，低沉的心痛覆盖了其余的所有。
辗压，重塑，相融。
作为叶罗丽仙子漫长到无法溯及的过往，压垮了去往人类世界后短暂的记忆。
金狮铠甲的本尊注定成为胜利者。
战神走出封印，只留下空荡荡的胸膛。
那颗肉心已在黄金熔炉里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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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而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