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悠悠洒落小院。
也落在于门前并肩而坐的阿石和沈璧君身上。
“我还是你的贴身侍卫……”阿石微微侧头,“应该是我到你房里去守着你,如今倒是你跑来找我了。”
“这有什么?”沈璧君不甚在意地浅笑道,“以前都是你主动来找我,现在换我来找你也未尝不可啊……”
“「以前」?”阿石愣了愣,随即笑着抬手摸了摸鼻子,“的确,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和十一闯入沈园……说起来,还是我俩主动招惹的你。”
沈璧君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
小时候她因沈太君的教导与规矩,长年被困在深闺,每次都是陆怀瑛主动去沈园找她玩。
她屈指可数的几次外出,也多是陆怀瑛帮着她一起向奶奶竭力争取,软磨硬泡才得来。
沈璧君总习惯了等待。
不是在寂静的闺房里等,就是在家门前那棵老树下等。
等着那个能带来欢笑和外面世界色彩的身影。
一直等到……
无人可等。
其实,她也没那么喜欢等待。
过去这么多年,沈璧君也该有些长进了。
可一想到连城璧与她说过的话,沈璧君觉得还是暂且别道破一切,顺着阿石的话茬比较好。
她将那份涌到嘴边的回忆咽下,转而说道:
“我很感谢你们来主动招惹我。”
“感谢?”阿石诧异道。
“是,感谢。”沈璧君笑盈盈地望着阿石,眼底盛满温柔的流光,“虽然从那天开始,我的确陷入了不可避免的麻烦与纠结。”
“但是,比起平静无波的一潭死水,我还是喜欢精彩一些的日子。”
她冲阿石俏皮地眨眨眼。
“不然,人生岂不是太寂寞了?”
阿石被她这话逗乐了,调侃道:“嗯哼~君儿不乖哦~”
“也许……”沈璧君顺势亲昵地挽住了阿石的胳膊,“我骨子里就是没那么安分呢?”
“君儿……”阿石蜷起指节,扣了扣沈璧君的额头,假装严肃,“你这种想法有点危险哦……”
“所以才要你来保护我啊~”她自然而然把脑袋靠在了阿石的肩头,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熟悉的安心感。
——就如同无数次小时候那样。
“放心吧~”阿石一把搂过沈璧君,爽朗一笑,“我会保护好「天下第一大美人」的!”
“啊呀……别这么调侃我啦……”一提起这个称呼,沈璧君脸上就微微发烫,“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哪个闲得慌的家伙传出去的这个名号……”
要说武功有「天下第一」还说得过去,美貌还能有「天下第一」的?
跟谁比?比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每次听别人说起这个,沈璧君都觉得臊得慌……
“我不喜欢这么荒唐的名头……”她不满地嘟囔道。
“好好好,我再也不说这个了。”看沈璧君神情黯黯,阿石连忙哄道,“君儿不喜欢,我就再也不说了。”
这时,一阵秋风拂过,吹动了院中那架悬在老树下的秋千。
沈璧君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要不要去荡会儿秋千?”见她眼底蠢蠢欲动,阿石提以。
“好啊!”沈璧君欣然应下。
这秋千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保养得当,依然结实。
阿石先用手试了试绳索的牢固程度,对沈璧君说:“你先坐上去,我来推你。”
沈璧君点点头,优雅地侧身坐在秋千板上,双手紧紧握住两侧的绳索。
阿石站在她身后,双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背,用力向前推去。
“哇——”
随着秋千荡起,沈璧君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她的裙摆在风中飞扬,如同绽放的花朵。
随着秋千越荡越高,她感觉自己也仿佛也要随着风飞起来一般。
阳光穿过槐树的枝叶,在她欢快的笑脸上跳跃。
荡了好一会儿,沈璧君微微喘息着,脸颊泛着愉快的红晕,扭过头对阿石说:“我们换换吧,这次我来推你。”
阿石却摆摆手,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不用那么麻烦,我跟你一起荡不就好了?”
“啊?”沈璧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又有些担忧地望了望头顶老槐树那粗壮的枝干,“两个人一起?会不会太重了?”
“不会啊~”阿石自信满满地说,“放心吧,我用轻功内力加持就行~没问题的啦~”
说着,她不等沈璧君再反对,便纵身一跃,身姿轻盈地踩在了秋千板上,双腿贴立在沈璧君的身后。
沈璧君原本担心地绷紧了身体,却惊讶地发现秋千板真的只是微微一沉,仿佛只是落下了一团柔软的棉花,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额外的负担。
她仰起头仔细瞅了瞅头顶的枝干,发现它竟纹丝不动,甚至连明显的弯曲都没有。
彻底松了一口气,她佩服地看着阿石:“你这轻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嘿嘿,小意思~”阿石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双手抓住了秋千绳索,脚蹬用力,“抓紧咯!我们要飞起来啦!”
