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手冢bg】冰海 第3章 第 3 章

寺岛森住的地方离球场不远，步行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这房子是自家的，不过她并没有在这里居住过——等到她出生时，他们全家已经因为父母工作原因举家搬至美国了。

借着昏黄的门灯打开房门，黑洞洞的屋子正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气味，她称之为独居的味道。

三下两下踢掉鞋子，她赤着脚走进了客厅，顺势把书包丢到一边的沙发上。手机滑了出来，掉在地上，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好几通未接电话，这些电话都来自同一个名字：兰斯。

寺岛森瞟了一眼，怔愣了片刻，直到屏幕上再次弹出兰斯的消息，她才冷着一张脸走进了浴室。

然而糟心的事总是接二连三，当她面对镜子开始摘眼片的时候才想起，那瓶义眼片护理液被她遗忘在药袋子里一并送给了手冢国光。寺岛森烦躁地皱皱眉，有些粗暴的把拿出来的眼片丢进仅剩的一点护理液里，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她的目光刻意的想避开自己空无一物的右眼，但是却无法控制的死死盯着那丑陋空洞的眼眶。

在一瞬间，她想起药店店员诧异的眼神，和许多人一样的带着探寻与好奇的眼神

“没错，就是这个。”

没错，她是个瞎子，这是已成的事实。

回过神来，水已经放好了。

她泡进热水里，任由自己向下滑去最后慢慢沉进浴缸底，随后睁开眼睛。能看见洒在水面上的暖黄灯光，还有荡漾的金色的水波。没有空气，不能呼吸，眼前是迷蒙的水纹。感觉……要窒息了，不过这种痛苦的溺亡感能让她保持适当的清醒。水呛进鼻子，她猛得从水底坐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呛咳。肺在火辣辣地刺痛着，新鲜的空气挤入鼻腔，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痛苦地呻吟着——这样，又获得了那种被拯救的幸福感了。

没有擦干身体和头发，她潦草地套上睡裙就推开了浴室的门。

手机已经彻底没了动静，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划开屏幕，点进她和兰斯的对话框里。

许是知道她心情不好，兰斯并没有说很多，只是说很担心她，希望自己能回她的电话。

将聊天软件划回联系人界面，发现她哥同样来了消息，不过也是问她最近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药看医生。

她一概已读不回。

但是划着手机的手没有放下，指尖拨弄着屏幕，最终还是点进了那个被藏在最深处的，锁住的相册。

只有一张照片，由于年份太远，已经有些模糊了。照片里的她，短短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翘在脑袋两边，白藕一样的小胳膊举起大大的金色奖杯，脸上是自信又耀眼的笑容。父母和哥哥在旁边为她鼓掌，脸上的笑容幸福又骄傲。那是她第一次夺冠，只是个没什么含金量的小朋友比赛，却是她梦想的开始。

不过现在……

差远了，比起以前，差得太远了。

寺岛森烦躁的丢开手机，闭上眼睛想强迫自己入睡，可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许是失眠症在作祟，又或许是身上的伤口太疼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那天一脸恶相的混混们，一会儿是哭泣的二宫白，一会儿是记忆里那狰狞的脸和闪着寒光的铁钎，还有更多的是那双漂亮的眼。

糟心！

她忍无可忍，扑棱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了电脑，噼里啪啦的登上了前几天她投过简历的中学生兼职网站。

在一众花花绿绿，内容丰富的简历里，她的简历简直是别具一格的敷衍。白纸黑字，花样全无，除了名字和性别并没有介绍别的，因为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获奖情况和奖杯奖牌，最后加了句

“网球陪练，有意私聊。”

粗暴，但是很有效。

因为，很快就有人找上了她。

“你好，聊聊费用。”

很好，简单粗暴是她喜欢的风格。

……

一夜未眠，寺岛森顶着比昨天更深的黑眼圈走进教室，抬头就看见桃城憋笑的表情“喂，森，昨晚去给丧尸片跑龙套了吗？”

她一言未发，只是果断的给了桃城一记肘击，直打的一米七的壮汉瘫倒在座位上，似乎没了气息。半晌悠悠伸出一只手，无力的向她乞讨“你的朋友已经死亡，需要昨天的全科作业才能复活他，yes or no？”

“No。”寺岛森淡淡的戳开牛奶，冷静的吸了两口。

“冷漠的女人，你喝的牛奶还是我买给你的！”桃城武愤愤的坐直身体，叽哩哇啦的同她理论，后者却毫无波动的翻看着桌上的国文课本，把他的哀嚎当成BGM听。

“……喂，你看她，真不知道又在拽什么。”隔壁座位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飘进她耳朵里，他们没有避讳或许也干脆就是说给她听的。

