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N仰躺在特意为她腾出来的仓库,身下是Price吩咐士兵不知从哪抬来的床垫,柔软将她整个人包了进去。
角落是防水布草草隔出的卫生间,浴帘随着通风气流晃动,露出里头简陋的淋浴头和洗手台。
她翻了个身,这间仓库本是堆放物资的,墙壁上还留着没清理干净的弹药箱划痕。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的这里像个精心布置的牢房。
但Y/N不觉得有什么,反倒对一切都充满新奇。她曲起膝,身上穿着Soap从Laswell那借来的衣物。
从太阳彻底爬上头顶时,Y/N便一直睡着,任由白昼光,透过窗流进来,却始终不曾醒来。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习性,在日光最盛时沉入梦境,仿佛某种古老生物本能。
Y/N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只是隐约记得,在那片山林深处苏醒时,苔藓已经爬满了她的指缝。
她诞生于某个古树洞中,树皮成了襁褓。山脚下的村民曾举着火把前来,在树前摆上彩绳编织的小兽和滴着糖汁的米糕。
那些皱纹里嵌着泥的老人,会带着孩童前来,对着树洞唱诵祖辈传下来的歌谣。
后来,举火把的孩童变成了拄拐杖的老者,再后来,连拐杖叩击山石的声音也消失了。
Y/N蜷在床垫上,耳垂还系着当年某个小姑娘绑在树梢的红绳残线。
通风系统吹出的气流拂过眼皮时,她恍惚间又听见山风掠过树洞的呜咽。
突然,Soap兴奋的承诺在Y/N脑中回放,什么记忆棉床垫,独立卫浴,全天候供应的热可可。前两个很好理解,现在她都有了,热可可呢?那是什么?
凌晨两点,训练场的探照灯在Ghost身后照下阴影。他坐在弹药箱垒成的掩体后,骷髅面罩被掀起一角,香烟咬在齿间,露出紧绷的下颌线。
Ghost瞥见废弃仓库二楼的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他烦躁侧过身移开视线。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撞击声,随着微弱的惊呼,Ghost指尖顿住,他深深吸了口才刚点燃的烟。
下一秒烟头就被摁在地上,水泥地擦出几粒火星。白烟从口中重重吐出,在夜里散成雾团。
Ghost轻啧了一声,骷髅面罩扣回原位,起身朝楼里慢悠悠走去。
Y/N在走廊里东张西望,像只好奇的猫打量四周。她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类似热可可的东西,直到看见走廊尽头亮着的大方盒,这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里堆满了杂物,纸箱和电线散落一地。她刚想跑过去,脚踝却被缠住,整个人栽进纸箱堆里。破碎的应急灯玻璃和空弹壳哗啦啦撒了一地。
Ghost刚走到楼梯口,瞳孔在面罩后紧缩,一个血人,正紧贴在售货机前。
“Bloody hell!”咒骂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
身体立刻做出反应,靴子砸在楼梯上的声响大得惊人,三步并作一步冲上台阶时,他的呼吸乱了。操,他的呼吸居然乱了。
自动售货机的冷光映着Y/N手臂上极深的伤口,一道道猩红,顺着肌肤流下,在指尖成珠,滴在地面,甚至还发出了啪嗒声。
可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竟将胳膊举到眼前,观察血珠在荧光下的变化。
尖锐的焦躁感在Ghost脑子里横冲直撞。这不对劲,他从来不会这样,不会因为谁受伤就方寸大乱,不会在任务之外对任何人产生这种,该死的保护欲!
随即涌上来的是一阵自我厌恶,他狠狠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恢复往常的模样。
可当他开口时,声音却比想象中沙哑,“你在搞什么鬼?”
Y/N这才注意到他,转过头来时,一滴血正从她下巴滑落。
“啊,”她眨了眨眼,“这些吗?”
她随意甩了甩手臂,血珠飞溅在周围纸箱上,“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Ghost的视线始终在她鲜血淋漓的手臂上,面罩下的声音压着怒意,“什么叫很快就会好?”
他一把扣住女人手腕,猩红立刻从他指缝间溢出,“Are you bloody insensitive or what?!”
(你是没知觉吗?!)
“有感觉啊。”她的声音轻飘飘的,甚至有着困惑,“很疼。但是睡一觉就好了。”
她怎么会对这么重的伤没反应?伤口边缘翻卷着,隐约能看到皮下组织。
Ghost目光上移,这才看清Y/N脸上交错的泪痕和血迹。
那些眼泪流着,和那平静的表情完全割裂,就好像她的身体在哭,而灵魂对此一无所知。
“What the hell is wrong with you?”他低吼出声,伸手想去拽她,却发现Y/N整条手臂没有完好的地方。
玻璃碎片在皮肉里,随动作反光。Ghost的手掌悬在半空,最终揪住她的衣领,几乎是将人提了起来。
他拖着她大步上楼,血从垂落的手臂滴落,在楼梯间留下一串红。
Y/N跟着,却还在嘀咕,“热可可还没找到。”
Ghost刹住脚喘着粗气,拽着她衣领的关节用力,Bollocks,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他真该直接把她从二楼窗口扔出去。手臂上的肌肉绷紧又松开,Ghost最终只是扯着她继续走,声音从面罩里滚出来,“再提一句热可可,我就把你塞进弹药箱埋进训练场。”
Y/N被扯得一个趔趄,脚尖蹭过地面未干的血迹。她抬头时,正好看见Ghost后颈暴起的青筋,在领口若隐若现。
Ghost将Y/N按在自己房间的木椅上,转身从抽屉拽出医疗包,动作顿了顿,又拉开另一个抽屉,那里躺着一支未拆封的止痛剂。
男人单膝跪地蹲在她面前,作战裤的布料绷紧。他扣住她的手臂,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一滴温热的泪砸在了虎口上。
Ghost下意识抬头,却看见Y/N根本没在看他。她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注射器里逐渐减少的液体,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正悄悄抬起,指尖就要碰到针管。
“啪!”他反手拍开她。
止痛剂推到底时,能瞥见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而她的眼睛正追随自己每一个动作,那种专注的神情,就像孩童再观察蚂蚁搬家。
看样子疼痛正在消散。
战术头盔“咔嗒”扣在头上。荧光素钠滴在伤口的瞬间,皮肉在淡绿色冷光下纤毫毕现。放大镜片后的玻璃碎渣,最小的不过发丝粗细。
镊尖夹住第一块碎片时,Y/N“啊”了一声。
Ghost的呼吸停了半秒,却听见她笑着说,“好像在摘星星。”
该死,她到底把疼痛当什么?
当最后一块玻璃渣落入托盘,Ghost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已被汗浸透。而Y/N正想去够托盘里染血的碎片。
“别动,老实点。”他握住她的手腕,面罩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没包扎。”
有宝宝评论了诶!开心![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