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某知名四期生职业生涯实录 第19章 我曾参与她毫不费力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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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参与倪夏毫不费力的青春。

高一下册文理分班，那时候N市高考总分还是480，选课只作等级不计入分数。

我实在学不来理科，害怕C等的选课越过高考预定填报高校的上限，于是一头扎进文科生的汪洋大海。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她。

同年级的学生教室被安排在上下两三楼，她那层饮水机前人满为患时下楼打水，朋友指给我看，说就是她三天两头被叫家长，被停课，又被指定成为运动会上班级的举牌人。

我连校园墙的好友都没有，对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知之甚少，八卦也总是传了又传，衍生出好几个版本才进我的耳朵。

我挽着朋友的手看她，看她穿着正好贴合身体的半透针织衫，黑色的肩带从菱形的空隙里彰显存在感，刘海在额前凸起又在耳边回转，好像精心固定住一样，只有耳垂上位置打得很低的耳洞，缀着锆石耳钉，小巧，显眼。

学校不允许不穿校服，不允许卷发，不允许佩戴首饰……

她拧紧保温杯的瓶盖转身，眼角拖出一截黑色，

学校也不允许学生化妆。

她从我和朋友面前经过，我松开朋友的手，从绷紧的额前扯下几撮碎发。朋友问我怎么了，我说可能扎太紧了，有点疼。

她和我打完水回班，班级在最内侧，路过别人班的窗户，我没有转过头，只是用余光看自己。

窗户会给人开美颜。磨平了脸上的沟壑，我时常觉得自己也算漂亮。那撮被扯下来的碎发突兀地翘着，没有弧度，

我重新扎了头发。

倪夏在我心里是需要敬而远之的人，哪怕我整个高一上册只仔细看过她一次，没和她说过话，也没听她和别人说过话。

她是不守规矩的，是不符合学生身份的，应该是对学习还不在乎、态度散漫的；也许是社交花，无缝快餐式恋爱；动态里发的都是有网红感的自拍和加了滤镜的漂亮饭……

我自动填补她的人设，幻想出一个让人生厌的形象。

分班那天她走进班级，有她的朋友给她留好座位，招手喊她名字，和她抱在一起，背上的指甲泛着裸色甲油很润的光，我开始害怕之后的日子会因为她平生事端。

班里有些男生把女生初中就开始的发育留到现在还不开始，让人怀疑他们的身高是否还会像他们说的那样生长。

新班级的班主任秉持着高中不应该只有学习的想法，或者可能因为我们不是好班，所以理所应当认为这里的学生都不热衷于学习，课上喜欢和女生分享搭配和化妆的技巧。

她喜欢在下课前喊倪夏去她办公室，我去送昨天漏写的作业，她很温柔提醒我下次不能再漏了，临出门前听她更温柔的让倪夏坐在她身前，拢起她的头发兴致勃勃尝试新编法。

班主任自己排座位表，把倪夏放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万年不变。

她个子高，我分班后新的朋友有时会在课间凑在她那里，分她早上在红跑车买来没动过的面包糕点。

高中那会我们都没什么零花钱，住在学校里一切要用钱的地方，校园卡都能解决。

只有她天天第二节晚自习课前就收拾书包回家，第二天再带着清爽的香水味来，衬得我们都敦实又土气，我朋友和她在一起时我想把她们分隔开，告诉朋友你那样的表情像在献媚，很碍眼。

但是我没有，我只是发现她从来不来食堂吃晚饭。

我朋友听我说后急忙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带点什么，真好笑，这么大人了，哪里还有故意饿自己的，又不是贫困户吃不起学校15一顿的饭。

她说她最近吃代餐，朋友从教室后半截回来后和我描述，那包粉冲进水里会变成粉色。

现在代餐不新奇了，我也在路过时买过一盒，只冲了一包，太难喝了，从此那盒只少了一包，我见人就说想要送你。

平平无奇的一天她请假，朋友和我猜测她是不是生病。

应该吧，我回忆的生病的样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头发生油，睡衣的咯吱窝下能闻到汗味，黏腻的贴在身上。