随着阿石的笑嚷声,秋千便带着两人向前荡去。
起初是舒缓的摆动,但随着阿石巧妙地运用腰力和腿力,秋千越荡越高,越荡越快。
裙裾翻滚交织,乌发飞扬乱舞。
“再高一点!阿石,再高一点!”沈璧君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地闭着眼,后来也渐渐放开了,摆脱往日的矜持,雀跃兴奋地喊道。
“好嘞!抓紧啦!”阿石朗声应道,再次发力,那秋千不知不觉几乎要荡得与横杆齐平。
沈璧君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触摸到了冰凉的月光,呼吸到了高空中更加清冽的空气。
她离浩瀚的星空更近了。
那自由不羁的风刮拂脸颊,犹如重返童年。
——
不远处的屋檐上,萧十一郎正懒洋洋地趴在瓦片上,一只手支着脑袋,望着下方庭院里嬉戏玩闹的两人,脸上不禁也跟着露出微笑。
“她们感情还真好啊。”
二锅头不知什么时候,又跟着他爬上了屋檐。
萧十一郎瞄了靠在墙边的梯子一眼,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哎,你干嘛那么冷淡啊?”二锅头在他身边坐下,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
“啧……”萧十一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侧躺着,单手枕在脑后,“你很烦啊。”
“我烦?”二锅头嘿嘿一笑,像是变戏法似的,举起藏在背后的手。
那手指正勾着两壶小巧精致的酒坛,他在萧十一郎眼前得意地晃了晃。
“现在还觉得我烦吗?”
萧十一郎眼睛一亮,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脸上的嫌弃瞬间被灿烂的笑容取代。
“不烦,不烦!”
他抢过一坛酒,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堂堂连家堡大管家,我怎么会嫌弃你烦呢~”
“你个臭小子……”二锅头被他这变脸的速度气笑了,瞪了他一眼,“变脸比翻书还快!有奶便是娘,有酒就是爹!”
“嘿嘿,酒可是好东西。”萧十一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熟练地拍开酒坛泥封,一股醇厚浓郁的酒香立刻飘散出来。
举起酒坛,他对着二锅头示意。
二锅头也笑着拍开自己那坛酒的泥封。
两只酒坛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两人相视一笑,极有默契地同时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
辛辣醇香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股暖意,驱散了秋夜的凄寒。
两人坐在屋脊上,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一时无话。
几口酒下肚,气氛更加松快。
二锅头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酒渍,偏头瞄了瞄萧十一郎,状似随意地问道:“哎,你和石丫头是怎么认识的?看你平时独来独往像头孤狼,怎么就认她做妹妹了?”
“想知道?”萧十一郎觑了他一眼,故意卖关子,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听着里面酒液晃动的声音。
“想知道啊。”二锅头很配合地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行,”萧十一郎爽快地一拍大腿,“看在你这坛好酒的份儿上,我就跟你说道说道。”
他用指尖轻轻弹了弹酒坛,发出了清脆的“铮铮”声,目光投向远方,陷入了回忆。
说起来,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萧十一郎既是名震江湖的大盗,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事情自是他的本行。
其中,潜入为富不仁的豪强家中,或是端掉那些鱼肉乡里的土匪窝,盗取不义之财,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尽数散给穷苦百姓,这类事他做了不止一次两次,早已轻车熟路。
那一次,他偶然听闻隔壁村中刘嫂的独生女遭了难,被附近一伙新聚集起来的山贼掳了去,生死未卜。
刘嫂早年丧夫,家中只余母女相依为命,终日哭得肝肠寸断,求告无门。
萧十一郎看不过眼,虽知此事棘手,还是接下了这桩委托,孤身前往贼窝所在的山头。
原本的打算很简单,彼时南方正值水灾,他救人之后,顺带把这新立的土匪窝也给端了,将里面搜刮来的不义之财洗劫一空,好拿去接济流民,也算是替天行道。
于是他趁着夜色,一路悄悄搜寻,很快便摸到了山匪藏匿财物和关押人质的山洞附近。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就在他准备潜入之时,竟在洞外撞上了另一个同样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便是阿石。
月光下,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彼此眼中都带着警惕,却又都从对方的行为举止中看出并非匪类。
几句低声而快速的交流下来,才知道两人竟是同路人。
阿石的目标,同样是救出另一个村里被掳的姑娘。
正所谓志同道合,一拍即合。
两人当下便决定联手。
萧十一郎欣赏阿石的身手和胆识,阿石也佩服萧十一郎的义气和本事。
那一夜,他们互相配合,一个声东,一个击西,一个放火,一个救人,将那个不算小的土匪窝搅得天翻地覆,不仅成功救出了被劫的姑娘们,还将山匪打得落花流水,将他们积攒的财物散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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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闺蜜,秋千,初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