“阿桃真的是好脾气，要是我早都不会理她了。”

“臭着一张脸，不知道谁又欠了她什么，没人觉得她那惨白的脸和黑眼圈很恶心吗？”这是与刚刚两人都不同的声音，只是嘴里说出来的话更加刺耳，带着几分怨毒。

“别……别说了，她打人的事是真的呢，小心她也打我们……”

“她？你看她那风吹就倒的样子，恐怕只有被打的份吧。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兴许又是她自己给自己造的什么人设……”

声音大了起来，但是没有人停下。

四周的空气似乎开始凝滞，扭曲成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是垂着头看不见表情的少女。

“喂！够了！”桃城武眉头皱着，少有的严肃了起来。

他坐在寺岛身后，当然也听见了这些难听的议论，虽然当事人仍旧恍若未闻般低头看着课本，但他知道，听到这种辛辣诋毁的言论没人会好过，寺岛森也一样。

“寺岛同学没有得罪过你们吧？她甚至都没有和你们中的某些人讲过话，你们为什么这么诋毁她？！这些事是你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吗？”

为首的女生脸涨的通红，却还是梗着脖子呛道“那又怎么样！我们说的也不全是假的，她每天冷着一张脸，和她讲话也爱答不理，我们有哪里得罪她吗？要看这样的冷脸？！”

桃城武有些火了，他一直是班里公认的热心好脾气，难得发火，推开桌子正想继续理论却被寺岛森淡淡制止。

“没必要。”

她合上课本，站起来，顺手推回桃城的桌子，认真的看着桃城武错愕的脸。

“没必要桃城，这些事和你无关。”

桃城武冒着火气的头脑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漫上胸口的刺骨寒意“你什么意思，森？你不用担心，是他们……”

“我没有。”她再次无礼的打断了桃城，捏了捏手里空空的牛奶盒，表情冷淡“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这些都和你无关。”

面前的少年似乎是被狠狠噎了一下，眼圈都憋的通红，难以置信的看着寺岛森，腮上的肉都在发抖。

“看见了吧，人家不卖你的账呢！阿桃，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趁早离她远点。”

寺岛森点点头，诚恳的看着桃城的眼睛“他们说的有道理。”

“你真是不可理喻。”他的表情很受伤，几度皱眉又展开，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狗。

寺岛森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手指无意识的蜷曲了起来，偏过头避开了桃城武的视线。

“我没有要求你来理解我。”

这话太伤人了。

可当她意识到应该说点什么挽回的时候，桃城已经安静的拉回桌子，转身走出了教室。

“她讲话真难听啊……”

“这样真的会有朋友吗？”

“太伤人心了吧，阿桃对她那么好。”

“……”

如同蜂鸣般的议论声再度响起，可是她却觉得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弱下去，只剩下大脑在发出抗议式的刺痛。

寺岛森有些茫然的坐下，低头看着手里的牛奶盒——明治的草莓牛奶，是她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她恍惚间回到了多年前洛杉矶的夏天，递出冰水的手被打落，冒着凉气的水瓶咕噜噜在地上滚远了，沾满了肮脏的泥土。她错愕的看着面前满脸泪水的女孩，或许是和桃城一样的无措不解。

“你理解不了我，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这是错的，而她正在重复践行着别人的错误。

……

放学的铃声刺耳地划破空气，寺岛森盯着桃城空荡荡的座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桌洞里那盒未拆封的草莓牛奶硌在手心，包装纸上还留着桃城武歪歪扭扭的涂鸦——一只咧嘴傻笑的柴犬。她想起昨天他缩在座位上装死的滑稽模样，喉咙突然像被棉絮堵住般发涩。

手机在掌心翻来覆去，对话框里的“对不起”打了又删。最后一条未发送的信息孤零零地悬在屏幕上，光标闪烁如嘲弄的眼。

应该亲自和他道歉的，她想着，却不想兼职那边发来了消息，于是只能改变计划去见自己的雇主。

确切的说，和她联系的不是雇主本人，而是雇主的管家。

管家……她嘴角抽动了两下，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好像接了个不得了的大客户。她点开和管家先生的聊天记录，确认着时间和地点。颇惆怅的将头倚在车窗上，她突然又想到了桃城武受伤小狗一样的表情。