她生病的时候也会这么狼狈吗，也会稍微变得逊色吗。

可惜她销假回来那天看不出任何异样，我在周日拿到手机，不愿意她看到我主动访问空间，在所有好友都参与的空间向下翻，幸好我好友少，轻松翻到她周中发布的动态。

定位在云南昆明，照片里她没有出镜，一堆穿着校服的人挤在一起看不出所以然。

我兴致缺缺退出，想我也没出过省，才不知道别省的学生到底有什么活动。

高二那年我们本地也有了GPL战队，班里男生不管有没有在玩游戏玩得又怎样，嘴上都喊着支持。

有天第二节晚自习的小课间她突然返回来，班里男生远远在楼上看到她手里大包小包就赶着下楼去接。

果不其然她连她那些和校服裤相似的裤子都不愿意多穿片刻。

她站在老师的讲台，说朋友来N市，请我们班喝奶茶，还有一沓林敬言的签名海报，她给的时候顺手塞一张百花的。

“如果还没有主队的话，来支持百花怎么样？”

分班这么久，她第一次和我说话，

我们从没有说话的契机。

我说我没玩过荣耀，不了解这些游戏。

她点点头笑，

“我也总是没耐心看完一部动漫……是动漫吧？”

我不得不应和她。

那两张海报还是放在了我桌子上，原来她知道我小心翼翼藏在书包内层的徽章。

我有一瞬间恼怒……羞耻。

我朋友也不会打荣耀里的pvp，但是她喜欢看荣耀论坛，除了技术板块。

我问她百花是什么战队，她诧异到让床板吱吱作响，不顾三十度的温度和我挤一张九十公分宽的木板床。

你居然不知道啊，K市的战队，倪夏能拿到签名就是因为她男朋友在那，那个百花缭乱和云想花容，算了，你就是个二次元，什么也不知道，总之还是网游的时候就很有名。

我不知道这次的八卦又是经过几人我才听到。

我先搜怎么看荣耀论坛，从超市里买一张账号卡，和爸爸说借他的台式电脑用，打印作业。

直接搜云想花容，前几页都是她写的什么什么副本里带神枪手配置的时间测评，技巧攻略，偶尔有活动排名，名字高高挂在前列，

似乎这些玩家有自己的黑话代称，指代了她的名字，只在一个角落看到有人猜测云想花容新赛季开始没再登过网游，可能账号卡已经在百花的技术部做调整了。

我从书房出来，爸爸问我打印的作业呢，我说没有，是我记错了。

他让我赶紧去学习。

我开始注意听她和班里一些玩荣耀的同学的对话。

他们问她青训营怎么招人，问打比赛赚不赚钱，还问周日副本能不能组队。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自己报名，有人赚有人不赚，组队先来个奶。

“你现在在玩荣耀了吗？”

鬼使神差，我告诉她我打算转职牧师。

她总请假，难得来的班会课，正好是未来的主题。

班主任说了一大堆未来不只有大学，不是只有公务员国企的工作才算成功，抓住时代的机会很重要，

最后和我们说她觉得倪夏的未来就会很精彩。

偶然一次推给我GPL赛事的直播，或许不是第一次推给我，只是我第一次注意。

摄像扫到屏幕后的选手，队服颜色很粉，

是百花，我停下脚步多看了两分钟，看见她也坐在选手席，镜头下她的脸也没有畸变。

还有她居然也会好好穿一件统一款式的队服外套。

高二下册的学业等级考试，我考了两个B等，在这个班级里能称上一句好成绩。

爸妈带我出去庆祝，话题不在我，在我要考一个配得上两个B等的高考分数，在我班里那群同学又考得如何。

说起倪夏，他们总是皱眉，

“另辟蹊径是没有好下场的”

“就算是能赚钱青春饭又能吃几年”

“她父母在外面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我抓紧时间玩拿到不易的手机，把快递地址填到朋友家。

“你们知道倪夏考什么等级吗？”

“她历史是A，加两分。”

看爸妈愣在那，我居然有一种快感。

可惜他们总有圆话的余地，

“你看人家，兴趣是兴趣，就说不可能真干这一行，你也不要再买你那些徽章玩具了。”

渐渐我胆子大起来，敢在第一节晚自习前点外卖到校门口，趁着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到查寝的间隙拿回宿舍。

