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ueger在电话挂断的瞬间收敛了笑意。他记得那个杂碎把商枝从俱乐部扛出来时,手是如何紧贴着她后腰的。
他点开地下网联系情报商,五分钟内就收到了汉默尼克的完整档案。趁着S市仍在爆炸余波中混乱,Krueger将资料发给商枝,并附言。
「这里结束后,我去找你。」
而商枝此刻正倚在酒吧二楼的躺椅上,电话屏幕的冷光映着她微蹙的眉。
档案显示尼克是L国司令的私生子,母亲来自东方,那个在权力斗争中病逝的女人,到死都在与汉默老爷子争夺权柄。老家伙竟因这份执念反而对其情深,将对亡妻的愧疚全数倾注在这个混血儿子身上。
“还真是子凭母贵啊.….”她轻哼一声,继续翻阅。
尼克能力出众,却似乎对权位兴致缺缺,家族内部对他的支持呈两极分化。或许这也解释了他为何会出现在三不管地带,既是放逐,也是韬晦。
楼下飘来酒吧里的蓝调和宾客的谈笑。商枝指尖轻叩茶几,忽然想起妮娜今日佩戴的那枚古董胸针,是雷米家族掌管矿产的象征。
若真是如此,这位尼克先生的出现就说得通了。L国司令的私生子,雷米家族的新掌舵人,再加上可能涉及的稀有矿产。
这盘棋局,远比她想象的更庞大。
商枝换上墨绿色礼服重新现身,她端起香槟走向独自站在浮雕柱旁的尼克。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她举杯致意时,耳坠在颈间泛光。
尼克随她穿过喧闹的人群,酒吧后门的铁梯将浮华隔绝成朦胧的背景音。
“我知道你是谁,你也见过我。”商枝倚在生锈的栏杆上,耸了耸肩,“我们不必再演默剧。”
尼克指尖转着未点燃的雪茄,“那么,你如何证明泰克的死与你无关?据我所知,妮娜两位弟弟的性命可都折在你手里。”
商枝将香槟杯搁在消防箱上,开始编织那个演练过无数遍的故事。她被绑架到边境,因失去利用价值险些丧命,逃亡时遇见昏迷的真正翻译,便顺水推舟顶替身份,只为到汉默家偷取一张通行证。
所有一切都指向纯粹的求生欲。
尼克用雪茄轻指她的锁骨,“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商枝脸不红心不跳。
她清楚这很不合理,但越是这样反而越会让人感到真实。亡命之徒的际遇本就如多米诺骨牌。
“若您没带我离开,我早该葬身火海。”
尼克的指尖在铁门上敲击。这故事充满漏洞,偏偏每个环节又都能自圆其说。他想起俱乐部被预埋了炸药,而当时若没有他介入,这女人确实难逃一死。
“巧合太多。”他最终开口,“但你的运气,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商枝垂眸掩去眼底暗光。赌对了,这位贵公子更愿相信她是命运的操盘手,而非棋局中的猎物。
……
半个月后,酒吧后巷的积水映不出月光。
Krueger站在阴影里,看阿月如夜猫般无声无息拧断偷袭者的脖颈。尸体尚未倒地,她已旋身逼近,匕首直指黑暗里的人影,却在看清那双金棕色的眼睛时,瞬间急转手腕。
“诶!你怎么回来了?”阿月瞪圆了眼睛。
Krueger垂眸打量这个仅到他胸口的姑娘。商枝在电话里提过,这女孩现在算是她的护卫了,却没说是这般狠辣的身手。方才那套连贯的招式,分明是南境特有的搏杀术,出手就是杀招。
他踢了踢脚边尚在抽搐的躯体,战术靴碾碎了一只爬过血泊的蟑螂,“你家老板呢?平时总有人这么惦记她?”
“可不是吗。”阿月利落将匕首塞进裤腿暗袋,像分享趣闻般对Krueger絮叨。
她对Krueger的身份从商枝那知道了大致,也有几分天然的亲近。或许因为他们都曾在血污里打滚,又都曾被商枝带回过这片霓虹丛林。
“最近边境地区暴乱,如今城里夜夜宵禁,这些臭虫就趁机想摸进来。阿枝姐把那些证据副本交给塔瓦娜后,不知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
她踢开挡路的垃圾桶,锈蚀的铁皮嗡嗡作响,“现在想灭口的可不止林叔赵爷他们。”
Krueger当然明白,当商枝决定掀开这张蛛网时,粘附在利益链上的毒蛛都会倾巢而出。那些证据是投入水里的石头,涟漪会惊动潜伏在最深处的鳄鱼。
“先带我去见她。”
“哦哦,走这边。”
阿月带着他穿过后厨,下到负层仓库。门打开时,Krueger瞳孔紧缩。
商枝正被一个矮瘦男人死死按在水泥地上,麻绳散落满地。那男人的手正扼住她咽喉,将她所有呼救都掐成破碎的气音。
阿月的匕首刚露出寒光,但Krueger的动作更快。他似猎豹般窜上前,直接扣住袭击者的颈椎将人提起,眼底的暴戾几乎要烧出来。
骨骼受压的脆响在仓库清晰可闻,男人双腿在空中徒劳踢蹬,脸色由红转紫。
“咳!别.….”商枝撑起身子剧烈咳嗽,指尖抚过颈间紫痕,“留活口.……”
Krueger直到对方因缺氧昏厥才松手,转身将商枝打横抱起。阿月已经抽出扎带,开始捆绑那人,下手极重。耳朵里传来她的阿枝姐被某人抱着踏上楼梯时,作战靴踩出的响动,每一声都像是在发气。
Krueger低头看见她颈间浮出的淤痕,“你不是很能耐吗?!差点让人在自家地盘当了绞刑犯?!”