糟透了的一天。

公交很快到达目的地，一下车 果然看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向她鞠躬致意，姿势相当优雅。

她简单的点了点头，介绍自己“我是寺岛森，是您联系我做网球陪练的吧。”

“是的寺岛小姐，在进入校园之前，麻烦您先去换一下制服。”管家很有涵养的欠了欠身，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寺岛森“冰帝学园有严格要求，非开放日校外人员不得入内，请您理解。”

她当然要老实照做。

和青学轻松随意的水手服不同，冰帝的制服华丽优雅，但是过于正统的西装版型几乎是将人牢牢锢死在这漂亮的衣服里。

因此当她出现在大神音面前时只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口挽着卡在小臂，而那由顶级设计师精心设计，代表着冰帝王者气质的西装外套正被她随意的搭在臂弯上。

大神音皱起了眉头，看着面前有些纤细的女孩，怀疑的看向管家。

“这是您找到网球陪练吗？”少女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语气像撒娇似的。

“是的大小姐，寺岛小姐的履历非常丰富精彩，奖项荣誉数不胜数，年龄也与您相仿，还是女孩子，人也很稳重可靠。”

稳重可靠……唔。

大神音和面前的女孩对视，礼节性的弯起嘴角，目光却带着审视。

寺岛森没什么动作，同样沉默的观察着面前的女孩。

漂亮的脸蛋配上精心打理的发型，亮晶晶的蝴蝶发卡正在太阳下闪烁。她穿着一丝不苟的制服，齐膝的小腿袜包裹着白皙纤细的小腿，棕色的软牛皮制服鞋一看就是昂贵的私人订制。她优雅的坐在椅子上，为了缓解尴尬小口啜了杯茶，复将手里的茶杯轻放在托盘上。

这是个精致漂亮，昂贵娇气的洋娃娃。

是她很不擅长应对的类型。

“我是寺岛森，你的网球陪练。”寺岛森简短的自我介绍着，顺势环顾了一下四周。

管家很有眼力见的介绍道“您现在看到的是大神小姐的私人网球场，放心，在这里你们不会被打扰。”

寺岛森眉毛挑了挑，似乎没反应过来私人的含义。

“我父亲作为校董给学校捐了新的教学楼，应我的要求，学校将这块地送给我支配……我前不久，将它改成了网球场。”大神音有些紧张，这个冷淡的网球陪练让她想起不苟言笑的父母，下意识的解释起来。

寺岛森当然不关心这种事，她甚至不想问自己雇主的姓名，只不过是这样专业漂亮的球场让她想起了许多往事。她敷衍的点点头“如果没什么问题，请你换好衣服吧，我们可以开始训练了。”

然而大神音却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寺岛森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红着脸嗫嚅道“其实，我并不会打网球……”

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我！我找你就是想学怎么打网球的！”大神大小姐抱着手臂，似乎这样能稍微增加些气势。

“大小姐她……”

“成田先生，请您把我的运动服和球拍带来好吗？对了，还有这位小姐的。”大神音稍显急促地打断了管家，后者咽下了刚刚要说的话，欠欠身离开了球场。

偌大的网球场只剩下她与寺岛森两人。

大神音站起身来，涨红了脸，半天才开口“我想加入冰帝女子网球社，但是每年想要入社的人数不胜数，所以她们决定进行入社前的海选，只有海选赛获胜的选手才有入社资格。”

这不就默认网球社社员必须要有网球基础了吗？这样一来，无论是挑选校队还是训练都将事半功倍。很聪明的做法，寺岛森在心里赞许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网球，不，其实我很少运动。但是……”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能呆呆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女孩。

寺岛森的眼睛是漂亮的钴蓝，在阳光下如海般清透澄澈，却闪烁着奇异的光，带着探寻，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

被震慑住一样，大神音的声音被吞进喉咙，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片刻，寺岛森咧开嘴慢慢笑了。这是大神音在寺岛森脸上看到的第一个表情“我要告知你，网球可是一项很痛的运动。”她垂下睫毛，盯着脚下的运动塑胶，轻轻挪动脚步，感受着久违的球场的触感。

“你没必要为了可有可无的理由让自己变得痛苦，你的父母……”寺岛森抬起眼睛，目光平静的陈述着问句“他们应该也不会赞同吧，大小姐。”

我被她看穿了。

大神音的脑子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我不怕痛，我可以办到。”

“是吗？”寺岛森又笑了，这次是出乎意料的温柔“好啊，那我们先从握拍学起吧。”

寺岛：网球，从入门到精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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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