我的□□一向开隐身，唯独落下了倪夏，可能因为我和她加了好友之后除了那次周日的荣耀副本再没有过对话。

她说可以在校门外把外卖递给我，班里其他人会这样做，保安不管除了外卖员送进校的食物。

我不想欠人情，还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去拿外卖。

我蹲着身子从铁栅栏的缝隙够塑料袋子。有手腕缠着三层银手链的，属于男性的手伸过来，把袋子送到我面前。

我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看，很精神的一张脸，笑眯眯的，鲨鱼夹夹在脑后，头发还不够长，掉下来的部分另外用卡子固定。

后来知道的，那是张佳乐，那个赛季初入联盟的弹药专家意气风发一举打到了半决赛，那是他们夏休期第三天，他就从K市到N市了。

和学校里一群留着寸头、刺头，穿着荧光色球鞋，一到体育课就换球衣，脸上密密麻麻遍布青春痘的男生比起来，他更符合我印象里对青春的定义，

就如同倪夏之于我对青春女主的定义。

我下定决心毕业后我也要这样轻盈又毫不费力的青春。

高三的成人礼，一个年级的学生老师加上家长浩浩荡荡出发爬山。

我和爸妈站在一起，朋友父母请我帮他们拍张照，要把他们手机塞给我。

我爸妈一个劲摆手，说让小孩用自己手机就行，到时候□□发给你们家的，不费事，一点不费事。

我当然真心希望把朋友和朋友父母拍得好看，

光影不对，衣服不对，脸也不对……

我一阵按下快门，不知不觉重新定格了框住的画面，她在我手指点下的聚焦中心。

我把照片通通发给朋友，把相册里朋友和她父母的合照全部删除，莫名心虚。

留下的那张照片，她在一堆穿着校服的人群里，我想除了我自己谁也不知道我在拍什么。

我发了动态，就这张照片，ip显示江苏N市。

直到高考前夕她也没有踏踏实实连续到班超过一个月。

毕业典礼在分数出来的后一天。

我以为她会理所当然再一次成为一个被包围的中心。

她没有来。

我和周围的同学互相夸赞礼裙，夸赞刚学不久的妆容，烫染的夸张的头发……

我都是真心，真心为我们终于有胆量追求美丽开心，

我知道我还是没有毫不费力的美丽、金钱、成绩、甚至人缘和性格。

毕业后我和朋友花了大把时间梳理高中的生活，

“你其实不喜欢我和倪夏说话，你其实嫉妒她，你其实喜欢她，是不是？”

我说是。

我现在和朋友断断续续的联系，可以这个星期回复上个星期的消息。

我断断续续在玩荣耀，断断续续在看比赛，

她夏休期回学校看老师，和我撞到同一天，她手里已经提着贵价的水果。

老师开玩笑说再过十年也不会有比她更印象深刻的学生，我呢，我是那个整个高中时期乖巧的，省心的孩子。

她同样开玩笑，是因为总在违纪所以印象深刻吧。

老师把她带到班里，低一届的学生在学校里看过她，还是欢呼。

她说让她这个停在高中学历的来讲些什么也不合适呀，我被推到讲台前，一个班的学生一览无余，

有像倪夏那样的人，也有更多和我一样的人，我们是大众。

我说还是好好学习吧，起码到一个没有早晚自习，查寝不严的大学，报一个早八课少的专业。

倪夏在我身后，很认真的听我讲，我还是会感到不自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变矮，

下一秒我就挺直了背。

她送我一张百花和呼啸，呼啸主场的票，让我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玩。

我没说我看过她不少比赛，看过她费力又狼狈的样子。

明明已经选择了小众的路，却偏又在小众里当了大众。

她的高傲她的天赋，没有做到无往不利。

有人说她不聪明，选一个小众职业就可以稳坐高台，被打上封号的事。

我明白她在赛后采访伪装的大方。

“我希望你毫不费力。”

她不明所以。

我试着在青春的尾巴假装毫不费力，

所以文科十班的倪夏，

我希望你的青春，你的未来，你的全部都能毫不费力。

即使是装出来。

那张票我放在手机壳里，等到日期重合，我会去看她的比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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