商枝想反唇相讥,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喉间火烧般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将额头抵在他肩头,急促喘息。夜灯下,她看见男人颈侧的青筋正在一根根暴起。
Krueger抱着她踏过沾满酒渍的台阶,强烈的焦躁像是快要从喉腔涌出。他盯着商枝颈间那道勒痕,仿佛看见死神刚刚留下的指印。
他竟一直认为这女人坚不可摧。
记忆里尽是她游刃有余的模样,谈笑风生的从容。他却忘了,忘了这个总在夜色穿梭的女人,从来不曾真正属于黑暗。她在人事间周旋的伎俩,在真正的杀戮面前是那般不堪一击。
“Verdammt……”这声咒骂Krueger不知是针对她还是自己。
当他看见那个瘦骨嶙峋的杂种压在她身上时,暴怒立刻掀开了他的头盖骨。这种低级的猎物,本该连近她身都做不到。
“你…..”Krueger低头看向怀中人湿润的眼,那些刻薄的嘲讽忽地卡在了喉间。
二层阁楼的门被他一脚踹开,月光从窗漏进来,他把商枝轻放在沙发上。
阿月捧起包着的冰块的毛巾走进来,触到伤痕的瞬间,商枝终于发出今夜第一声完整的痛呼。
Krueger盯着那道横贯锁骨的勒痕,忽然将匕首狠狠扎进茶几。木桌面裂开的纹路,恰似他心中某道崩塌的防线。
原来她也会流血,会痛,会像现在这样,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那人是谁。为什么留活口。”他强忍着怒意。
“是个海盗。”阿月替商枝答,正用毛巾小心贴在商枝颈间。
Krueger看过那份文件,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杯沿轻碰女人嘴唇,“所以,你还没从他嘴里撬出想要的东西?”
商枝皱眉点头,小口抿着水,每吞咽一次都疼得紧蹙眉头。控制不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Krueger忽然转身出门,踏下阶梯。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仅一声,嘎然而止。
“需要我去看看吗。”阿月望向门口,却见商枝轻轻摇头。
Krueger很擅长撬开顽固的嘴。当录音键弹起时,地上那滩血肉模糊的人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踩过满地支离破碎的酒桶木屑走出仓库,阿月正蹲在楼梯口擦拭匕首,见他裤上溅染的深红色痕迹时,默默侧身让出通道。
里屋的灯还亮着,商枝披着件外套靠在沙发上,颈间瘀痕泛着青紫。
他将录音笔抛进她掌心,腥气随着动作在弥漫,“下次这种事,等我来。”
商枝捏着那枚沾满污秽的小小录音机,她望向这个刚从地狱归来的男人,喉间的刺痛化作一声轻笑。
“你那破喉咙还笑什么?”Krueger不耐的皱眉,起身又接了杯水递给她。
宵禁的钟声在街道尽头回荡,月光擦过男人衣领上的血渣,商枝无奈摇头,从衣柜拿出一套男装,指尖点向浴室方向。
“哪来的?”Krueger没接,只是死死盯着她手上的衣服。
商枝凑到他耳边,只有气音,“给你备的。”
头套忽地被掀起,他想要吻她,却被对方嫌弃的抵住胸膛推开。
“啧。”Krueger扯过衣裳大步跨进浴室,水声急促响起。
十分钟后,带着沐浴香的男人走出来,头套下摆已在耳后系成结,露出明朗的下颌线,“我洗干净了。”
他俯身将吻落在她颈间瘀痕上,像野兽舔舐伤口:“再有这种伤.….”
唇瓣擦过跳动的血管,“我就一把火将你的酒吧烧成灰。”
商枝无声瞪他,屈指要弹他额头,手腕却被男人手掌裹住,“别当我在说笑。”
那双金棕色的眼像极了巡视领地的豹。
[让我康康]其实我自己很喜欢这个故事,虽然是1v1,但也写得很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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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枝与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